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嬴知道瞞不住，也沒打算瞞。
    他收起手機，扶著母親在庭院的藤椅上坐下，坦誠地說：“媽，不是您想的那樣。何杏是李甫的遠房表妹，去年我剛到港島時，李甫介紹她來當我的秘書，長得很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有一次我應酬喝醉了，跟她發生了意外……後來她辭職了，但又發現懷孕了，沒跟我提任何要求，她自己偷偷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他頓了頓，想起何杏當初辭職時的倔強，又補充說：“她是港島金融大學畢業的，剛畢業沒多久，人很能幹，身高1.71米，模樣也周正，若是去當演員，未必比李麗嘉差。她性子傲，不肯依靠我，辭職後，她自己租了房子，我之前給了她7000萬港元，讓她生活寬裕些，沒想到她為了省錢，買了這麽小麵積的房子。不過，我一直沒有去看她，但是委托過李甫、陳默、汪明白去看她。李甫、汪明白、陳默也各掏了100萬港元支持何杏。從年薪角度來說，陳默和汪明白去年等於給我打白工了，嗬嗬！不過，我年終獎和平時的獎金給他們各發了5000萬港元，算是補償吧，他們至今不肯投資超寶集團，可能還沒有看到超寶集團的錢景。李甫呢？半年內，前前後後，我給了他2億港元，替我喝酒，替我拓展各方關係。”
    施瓊聽得愣住了，半晌才緩過神，眼中的驚訝漸漸變成了複雜的情緒。
    她憐惜地說：“何杏？！這姑娘……倒是一個有骨氣的。那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住那麽小的房子吧？”
    秦嬴沒說話，直接打開私人銀行的APP，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找到何杏的賬戶，輸入轉賬金額“1000000000港元”，備注：房款。再點擊“確認轉賬”。屏幕上跳出“轉賬成功”的提示時，施瓊湊過來看，瞳孔猛地一縮。
    她瞠目結舌了一會，又嚴厲地質問：“10……10億？阿嬴，你這也太……太大方了吧？出手就是10億？這就是人家愛你的理由？”
    秦嬴收起手機，堅定地說：“媽，何杏懷的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子。您和我都不能讓她受委屈，更不能讓孩子出生在狹小的‘鳥籠房’裏。錢對您和我來說不算什麽，但對她和孩子來說，是能安身立命的保障。我沒給她婚姻，至少要給她和孩子最好的生活。另外，何杏是一個人才，金融方麵的人才，必須留住她，大學畢業前，我雖然玩過資本投資，但是，不是理性分析的，大學畢業後，在港島創辦公司，我的資本運作方麵，很多是何杏提出的建議並且由她提供可靠運行的方案。我和繁星影業、星海傳媒打資本戰，其實原始方案是由何杏提供的。當然，打資本戰的時候，她已經離職，但是，我沿用她的原始預案，並加以修改。這也是李甫、陳默、汪明白為何也看重何杏的原因。等她生下孩子後，我打算收購一家證券公司，交給她掌管和運營，發揮她的才華，也讓她和孩子以後有經常性的收入，不至於依賴我過生活。再往後，我還要收購銀行、基金公司交給她經營管理。”
    說罷，他拿起手機，給何杏發了一條微信：“剛看到消息，給你轉了10億港元。去選套帶庭院的別墅吧，環境好點，方便你產後休養，也能讓寶寶有地方爬。產後再買一輛舒服的車，出門方便。謝謝你，願意留下這個孩子。”
    施瓊看著兒子認真的側臉，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欣慰。
    她知道秦嬴不是不負責任的人，隻是商場上的奔波讓他無暇顧及太多，如今能這樣周全地對待何杏和孩子，已是難得。
    她輕輕歎了口氣說：“誒！等孩子生下來，你帶她和孩子來見見我吧。不管怎麽樣，孩子是秦家的血脈，不能一直瞞著。”
    秦嬴點頭說：“等她生完恢複好，我讓陳默去安排。”庭院裏的海風又起，吹得鳳凰木的新葉沙沙作響。
    港島，維多利亞港畔的高端住宅區，其中也有一片公寓樓，這裏的房子被稱為“鳥籠房”，每一戶都隻有三四十平，狹小得像鴿子籠。
    何杏住的就是其中一間，40平尺的空間被隔成了臥室、客廳和小小的廚房，陽台堆著還沒組裝的嬰兒床零件，窗台上擺著幾盆多肉，是這狹小空間裏唯一的亮色。此刻，她穿著寬鬆的米白色孕婦裙，正坐在沙發上，雙手輕輕托著隆起的小腹。
    沙發是折疊式的，白天當沙發，晚上拉開就是床，她坐下時，幾乎占滿了整個沙發的空間。
    剛發完給秦嬴的微信，她的心跳還沒平複，指尖微微發涼。她猶豫了很久才發那條消息。
    自從辭職後，她就盡量不打擾秦嬴，知道他忙，超寶集團的事、資本運作、吉祥手機、如意芯片、如意電池的事，每一件都比她的小事重要。
    但是，眼看著預產期越來越近，肚子越來越大，行動越來越不便，40平尺的房子也越來越顯局促。
    昨天她試著把嬰兒床的零件拿出來，想提前組裝，卻發現客廳根本騰不出地方，隻能又塞回箱子裏。
    夜裏寶寶踢她的時候，她摸著肚子，想象著孩子出生後，連在地上爬的地方都沒有，心裏就一陣發酸。
    她不是貪慕虛榮的人，之前秦嬴給的7000萬港元，她隻花了3000萬買了這套小公寓，剩下的4000萬存了定期，想著留著給孩子當教育基金。
    她不想靠秦嬴的錢過日子，可現實是，她快生了，沒辦法工作，孩子出生後更需要人照顧，換套大房子成了必須的事情。
    發消息前，她對著屏幕刪刪改改了好幾次，生怕語氣太生硬，打擾到秦嬴。
