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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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陰沉沉的。
    雪聆很少睡得如此舒服,實在不想醒來,但她不得不起。
    昨日李叔和她說書院缺人,問她要不要去做幾日的活兒,她應下了。
    出門前,她想起從救下辜行止開始他沒沾半顆米,照常像昨日那般熱了昨夜沒吃的粥給他。
    辜行止沒接,抬手摸去,碗口殘缺,連箸與勺都沒有。
    雪聆急著去書院見他隻碰不接,便將粥放在矮櫃上,再三囑咐餓了一定要吃,隨後沒再管他背著裝著幹糧的布袋出了門。
    瓊玉般的青年在她離開後坐從榻上坐起身想下地,奈何手腳無力就放棄了。
    項圈仍在,辜行止仰麵而躺,下頜輪廓冷豔,被蒙住的臉上看不清神情,手指撫摸頸上禁錮得很緊的鐵皮圈。
    她怕他會離開,鐵皮圈不曾取下,就如昨晚一樣,防止他會趁她睡著而離開,特地將鏈子的另一端攥在手中。
    她是真將他當成狗在養。
    另一邊。
    雪聆差點就要來遲了。
    書院每年冬季過後,初春便會重新翻修園林,裁剪枝葉這件事還是頭次落在她的頭上,許是柳夫子昨日遇上李叔,聽了李叔的話,覺得她可憐便將這種輕鬆的好活兒留給了她。
    雪聆很感激柳夫子。
    她來時柳昌農已在教書。
    今日他們沒在室內,而是見春綠,在園林外齊齊席地而坐談詩論道。
    雪聆卷著褲腿,赤足踩在冰涼的荷花池裏,聽見他們念的聽不懂的詩,忍不住頻頻看去。
    好幾次看見柳昌農,雪聆的嫉妒又忍不住冒出來。
    柳昌農生得清雋,身上的書生氣比荷花池邊的垂柳都溫雅,學問又做得好,聽說連知府都有意招他做女婿,他隻要答應知府就能一躍成為富貴人。
    若是她是男子,這種天大的好事輪上她就好了。
    她越羨慕嫉妒,手中的活兒幹得越好,恨不得從荷花池裏掏出幾個銀元寶,她悄悄揣在懷中就能成為富貴人。
    不過銀元寶她沒掏出,倒是掏出了一塊殘缺的玉佩。
    雪聆低眸打量手中還有汙垢的玉,彎腰仔細將殘玉洗幹淨。
    玉質光滑透徹,碧綠如湖,是一塊極好的玉。
    即便是一塊殘玉憑借這等好材質,拿去當鋪也能典當好幾兩。
    天降富貴。
    雪聆眼都亮了,欲往懷中揣,忽然想起來時聽一起幹活的人說,柳夫子去歲丟了一塊家傳寶玉。
    這應就是那塊玉罷。雪聆撚著指尖的殘玉猶豫不決。
    她窮,恨不得撿到什麽都能典當換成銀錢,有錢了就能將下雨會漏雨的屋頂翻修了。
    雪聆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忍痛割愛,苦著臉裝驚喜和身邊人訝然道:“這是什麽東西?”
