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硬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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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裏真是一個孔隙,那麽她或許能利用它,反向傳遞一些信息,或者至少,了解更多外界的動靜。
她開始有計劃地“使用”那個區域。
每日“活動”時,她會特意在那附近多停留片刻,有時會低聲自言自語,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比如“今日天氣似乎更涼了”、“不知安安添了衣裳沒有”,或者對著牆壁輕輕歎息。
她在試探,試探這個孔隙是否真的存在,以及監聽者可能的反應。
幾天後,她察覺到了變化。
陶太監送晚膳時,罕見地主動開口道:“王爺吩咐,天漸涼了,給夫人添床厚被。”他頓了頓,補充道,“小世子那邊,也加了衣裳,夫人不必掛心。”
這看似尋常的傳話,卻讓沈生瀾心頭一震。
她昨日才在那附近“自言自語”擔心安安的衣裳!這絕不是巧合!孔隙確實存在,且監聽者聽到了她的話,並以此向南宮容璟匯報,從而有了這番“回應”!
這意味著,她可以通過這個孔隙,有限度地傳遞信息,甚至……影響南宮容璟的決策!當然,這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暴露她的意圖。
她必須更加謹慎地篩選信息。哪些話可以“無意”中被聽到?哪些能引起南宮容璟的特定反應?哪些能為自己爭取利益或保護安安和周氏?
機會很快來了。
這日吳太醫診脈時,眉頭微蹙,對沈生瀾道:“夫人,您憂思過重,肝氣鬱結,長久下去,於生產不利。生產時最耗氣血心神,若心緒不寧,恐有難產之險。您需得自己放寬心才是。”
難產之險!
沈生瀾心中猛地一沉。在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時代,難產幾乎等同於鬼門關。
她死了不要緊,可孩子呢?
送走吳太醫,她倚在床頭,臉色蒼白。
午後“活動”時,她特意走到牆壁孔隙附近,背對著那個方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被聽到,帶著壓抑的哽咽和濃濃的恐懼:
“孩子……娘親沒用……若真的……你可要好好的……安安……我的安安以後可怎麽辦……周嬤嬤……你若在,還能照看他一二……”
她將恐懼、對孩子的擔憂、對周氏的依賴,以及潛在的死亡威脅,混合在一起,用一種絕望無助的語氣傾訴出來。
這是半真半假的表演,也是投石問路。
接下來兩天,沈生瀾表現得更加消沉,進食也少了些,整日望著屋頂發呆。
陶太監送來的藥裏,似乎多加了一味安神定驚的藥物。
第三天,南宮容璟竟然來了。
他獨自一人,臉色依舊冷峻,但眼神深處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在她明顯消瘦的臉頰上停留片刻。
“吳太醫說,你心思太重。”他開口,聲音平淡,“害怕生產?”
沈生瀾垂下眼睫,輕輕點頭,聲音細若蚊蚋:“妾身……怕護不住孩子……”
“有太醫在,你死不了。”南宮容璟語氣生硬,但這話本身卻像是一種保證。
沈生瀾心中稍定,知道自己的“表演”起了作用。
南宮容璟至少在表麵上,暫時不希望她和孩子出事。
“周嬤嬤……”她抬起淚眼,小心翼翼地試探,“她……她還……”
“她活著。”南宮容璟打斷她,語氣轉冷,“但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她知道的,遠比你告訴本王的要多。”
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暗示周氏的價值。沈生瀾立刻噤聲,做出畏懼順從的樣子。
南宮容璟似乎對她的反應還算滿意,沒再追問,轉而道:“你既擔心生產,從明日起,本王會讓有經驗的穩婆每日來給你講講注意事項,做些準備。你安心養著便是。”
穩婆?沈生瀾心中一動。這既是監視的升級,也可能……是一個新的、與外界接觸的縫隙?
