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血引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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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痛像潮水,一波接一波地衝刷著沈生瀾的意識。她躺在黑暗中,能感覺到心口包紮處傳來的、沉悶的抽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處傷口,提醒著她取血時的撕裂感。
    霜降和寒露輪流守在她床邊,喂藥換藥,動作比往日輕柔許多。
    吳太醫每日來診脈三次,每次都是搖頭歎氣,留下一堆補血益氣的藥方。
    顧先生再未出現,仿佛那日取血之後,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沈生瀾無力開口,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偶爾醒來,她會艱難地詢問孩子的情況。
    霜降的回答總是簡短:“小公子在用藥,情況穩定。”
    穩定,卻沒有說好轉。
    第三日午後,她終於有了些力氣,能勉強坐起身。
    霜降扶著她靠在床頭,端來一碗參湯。
    沈生瀾小口喝著,參湯溫熱,順著喉嚨滑下,稍稍驅散了體內的寒意。
    “今日……是第幾日了?”她問,聲音嘶啞得厲害。
    “夫人取血後的第三日。”霜降答。
    “孩子呢?我想見他。”
    霜降頓了頓:“王爺有令,夫人需靜養滿七日,方能下床。小公子那邊有專人照料,夫人不必擔心。”
    又是這套說辭。
    沈生瀾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焦躁。她知道急也沒用,現在的她虛弱得連暖閣門都走不出去,更別說去暖香閣了。
    晚些時候,吳太醫來診脈,眉頭終於舒展了些許:“夫人脈象雖弱,但已無性命之危,好生調養月餘,可望恢複。”
    “孩子呢?”沈生瀾抓住他的袖子,“吳太醫,您跟我說實話,那滴心頭血……可有效?”
    吳太醫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小公子服下含有心頭血的藥後,青痕擴散已止住,低燒也退了,這兩日能吃能睡,比之前好了許多。”
    沈生瀾心頭一鬆,幾乎要落下淚來:“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吳太醫話鋒一轉,聲音壓低,“顧先生說,這隻能暫時壓製。小公子的血脈問題根源未解,一旦藥效過去,恐會複發,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沈生瀾的心又沉了下去:“那……如何才能根治?”
    吳太醫搖頭:“老臣不知。顧先生或許知道,但他……不會說。”
    沈生瀾鬆開手,靠在床頭,隻覺得渾身發冷。暫時壓製,終究是飲鴆止渴。
    她需要真正的解決辦法,需要知道孩子血脈問題的根源,需要找到徹底治愈的方法。
    而這一切,恐怕都係於那三枚墨玉鑰碎片,和隱霧山深處的古祭壇。
    她必須盡快恢複體力,盡快找到其他碎片的下落。
    接下來的幾日,沈生瀾強迫自己多吃多睡,配合吳太醫的調理。心口的傷口漸漸愈合,雖然仍會隱隱作痛,但已能下床緩慢走動。
    霜降和寒露依舊寸步不離,但態度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她們看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複雜,像是憐憫,又像是忌憚。
    第七日,南宮容璟終於來了。
    他站在暖閣門口,沒有進來,目光落在沈生瀾臉上,停留片刻,淡淡道:“能下床了?”
    沈生瀾福身:“謝王爺關心,妾身已無大礙。”
    “明日午時,去暖香閣看孩子。”南宮容璟說完,轉身欲走。
    “王爺,”沈生瀾叫住他,“妾身……能否多問一句,孩子如今究竟如何?往後……該如何醫治?”
    南宮容璟腳步一頓,側過臉,眼神在陰影裏晦暗不明:“顧先生會繼續調理。你做好你該做的,其他不必多問。”
    “妾身是他的母親!”沈生瀾忍不住提高聲音,“我有權知道他的狀況,有權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好起來!”