    同在一荷花池幹活兒的婦人圍過來,七嘴八舌說著許是柳夫子去歲丟的那塊玉,讓她趕緊去問問柳夫子。
    雪聆不想去,她怕舍不得這塊玉,為難道:“我還有點活兒沒幹完。”
    一婦人主動擔下此任。
    雪聆依依不舍的將攥在手中都發燙的玉佩給她。
    恰逢柳昌農放休,婦人揣著玉佩過去。
    雪聆眼巴巴地盯著不遠處的兩人,心中祈禱那塊玉萬萬不要是柳夫子的,這樣她就能拿回來。
    不知那婦人和柳昌農說了何話,他接過玉佩後朝雪聆的方向看了眼,似在向她道謝,隨後將玉佩別在腰間。
    真是柳夫子的。
    雪聆一時間喪失了幹活的力氣。
    她一下午就如掉錢般蔫耷耷沉浸在後悔中,直到領工錢時才恢複些精力。
    因為發工錢的人偷偷多塞給了她幾文,還與她說:“柳夫子給的。”
    “柳夫子給我這些作何?玉佩本就是他的,我隻是碰巧拾到還給他罷了。”雪聆說著,歡喜將銅板放好,唇角揚著笑,陰鬱的麵容都多了幾分明媚。
    給她工錢的人笑了笑。
    雪聆沒去探究他是不是在嘲笑她虛偽,玉佩是她拾到的,她本就該收這個錢,若非她大方地給出去,她還能得更多。
    雪聆一下午丟錢般的鬱悶終於散了,見天色不早,欲歸家。
    她剛踏出幾步,身後忽然響起青年如頌詩書的溫潤聲。
    “雪娘子留步。”
    雪聆下意識轉頭,見方還在教書育人的柳昌農正步如柳風朝她而來,腳下一下就似紮了根,直挺挺的杵立原地睜眼看著他走來。
    柳昌農慶幸:“還好雪娘子沒走遠。”
    雪聆與他猝不及防對視上,臉上的明媚情不自禁隨著低頭而斂下,講話有些磕磕絆絆的怯意:“柳、柳夫子找我?”
    柳昌農一笑,莞爾道:“嗯,特地來感謝你方才拾到我的玉佩。”
    “不……不客氣。”她垂著頭,厚厚的齊眉穗兒讓半張臉都藏起來,一截消瘦尖下巴仿佛要埋進鎖骨,露出的耳廓瞬間充血。
    柳昌農似想起什麽,將手中昨日買的炒栗子遞給她:“對了,聽李大夫說你喜歡吃炒栗子,這個給你。”
    雪聆甚至都沒有聽完他的話,腳下止不住地往後退,不敢接他送的東西,“不、不必了,夫子,我是應該的。”
    柳昌農定要給她,最終她推拒不了,茫然地抱著一包炒栗子,悄悄從發縫中窺視他塞給她便轉身離去的背影。
    直到他離遠,雪聆緊繃的清瘦肩胛驟然鬆懈,亮著眼看懷中的炒栗子,小心翼翼地剝了一顆放進嘴裏。
    加糖了。
    雪聆心情好了,滿嘴甜蜜,抱著炒栗子往家歸去。
    然而當她推開臥室的門,看見矮櫃上放著沒被動過的粥,好心情戛然而止。
    傷還沒好的青年已沒再躺在榻上,而是坐在榻邊手指勾著垂掛的鏈子,一襲粗布麻衣也難掩他白玉般透徹的美麗皮相。
    雪聆杵在門口,他似察覺她遲遲沒進來,抬首朝她的方向轉去,仿佛能透過蒙眼的白布看見她。
    雪聆現在很生氣。
    他還是沒吃,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雪聆抱著炒栗子闔上門,站在他的麵前,質問他:“為何不用飯?”
