第53章 三方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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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清辭那句“家母姓仇”如同定身咒,讓沈生瀾僵在原地。
    血液似乎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冰涼地退去。她腦海中飛快閃過仇雲手腕的印記、那神秘的花瓣圖案、係統警告的“隱世血脈”……所有線索在這一刻,詭異地串聯了起來,指向了眼前這個病弱卻眼神通透的首輔大人。
    他也身負仇家血脈!雖然他可能因父係血脈稀釋未曾顯形,但他知曉內情,甚至手握信物!
    “韓大人……”沈生瀾的聲音幹澀,她需要時間消化這驚人的信息,更需要判斷韓清辭是友是敵。
    韓清辭似乎看出她的震驚與戒備,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夫人不必驚慌。清辭邀您前來,並非惡意。隻是……母親遺命,不敢不從。而且,”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沈生瀾下意識護住小腹的姿態,聲音更輕,“這關係到的不止一人。”
    他意有所指。他可能不知道安安的存在,但他猜到了沈生瀾如此關注印記,必然與她自身或她極其在意的人有關。
    就在這時,樓下隱約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著嚴嬤嬤刻意拔高的、帶著驚慌的勸阻:“王爺!您不能進去!夫人她、她在裏麵更衣……”
    王爺?!南宮容璟?!
    沈生瀾臉色驟變!他怎麽會找到這裏?還來得如此之快!
    韓清辭眸中也閃過一絲訝異,但隨即恢複了平靜,他快速將那塊絲綢碎片收回袖中,低聲道:“看來,今日不是詳談之機。”
    腳步聲已經踏上了樓梯,沉重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雅室的門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南宮容璟挺拔冷峻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周身散發的寒意幾乎讓室內的溫度驟降。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先是銳利如刀地掃過坐在窗邊的韓清辭,然後,沉沉地落在臉色發白的沈生瀾身上。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何時與韓首輔如此相熟?”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帶著冰碴,“竟需避開護衛,在這等僻靜之地,‘更衣’敘話?”
    最後四個字,他咬得極重,充滿了譏諷與怒意。
    沈生瀾心髒狂跳,腦子裏飛速旋轉。被抓個正著,任何借口都顯得蒼白無力。她不能暴露韓清辭身世和印記之事,那會立刻將安安置於險境。
    她站起身,迎著南宮容璟冰冷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甚至帶上一絲被誤解的委屈:“王爺息怒。我隻是……隻是聽聞韓大人病體初愈,又素來雅好文仇,恰巧路過此地,想起韓大人或許對此間古玩有所見解,便冒昧前來請教一二,並無他意。嚴嬤嬤不明就裏,是妾身讓她在外守著的。”
    她將事情定性為一次偶然的、基於風雅愛好的請教,試圖淡化私會的性質。
    南宮容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顯然不信這套說辭。他目光轉向一直靜坐不語的韓清辭:“哦?韓首輔重病纏身,竟還有如此雅興,與本王的親眷探討古玩?”