    南宮容璟緩緩轉過身,一步步走回她麵前。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垂眸看她時,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母親?”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能給他什麽?除了那身血脈,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若不是本王,你和你那兩個孩子,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沈生瀾渾身一顫,死死咬住嘴唇。
    “記住你的身份,”南宮容璟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是藥引,是容器,是開啟祭壇的鑰匙。治好他,是為了讓他活著完成儀式。若治不好……你們母子三人,便一起為祭壇獻祭吧。”
    他說完,直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生瀾僵在原地,渾身血液仿佛凍結。
    藥引,容器,鑰匙,獻祭。
    原來如此。
    原來從一開始,她和孩子的命運就被注定了——要麽作為工具活著,要麽作為祭品死去。
    她扶著桌沿,指尖因用力而發白。不,她絕不認命。她要從這死局裏,撕出一條生路。
    次日午時,沈生瀾在霜降和寒露的“陪同”下,再次踏入暖香閣。
    孩子躺在搖籃裏,睡著了。小臉比上次見到時圓潤了些,呼吸均勻,麵色紅潤。
    沈生瀾輕輕掀開繈褓,看向他左耳後——青痕還在,顏色比之前淡了許多,範圍也縮小到耳根附近,看起來真的被壓製住了。
    她伸手,極輕地碰了碰那塊皮膚。溫熱的,柔軟的,沒有異常溫度。孩子似乎感覺到觸碰,小嘴動了動,但沒醒。
    “小公子這兩日食欲很好,睡得也安穩,”奶娘在一旁低聲道,“顧先生每日來診脈一次,說情況穩定。”
    顧先生每日都來?
    沈生瀾心中一動,麵上不顯,隻溫柔地看著孩子,片刻後才道:“辛苦媽媽了。”
    從暖香閣出來,她狀似隨意地問霜降:“顧先生常來府中嗎?似乎對孩子的病很上心。”
    霜降答得謹慎:“顧先生是王爺請來的貴客,精通醫術,自然用心。”
    “不知顧先生住在何處?我想親自去謝謝他。”沈生瀾又道。
    霜降看了她一眼:“顧先生住在前院客院,但王爺有令,夫人不得離開後院。”
    沈生瀾不再多問,心中卻有了計較。
    前院客院……她記得,客院緊鄰南宮容璟的書房,守衛森嚴,但並非毫無機會。
    當夜,沈生瀾再次嚐試溝通係統。經過這幾日的休養,係統能量緩慢回升至12%,雖然依舊微弱,但已能進行一些簡單的掃描和分析。
    【掃描暖閣外院路線,尋找通往前院客院的隱蔽路徑。】她在心中下令。
    係統傳來斷斷續續的反饋:【掃描中……檢測到三條可能路徑:一、經花園假山密道(部分坍塌);二、經廚房雜役通道(夜間有看守);三、經西角門廢棄馬廄(距離較遠,但守衛最弱)。】
    西角門廢棄馬廄……那裏是之前孫婆子傳遞信息的地點,如今已無人問津。
    或許,可以一試。
    但她需要借口離開暖閣,且不能引起懷疑。
    機會在兩天後出現。
    吳太醫診脈時,沈生瀾“無意中”提起,她這幾日總覺得胸悶氣短,夜間盜汗,懷疑是取心頭血後氣血虧虛未補足。
    吳太醫仔細診脈後,道:“夫人體虛,需適當走動活絡氣血,但不可勞累。往後每日午後,可在暖閣外小花園散步半刻鍾,但需有人陪同。”
    半刻鍾,很短,但足夠了。
    沈生瀾謝過吳太醫,心中開始謀劃。小花園緊鄰西角門方向,從花園到廢棄馬廄,若走得快,半刻鍾勉強夠來回。但需要引開陪同的人。
    她想到了一個人——寒露。
    這幾日的觀察,她發現霜降性格更冷硬謹慎,而寒露相對容易動搖,尤其是麵對弱者時,眼底偶爾會閃過一絲不忍。
    沈生瀾決定賭一把。
    次日午後,她在寒露的陪同下到小花園散步。
    花園不大,幾株枯梅,一座小亭,一條碎石小徑。
    沈生瀾走得很慢,不時停下喘息,仿佛真的虛弱不堪。
    走到花園西北角時,她忽然腳下一軟,向前栽倒!
    “夫人!”寒露立刻扶住她。
    沈生瀾抓住她的手臂,臉色慘白,聲音發抖:“我……我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