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子夜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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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守衛在暖閣門外被襲,昏迷前說他開門扶人時被刺,當時隻有夫人在場……
    “王爺,”燕俠翎低聲稟報,“西角門處仔細查過了,磚下空洞是新的,但周圍泥土沒有被長時間踩踏的痕跡,不像有人長久蹲守。地牢那邊……周氏無異常,但看守說,一個時辰前,送飯的婆子比平日多停留了片刻,問了周氏幾句腿傷的情況。”
    “送飯的婆子?”南宮容璟眼神一厲,“抓來。”
    “已經扣押。但那婆子咬死了隻是例行問詢,身上搜過了,沒有夾帶任何東西。”
    一環扣一環,卻每一環都看似正常,找不到確鑿證據。
    南宮容璟鬆開沈生瀾的手腕,目光掃過房間。
    窗戶鐵板完好,門閂正常,室內陳設整齊,唯一異常的是門外昏迷的守衛。
    但若襲擊者另有其人,從外麵潛入,擊暈守衛後嫁禍給沈生瀾,也說得通。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夫人受驚了,”南宮容璟的語氣忽然緩和了些許,但眼神依舊銳利,“今夜府中進了宵小,侍衛疏漏,讓夫人不安。燕俠翎,調兩名女衛來,守在夫人屋內。”
    這是要貼身監視了。
    沈生瀾低下頭,細聲道:“謝王爺關懷。”她沒有爭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順從得仿佛真的隻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弱女子。
    南宮容璟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對了,明日,讓奶娘抱孩子過來吧。”
    沈生瀾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真實的光亮:“真的?”
    那瞬間的驚喜和渴望,毫無作偽。
    南宮容璟頓了頓,點頭:“真的。”說完,他大步離去。
    門重新關上。
    很快,兩名身著勁裝、麵無表情的女衛進來,一言不發地分立室內兩側,目光如鷹隼般鎖定沈生瀾。
    沈生瀾重新躺下,背對著她們,麵向牆壁。
    黑暗中,她緩緩睜開眼睛,眸中所有偽裝的情緒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清醒。
    懷中的銅片貼著肌膚,傳來金屬特有的涼意。
    半朵蓮花……孫婆子背後的勢力,在最後關頭,還是給了她一點東西。
    這枚銅片,或許是信物,或許是碎片,無論如何,這是她握在手裏的新籌碼。
    南宮容璟沒有完全相信她,但他也沒有證據。他給她看孩子,既是安撫,也是試探——看她見到孩子後,是否會露出破綻,或有所行動。
    而西角門柳樹下的空洞,地牢裏多問了幾句的婆子,暖閣外被襲的守衛……這些看似散亂的點,在南宮容璟腦中會串聯成怎樣的線?他會懷疑誰?孫婆子?陶太監?還是府中其他潛伏的勢力?
    沈生瀾輕輕撫摸著左耳的紫玉耳墜。
    係統傳來穩定的涼意,能量緩慢而持續地回升,已經接近10%。
    她閉上眼,在腦海中梳理絲絹上的信息:血月之期在月餘後,隱霧山古祭壇,三枚墨玉鑰碎片,周氏知道密道……
    還有最後那句“務必保全自身,血脈乃最大籌碼”。
    這句話,究竟是誰留下的?
    孫婆子背後的人,似乎不僅想利用她,還在一定程度上……想保住她和孩子們的命?這與南宮容璟“收集血脈”的目的有微妙的不同。
    紛亂的線索在腦中交織,像一張逐漸清晰的網。而她,正站在網的中心。
    明天就能見到孩子了。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軟,隨即又硬了起來。
    見到孩子是好事,但也意味著更多的眼睛會盯著他們。她必須更加謹慎,更加冷靜。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
    子時已過,計劃中的交接徹底失敗,但她也並非全無收獲。
    至少,她知道,這座王府裏,暗流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急。
    而她,必須在這激流中,為自己和孩子,趟出一條生路。
    天剛蒙蒙亮,兩名女衛便如雕塑般立在暖閣內,目光片刻不離沈生瀾。
    沈生瀾假裝未覺,起身梳洗。
    銅片貼身藏著,隔著衣料傳來輕微的硌感,提醒著昨夜的真實。她對著模糊的銅鏡梳理長發,簪子重新插回發間,指尖觸到簪尖時微微一頓——昨夜刺入守衛頸側的觸感還殘留著。
    早膳由女衛之一端來,另一人始終站在三步外盯著。
    沈生瀾安靜用餐,動作斯文,偶爾抬眼,目光溫順地掃過女衛冷硬的臉。
    “兩位姑娘如何稱呼?”她輕聲問。
    無人應答。
    沈生瀾也不在意,繼續小口喝粥。
    直到早膳撤下,女衛之一才開口,聲音平板無波:“屬下霜降、寒露,奉命護衛夫人。夫人有事可吩咐,但不得離開此屋。”
    “我明白。”沈生瀾點頭,走回床邊坐下,“隻是……王爺說今日能見孩子,不知何時……”
    “時辰到了,自會有人來。”霜降簡短回應。
    暖閣重歸寂靜。
    沈生瀾靠在床頭,看似閉目養神,實則用眼角餘光觀察二人。
    霜降和寒露站位精妙,一人可監視房門及窗,另一人完全鎖定她,彼此視野無死角。呼吸悠長均勻,顯然是練家子。
    南宮容璟派她們來,監視的意義遠大於護衛。
    她必須找到她們的破綻,哪怕一絲一毫。
    辰時三刻,外麵傳來腳步聲。
    陶太監端著藥碗進來,身後跟著吳太醫。
    “夫人今日氣色好些了。”吳太醫照例診脈,撚須片刻,“脈象仍虛,但較昨日略穩。王爺吩咐,待夫人用過藥,若精神尚可,便讓奶娘抱小公子過來片刻。”
    沈生瀾眼睛亮起來:“真的?現在就可以嗎?”