    辜行止露出了微笑:“不想。”
    “你真不聽話。”雪聆冷哼,扭頭看向矮櫃上的白粥,放下炒栗子便端起粥喝了一口。
    已是第三日的粥雖沒那般酸,但有些稀,灌進喉嚨直凍到她的心口。
    她堅持喝完了整碗粥,決定餓他,他實在太不聽話了。
    喝完冰涼的白粥,雪聆揣上炒栗子就坐在他的身邊開始剝。
    炒栗子的清香散在狹窄的房中,她刻意的咀嚼不甚文雅,辜行止眉心微蹙,往一側似移了些。
    雪聆挑著眼看他,見他往旁移,當他嫌棄自己對他越發不悅,放下炒栗子本是想揪他脖頸的項圈,但將人拽到眼前又聞見了從他領口散發出的香。
    她目光微癡,力道不自覺鬆了些,雙手順著項圈環上他清雋透白的脖頸,歪頭讓鼻和唇蹭著他。
    辜行止不喜被這種觸碰,偏頭躲過,但她緊隨又會貼來,坐在旁邊的臀也抬著坐在他的身上。
    “不許移。”雪聆悶聲悶氣地威脅他,“不然我等下咬你脖子。”
    “咬這裏哦。”她指腹點在他凸出明顯的喉結上。
    辜行止沒動,雪聆麵色潮紅地膩在他的腿上,雙臂勾著他喘息紊亂地嗅聞。
    女人濕軟的鼻息若有若無地覆在他的頸項上,比回南天的潮都黏得渾身不適。
    為了防被她勾下去,辜行止單手撐在榻沿,微微俯著身,麵上神情清淡得好似身上並無人,狂熱地勾著他在瘋狂嗅聞。
    雪聆每次聞見他身上的香總有不夠的瘋狂,可又不得其意如何才能緩解喉嚨的幹渴,不會兒就渾身發軟地癱在他的懷中喘氣。
    待好不容易緩過,她撩眸見他不動如山的疏離姿態,不悅地拽了下他的耳垂:“不吃便睡。”
    他冷淡回了聲‘嗯’。
    還真不吃啊。雪聆氣呼呼抱著他睡覺。
    雖她有意想餓不聽話的辜行止,但清晨出門時她還是將早上吃的剩飯,放在房中才出門去書院幹活。
    她今日心不在焉,一心想著幾日沒吃半粒米的辜行止,一到發完工錢便想歸家去。
    孰料今日她又遇上了柳昌農。
    “雪娘子,你現在可急著歸家?”雪衣書生似尋她有事。
    雪聆忙不迭搖頭,溫吞小聲:“不著急,不知夫子尋我何事?”
    她耳尖又紅了。
    柳昌農見她每次都這般怯弱老實,語氣也不免放輕:“無甚大事,就是想要問問你,若是有空,能幫我整理書嗎?我會付你工錢。”
    雪聆很想幫他,就是他不說後麵一句,隻要他開口她便會點頭。
    但現在很多人,她們都因柳夫子主動找上她,而朝她投來詫異的目光。
    書院有很多人喜歡柳夫子,但柳夫子從昨日便對她很不同,即使她不看去,也能猜到那些人在羨慕她。
    雪聆恨不得馬上答應,可不能表現太明顯。
    她很矜持地猶豫了幾息,小弧度頷了頷尖尖的下頜:“嗯,有空。”
    “多謝雪娘子。”柳昌農也害怕她拒絕,見她應下登時鬆口氣,溫聲與她解釋:“不會耽誤雪娘子多久,就幾本今日剛曬的書。”
    “嗯,沒事。”雪聆莫名心中雀躍,在眾人欽羨的目光下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道是幾本書,實際真的是幾本書。
    雪聆雖生得瘦弱,做事卻是一向麻利,很快便將放在竹簟上的幾本書收起來,柳昌農則在藏書閣中將她收起的書按類放進書架中。
    雪聆左右無事,捧著書幫他。
    柳昌農莞爾:“多謝雪娘子。”
    雪聆淡然搖著頭,耳畔隱隱發燙。
    兩人很安靜。
    柳昌農忽然問她:“昨日的炒栗子可喜歡。”
    雪聆捧著書點頭:“喜歡,謝謝夫子。”
    柳昌農笑:“不必謝,喜歡便好,若是有什麽困難便與我說。”
    這句話很親密,什麽叫有困難與他說?