    韓清辭緩緩站起身,因動作牽動,掩唇低咳了兩聲,麵色更顯蒼白,但儀態依舊從容。他對著南宮容璟微微躬身:“下官參見王爺。王爺誤會了。確是下官聽聞雲夫人對古物略有興趣,又感念夫人前番贈藥之情,故邀夫人品鑒一二,以表謝意。是下官思慮不周,唐突了夫人,還請王爺恕罪。”
    他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語氣誠懇,態度不卑不亢。
    兩個男人,一個權勢滔天,冷峻逼人;一個溫潤如玉,卻綿裏藏針。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無聲的較量在暗流中進行。
    南宮容璟盯著韓清辭,似乎想從他平靜的臉上找出破綻。韓清辭坦然回視,眼神清澈,唯有偶爾因虛弱而微蹙的眉頭,顯露出他身體的真實狀況。
    片刻,南宮容璟冷哼一聲,不再看韓清辭,一把抓住沈生瀾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疼得蹙起了眉。
    “既已‘請教’完畢,就跟本王回府!”他語氣強硬,不容置疑,拉著沈生瀾就往外走。
    沈生瀾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回頭匆匆看了韓清辭一眼。
    韓清辭站在原地,對她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眼神傳遞著“稍安勿躁”的意味。
    南宮容璟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胸中怒意更盛,手下力道又重了幾分,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沈生瀾帶下了樓。
    嚴嬤嬤見到麵色鐵青的王爺和手腕被攥得發紅的夫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跟上。
    忘塵閣外,護衛們噤若寒蟬,垂首肅立。
    南宮容璟直接將沈生瀾塞進馬車,自己也跟著坐了進來。
    車廂內空間逼仄,他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幾乎讓人窒息。
    他一言不發,隻是用那雙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沈生瀾,仿佛要將她剝皮拆骨,看清她心底隱藏的所有秘密。
    沈生瀾垂著頭,揉著發紅的手腕,心亂如麻。南宮容璟的突然出現打亂了一切,也讓她意識到,她之前的行動或許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下,隻是他隱而不發,直到今日才選擇現身。
    這是一種警告,更是一種宣示——她休想脫離他的掌控。
    “王爺,”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與韓大人,真的隻是……”
    “閉嘴。”南宮容璟冷冷打斷她,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暴怒,“沈生瀾,本王不管你與他有何牽扯,記住你的身份,記住安安的身份!若再讓本王發現你私下與任何外男接觸,後果……你承擔不起!”
    他提到了安安!這是最直接的威脅!
    沈生瀾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那裏麵的寒意和獨占欲讓她心底發涼。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馬車在壓抑的沉默中駛回攝政王府。
    而被留在忘塵閣二樓的韓清辭,緩緩走到窗邊,看著那隊人馬遠去,輕輕歎了口氣。他攤開手掌,那塊繡著花瓣印記的絲綢碎片靜靜躺在掌心。
    “母親,”他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您說的‘契機’,似乎已經出現。隻是……這位雲夫人身邊的漩渦,比想象中更深啊。”
    他咳嗽了幾聲,將碎片小心收好。與南宮容璟的正麵衝突並非他所願,但有些線,一旦牽起,就無法再輕易放下。他需要重新評估局勢,也需要……找一個更穩妥的方式,與那位身負秘密的雲夫人取得聯係。
    與此同時,晉王府內。
    被削爵禁足的南宮祈霽,也得到了眼線拚湊傳來的模糊消息:攝政王當街闖入一家古董鋪,強行帶走了雲夫人,據傳,當時首輔韓清辭也在場。
    “韓清辭……沈生瀾……”南宮祈霽咀嚼著這兩個名字,布滿紅絲的眼中閃過一絲扭曲的光芒。他被困府中,勢力大損,但並不意味著他成了聾子瞎子。
    南宮容璟的失態,韓清辭的異常出現,還有沈生瀾那個女人的神秘……這其中,必定有蹊蹺!
    或許,這是他絕地反擊的機會?他陰冷地笑了起來,如同一頭蟄伏在暗處、等待時機的餓狼。
    汀蘭水榭內,沈生瀾被南宮容璟近乎囚禁地看管起來,連院門都不得隨意出入。
    她坐在窗前,看著外麵高牆圈出的四方天空,心中那片不安的陰雲,愈發濃重。
    南宮容璟的專製,韓清辭背後的秘密,南宮祈霽可能的反撲,還有那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擁有花瓣印記的仇姓勢力……多方暗湧,已將她牢牢裹挾其中。
    而她懷揣著的、關於安安身世的驚天秘密,如同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火藥桶。
    她撫上小腹,那裏似乎還殘留著被南宮容璟攥緊的痛感。
    必須盡快想辦法破局!在這一切,將她與安安徹底吞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