    她知道秦嬴身邊有李麗嘉，那位耀眼的港姐冠軍，有豪車豪宅，有公開的“戀情”，而自己隻是個沒名沒分、偷偷懷孕的女人，連想見他一麵都要小心翼翼，而且自離職之後，還一直沒見到秦嬴，想見他，隻能在網上找他的視頻和相片。
    何杏低頭對著肚子，指尖輕輕劃過孕紋，喃喃地說：“寶寶，你說爸爸會不會覺得媽媽麻煩呀？媽媽隻是想給你一個大點的家，讓你能好好爬，好好玩……”話音剛落，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是秦嬴的微信回複。
    她連忙拿起手機，看到消息內容時，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
    不是因為“10億港元”這幾個字，而是那句“謝謝你，願意留下這個孩子”。她從來沒跟秦嬴說過自己留下孩子的原因，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名分，也不是因為以後要挖坑給秦嬴跳。而是，那天在醫院看到B超單上小小的孕囊時，心裏突然就軟了。
    那是她和秦嬴的孩子，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舍不得。
    懷孕這幾個月，她一個人去產檢，一個人應對孕吐，一個人在深夜裏因為腿抽筋疼醒，從來沒跟秦嬴抱怨過一句，可此刻秦嬴的一句“謝謝”，卻讓她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淚。還沒等她平複情緒，手機又震動了，是銀行的短信提醒：“您尾號XXXX賬戶於2019年2月15日晚上8:32入賬1000000000.00港元，餘額1040000000.00港元。”
    看到“1000000000”這個數字時，何杏的手都在抖，她反複確認了好幾遍，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不是沒見過錢，秦嬴之前給的7000萬已經讓她衣食無憂，可這10億，不是簡單的數字，而是秦嬴的在意。
    他在意她的處境，在意孩子的未來，在意她的付出。
    她走到陽台上，看著遠處的維多利亞港，霎時間，她淚眼朦朦。
    10億！夠了！這難道不是愛？沒有愛？誰會出手就給你10億？
    何杏的心陣陣震撼，嘴唇哆嗦，渾身哆嗦，很激動，太激動了！
    她忽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淚如雨下。
    許久，她擦幹眼淚，站起身來。
    陽光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金。
    之前，何杏站在這裏，看到的隻是擁擠的樓宇和狹窄的天空，可現在，她仿佛看到了一套帶庭院的別墅，庭院裏有草坪，有秋千，寶寶在草坪上爬來爬去，她坐在藤椅上，曬著太陽，看著孩子笑。她想起去年剛認識秦嬴的時候，她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怯生生地隨李甫去見秦嬴，秦嬴眼神銳利卻不冷漠，問她“為什麽想當秘書”，她回答“想學習商業運作，靠自己的能力立足”。
    後來，她跟著他工作，看到他談判時的從容，處理危機時的果斷，心裏漸漸有了好感，可她知道自己和他差距太大，從不敢表露。
    那次醉酒後的意外，是她沒想到的。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選擇辭職，不想給他添麻煩，也不想讓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
    懷孕後，她無數次想過告訴秦嬴，又無數次打消念頭。
    直到有一次產檢，醫生說她胎位不穩，需要臥床休息，她才不得不跟秦嬴說了懷孕的事。
    沒想到秦嬴沒有責怪她，反而陸續給了她7000萬，讓她安心養胎。此刻，秦嬴又給她10億港元。
    何杏摸著肚子，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感動的淚，她哽咽地說：“寶寶，你看，爸爸很疼我們的。以後我們有大房子住了，有庭院，你可以在裏麵跑，在裏麵玩，媽媽會好好照顧你，讓你健康長大。”
    她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港島的別墅房源，她沒選最昂貴的淺水灣，而是選了離醫院近、環境安靜的半山區。
    那裏有很多帶庭院的獨棟別墅，麵積夠大，足夠溫馨，適合她和孩子居住。
    她看著房源圖片上的庭院，想象著春天種上向日葵，夏天在庭院裏搭個小帳篷，秋天和寶寶一起撿落葉，冬天曬著太陽給寶寶講故事。
    手機又響了，是閨蜜發來的微信：“阿杏，最近怎麽樣？寶寶快生了吧？要不要我過來陪你？”
    何杏擦幹眼淚，笑著回複：“不用啦，我最近要換房子了，換個帶庭院的，以後寶寶有地方玩。你放心，我很好。”
    她沒說房子是秦嬴給的錢買的，不是想隱瞞，而是不想讓閨蜜擔心，也不想讓別人覺得她是靠男人才有錢。
    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撫養孩子。
    隻是現在，秦嬴的幫助讓她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她感激，卻也不會因此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