    雪聆歪頭,第一次抬眸直視他。
    柳昌農沒聽見她的應聲,側首看去,隻見女人慌忙垂頭的動作。
    雪聆含糊點頭:“嗯,好。”
    柳昌農接過她遞來的最後一本書,將幾文銅板放在她的手中,溫聲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嗯……”雪聆攥著銅板,還暈在他說的那句話中。
    她近乎是頭重腳輕地走出書院。
    歸家後望著破舊得東牆隱約傾塌的院子,她竟不覺得日子苦了。
    雪聆歡歡喜喜地走進臥房,待看見放在矮櫃上還是沒動的飯菜,臉上的笑落下。
    他又沒吃。
    雪聆抿唇,氣得想要打狗。
    但她看向靠在床架上的俊美青年經曆幾日清貧的苦日子,長發垂散無人束,皮相慘白,薄唇皸裂,全然看不見最初時那般高高在上的矜貴,雖然仍穩如波瀾不驚。
    雪聆都可憐他了。
    也許是今日心情好,她不僅熄了想打他的心思,反而拾起那碗被蒼蠅縈繞的剩飯,去了後廚親自下了一碗蔥油麵。
    她再次從外麵端進來遞給他。
    辜行止抬首淡然麵對她,並未接過。
    雪聆道:“不是剩飯,剛下的一碗麵。”
    她早知道他不吃剩飯,這幾日她都是故意的,本是想要改掉他矜貴的脾性,但他卻一直不動,似要活生生餓死自己。
    雪聆以為她都已經親自單獨為他煮了一碗麵,他就應順著台階往下走,沒想到他姿態仍如常冷淡。
    辜行止烏白的唇噙淡笑:“不必。”
    雪聆生氣了,驀然將麵碗往旁邊重重一擱,掐住他的下頜不滿道:“你不吃也得吃。”
    辜行止被迫抬起下巴,清冷的麵色慘白勝雪,即使受人鉗製也淡然得冷漠以示。
    雪聆盯著他冷豔的臉,認真道:“我喂你,我灌你,亦或你自己動手,沒有別的選擇,今日必須得吃。”
    說罷,作勢要掐他雙腮強行灌。
    辜行止握住她掐住下頜的手,抬著清雋修長的脖頸,淡薄殷唇微啟,平靜聲線略有震耳沙啞:“我自己來。”
    見他妥協,雪聆展顏,鬆開掐住他下頜的手,端起已經快冷卻的麵遞他,柔聲提醒他:“在這裏。”
    她語嫣柔和,好似方才並未發生不愉快。
    辜行止碰上麵碗的指腹微頓,見的確是碗後淡然接過,還與她道了句謝。
    世家出身的郎君,早就習得了克己複禮得對誰都有良好脾性。
    雪聆莫名滿足,臉上的笑不自覺揚起,藏起來的竹箸遞給了他:“箸在這兒。”
    辜行止頷首示意,透白泛粉的指尖輕觸項圈,溫聲與她商議:“能取嗎,下咽時不舒服。”
    雪聆探頭看了眼。
    項圈本是給狗準備的,戴在青年的脖頸上不合適,所以他的喉結都壓出了紅痕。
    但她搖頭:“不行,你不聽話。”
    辜行止露了冷淡的笑,不再與她再議此事,因長短隻能使他屈膝跪坐在榻上用飯。
    他接過她遞過的竹箸,麵色如常地挑起已變得軟綿的麵放在唇邊。
    雪聆親眼盯著他吃了幾口便矜持放下碗箸。
    “還吃些。”雪聆催他。
    辜行止側首尋向她,溫其如玉,“已用好了。”
    他不喜歡。雪聆大失所望地見他放在矮櫃上的碗中還有大半。
    雪聆倒也沒說他什麽,從他手中奪過竹箸,拾起那碗吃不下的麵,坐在小木杌上大口吃起來。
    聽她似在吃剩飯,辜行止微不可查地傾頭,對她用剩飯的行徑很是不解。
    雪聆不似他用飯時那般細嚼慢咽得矜持,一碗麵幾口便吃完了,端著空碗抹了下嘴角,扭頭對還跪坐在榻上如白玉雕的青年道:“不吃了,那等下我們便洗洗睡了。”