穩婆不同於陶太監和吳太醫,她們來自民間,背景或許更複雜,也更容易被滲透或收買。
“謝王爺。”她低聲道謝。
南宮容璟沒再多留,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聲音卻清晰地傳來:“安安昨日問起你。本王告訴他,你病了,需要靜養。他很乖,讓你也好好養病。”
安安!沈生瀾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這次是真的。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隻是用力點頭。
門關上。沈生瀾伏在被褥上,無聲地流淚,心中卻交織著酸楚和一絲微弱的希望。
南宮容璟用安安安撫她,既是溫情牌,也是枷鎖。但至少,她知道安安惦記著她,這比任何湯藥都更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
第二天,穩婆果然來了。是個五十歲上下、麵容慈和、手腳利落的婦人,姓孫。她說話帶著點外地口音,態度恭敬卻不諂媚,仔細給沈生瀾講解產前征兆、呼吸法、用力技巧等,還帶來了一些柔軟的棉布和幹淨的剪刀、熱水等物,說是讓沈生瀾提前熟悉。
孫婆子顯然訓練有素,除了接生相關的話題,絕不多言一句。
但沈生瀾注意到,她在示範如何用棉布包裹新生兒時,手指翻飛間,偶爾會露出腕間一個極不起眼的、淡青色的舊疤痕,形狀……竟有些類似一個模糊的三瓣蓮輪廓!
沈生瀾的心猛地一跳!又是仇家的印記?還是巧合?
這個孫婆子,到底是南宮容璟找來的普通穩婆,還是……另一股勢力安插的人?
她不敢表露分毫,隻是認真聽著,偶爾詢問一兩個細節。
孫婆子解答得耐心細致,目光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
接下來的日子,孫婆子每日都來,除了講解接生,也會幫沈生瀾按摩浮腫的小腿,說些寬慰的話。
沈生瀾逐漸與她熟悉,卻更加警惕。這個孫婆子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是特意被挑選出來,毫無破綻。
直到這天,孫婆子在幫她按摩時,忽然極快極低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聲音輕得如同幻覺:
“牆聽,慎言。欲救周,待東風。”
說完,她手上按摩的動作未停,臉上依舊帶著慈和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句話從未出現過。
沈生瀾渾身一僵,幾乎要控製不住表情!孫婆子果然有問題!她是在警告牆壁有監聽,讓她說話小心!而且,她提到了救周氏!
“東風”是什麽意思?時機?還是指代某個人或某件事?
她強壓著狂跳的心髒,垂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仿佛隻是對按摩力度的回應。
孫婆子不再多言,按摩完畢,收拾東西離開了。
沈生瀾獨自坐在床上,指尖冰涼。
陶太監代表蘇沐(或者說韓清辭)那條線,隱秘而危險。
孫婆子代表另一股(很可能是仇家或蔣應韓)勢力,直接滲透到了南宮容璟安排的人手中,更加大膽,卻也更加莫測。
南宮容璟的監控如天羅地網。
而她,腹中的孩子日漸長大,離分娩之日越來越近。
生產,是鬼門關,也可能……是變局之始。
牆聽,慎言。欲救周,待東風。
她默默咀嚼著這十二個字。
“東風”何時會來?
她撫上高高隆起的小腹,感受著裏麵孩子有力的踢動。
無論來不來,她都必須做好準備。
“東風”指什麽?何時會來?孫婆子背後是誰?這些問題日夜盤旋,讓她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脆弱。
她開始留意王府裏一切不尋常的跡象,風聲、腳步聲、甚至遠處隱約的車馬聲,都讓她心跳加速。
陶太監依舊日複一日地送來藥膳,動作和眼神都像上了發條的偶人,精準而空洞。
沈生瀾不敢再輕易試探牆壁孔隙,孫婆子的警告言猶在耳。她表現得越發沉靜,除了必要的活動和與孫婆子的“產前輔導”,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地躺著,望著帳頂,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那裏麵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不安,胎動時而頻繁,時而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