    “夫人莫急,”吳太醫示意她喝藥,“先把藥用了。”
    沈生瀾接過陶太監遞來的藥碗,仰頭飲盡。
    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她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急切地看著吳太醫:“妾身喝完了。”
    吳太醫點頭,對霜降道:“去請奶娘吧。”
    霜降看了寒露一眼,兩人眼神交匯一瞬,霜降轉身出門。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沈生瀾絞著手指,目光不住地望向門口,那種渴望混合著焦慮的神情毫不作偽。她確實想見孩子——分開這幾日,每一刻都是煎熬。
    約莫一盞茶工夫,腳步聲由遠及近。
    霜降引著一名三十出頭、麵容敦厚的奶娘進來,奶娘懷中抱著一個裹在錦緞繈褓裏的小小嬰兒。
    沈生瀾幾乎是撲過去的。
    “夫人小心。”寒露橫跨一步,擋在她與奶娘之間,手臂微抬,是個警戒的姿態。
    沈生瀾生生刹住腳步,眼眶瞬間紅了:“我……我就想看看他……”
    奶娘有些無措地看向吳太醫。
    吳太醫歎了口氣:“讓夫人看看吧,畢竟是母子。”
    寒露這才側身讓開,但依然緊貼著沈生瀾站立,右手虛按腰側——那裏應該藏著短刃或暗器。
    沈生瀾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掀開繈褓一角。
    嬰兒睡得正熟,小臉粉嫩,睫毛纖長,嘴唇微微嘟著,呼吸均勻。她的指尖極輕地撫過他的臉頰,溫熱的觸感讓她喉頭哽咽。
    “他……他吃得好嗎?睡得好嗎?”她抬頭問奶娘,聲音哽咽。
    奶娘忙道:“小公子胃口很好,每日能吃六七頓,睡得也安穩,夫人放心。”
    沈生瀾貪婪地看著孩子的每一寸,從頭發到小手,恨不得將他的模樣刻進骨子裏。但看著看著,她的目光微微一凝。
    孩子的左耳後側,有一小塊極淡的、幾乎看不出的青痕。
    形狀不規則,像是不小心碰到的淤青,但邊緣過於整齊,顏色也太均勻。若非她湊得極近,根本發現不了。
    這不是普通的淤青。
    沈生瀾的心髒驟然縮緊。她想起絲絹上的話:“南宮容璟已知‘血月’之期,正全力搜尋墨玉鑰及純淨血脈者。”
    血脈……標記?監視?還是某種……測試?
    她不動聲色,手指輕輕拂過那塊青痕,感受著皮膚的觸感——與周圍無異,沒有凸起,沒有溫度變化。
    但當她指尖停留的瞬間,懷中的銅片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幾不可察的溫熱!
    沈生瀾呼吸一滯。
    銅片有反應!這青痕與銅片有關!與那半朵蓮花有關!
    她強壓震驚,繼續溫柔撫摸孩子的臉,順勢將手指移到耳後,借著角度遮擋,用指甲極輕地刮了一下青痕邊緣——沒有褪色,不是塗抹上去的。
    是皮下痕跡。
    “他真乖……”她喃喃著,眼淚終於滾落,滴在孩子臉頰上。
    嬰兒似有所覺,小嘴動了動,眼皮顫了顫,卻沒有醒。
    沈生瀾低頭,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孩子的額頭,這個動作讓她更靠近他的左耳。
    銅片的溫熱感更加清晰了,甚至有一絲細微的、類似共鳴的震動。
    “夫人,時辰差不多了。”霜降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