    提及此事他唇角凝滯,啟唇婉拒:“不……”
    “我今日已經說很多次了,你不能拒絕。”雪聆打斷他。
    他是她最幹淨,最漂亮的東西,她會每夜為他換藥,擦拭身子,盡管他都會拒絕。
    現在他很不乖,雪聆也拒絕他。
    辜行止也察覺她現在心情不複剛回來那般好,默聲靜坐。
    雪聆瞥他一眼,拾著碗箸出了房門。
    她剛跨出房門不久,聽見身後的房中響起一陣紊亂的鐵鏈碰,與青年的惡心幹嘔聲。
    她輕快的步伐沉下,沒回頭。
    房中的辜行止單手撐在榻沿,身軀下俯,麵色慘白地幹嘔出方才吃下的麵,本就沒吃下多少,即使都已經吐完了,胃裏仍是一陣攪動。
    他吐完後平靜地坐起身,如方才那般淡然地坐在原地等,沒有束起的發如烏綢般垂至後腰,幾縷碎發淩亂散在額前,一副溫潤無害的靈秀玉石之姿。
    雪聆很快燒好了水,費勁地端進臥房中,清理完他吐出的汙穢就指使他脫衣。
    辜行止沒動,透過白布望著她,語氣溫和:“我自己來。”
    “不行。”雪聆不知是氣的,還是方才搬水太累了,此刻臉頰紅紅,陰鬱的眼尾也泛著濕光,義正言辭道:“你沒力氣,身上有傷,看不見。”
    他沉默須臾,淡淡開口:“那便不洗。”
    “不行。”雪聆伸手解他的腰帶,“很髒。”
    而且她打算將他身上的富貴香洗了,這樣她就不必每次想教訓他,都會莫名其妙膩在他身上,像有癡病般聞他。
    辜行止按住將要被解開的腰帶,薄唇冷抿,周身危險的戾氣似壓不住而散出,“我說了,別碰。”
    雪聆莫名被他唬住,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直接解開他的腰帶,“為何不能碰,你是我的。”
    他短褐下本就什麽都沒穿,被扯開腰帶後一股冷風襲來,他已接近赤裸。
    從未有人這般對他,辜行止有瞬間想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擰斷她的脖頸,但手剛抬起便被雪聆握住。
    她好似將他抬手當成主動求和,沒那般氣憤,反而低頭用額頭蹭了蹭他的掌心,得意道:“早聽話就好了,我就不對你這般凶了。”
    像貓兒。
    辜行止指尖微顫,點在她翕合講話時的唇縫,一時有些失神。
    雪聆為他擦了身子,又重新為他上了藥。
    他的膚色嬌氣,稍用力擦便泛起了淡血色。
    雪聆悶悶盯著他白皙得透出青筋的脖頸,為他重新上了藥,跨膝跪在他的大腿兩側,坐在他的膝上,埋在他連上衣都來不及穿上的赤白胸口聞。
    “怎麽還有。”
    真的如何洗都還有香。
    辜行止很安靜地斂著頭,白綢外的顴骨微紅。
    雪聆抱著又聞得渾身發麻才從他肩上抬起陀紅的臉,喘聲困道:“今天我好累,晚上你抱緊我,別讓我冷生病了。”
    她隻在乎自己別生病了,半點不在意他。
    辜行止被她推進榻內,她和昨夜一樣讓他夾好冰涼入骨的腳,環住他的腰身闔眸睡下了。
    白日她幹活真的累了,這會睡得很快,即便是睡著了擔憂他跑走,死死地抓著鏈子。
    辜行止身形高大,每夜都隻能用這種憋屈的姿勢抱著她,想轉身都難,但凡他有何動靜她便似狗皮膏藥般再度黏來。
    女人的鼻息輕柔,時不時會還會夢囈,他毫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