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之內，水聲潺潺，紫霧氤氳。
    姚步離的話，像一塊石頭投進平靜的水潭，激起的卻不是漣漪，而是一股冰冷的、令人不悅的寒意。
    他身後的丹神宗弟子們發出一陣壓抑的哄笑，看著林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即將被戲耍的傻子。在他們眼中，與一個劍修宗門的弟子比拚丹術，無異於讓一個學富五車的文士去和三歲孩童比試認字，不是比試，是羞辱。
    林墨的臉色沉靜，心中那股因發現寶藥而升起的喜悅，被這毫不掩飾的傲慢衝刷得一幹二淨。
    他不是好勇鬥狠之人，但對方的言行，已經踐踏了他身為煉丹師的尊嚴，也踐踏了青雲宗的名譽。
    “你想怎麽比？”林墨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山穀間。
    姚步離見他竟然真的應戰，臉上的玩味之色更濃。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姿態拿捏得十足。
    “很簡單，也最能體現基本功。你我各自開爐，就煉製這修真界最基礎的丹藥——聚氣丹。”
    此言一出，他身後的弟子們笑得更歡了。
    聚氣丹，煉氣期弟子人手一瓶的入門丹藥，其煉製難度，在丹道之中，幾乎等同於習武之人的馬步。用這個來比鬥，侮辱性不言而喻。
    “誰先成丹，且丹藥品質更高，這株紫晶草便歸誰。”姚步離的目光掃過林墨腰間那個樸素至極的藥囊，輕蔑地補充道，“當然，若是你輸了，我也不要你怎樣，拍拍屁股走人便是。若是僥幸讓你贏了……嗬，我們丹神宗，也即刻離開，絕不再糾纏。”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仿佛給了林墨天大的恩惠。
    林墨沒有被他言語中的陷阱激怒，他隻是在心中默默與自己的係統溝通。
    【神農藥神係統已啟動。】
    【對手分析中……目標：姚步離，修為：築基初期，丹道水準：三品煉丹師初階）。其靈力運轉浮躁，火候掌控存在0.3秒以上的延遲，成丹率約為七成，最高品質：上品。】
    【任務評估：必勝。】
    冰冷而精準的數據流在林墨識海中劃過，像一劑定心針，瞬間撫平了他所有的情緒。
    他抬起眼，看向姚步離，平靜地說道：“好，我與你比。”
    見他如此幹脆，姚步離反倒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有膽色！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
    他話音剛落，便迫不及待地一拍儲物袋，一尊半人高的赤金色丹爐“轟”的一聲落在地上。丹爐造型華美，爐身雕刻著繁複的雲紋與火鳥圖案，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起！”
    姚步離掐動法訣，一團橘紅色的火焰自他掌心升騰而起，投入爐底。此乃“赤陽真火”，一種頗為難得的煉丹異火。
    他動作嫻熟，行雲流水，顯然是想在一開始就從氣勢上徹底壓倒林墨。
    “師兄威武！”
    “這小子死定了，居然敢跟姚師兄比煉丹！”
    丹神宗的弟子們在一旁搖旗呐喊，氣氛熱烈。
    反觀林墨，他隻是不疾不徐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了自己那尊最普通的青銅丹爐。這是他還是外門弟子時，宗門統一發放的製式法器，爐身上還有幾處磕碰的痕跡，與姚步離那尊華麗的丹爐相比，簡直如同乞丐與王侯。
    他沒有異火，隻是引動自身靈力，催生出一團最普通的靈力之火。
    這番對比，更讓丹神宗弟子們笑得前仰後合。
    姚步離瞥了林墨一眼，眼中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他不再關注這個注定失敗的對手，而是全神貫注地投入到自己的煉丹過程中。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份份處理好的藥材，按照特定的順序，有條不紊地投入丹爐。他的手法極為花哨，時而五指如輪，時而雙掌翻飛，引得旁邊的師弟們陣陣喝彩。
    林墨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他的世界裏，隻剩下了眼前的丹爐，以及腦海中係統那精準無誤的指引。
    【藥材檢測完畢，年份、藥性符合要求。】
    【第一步：提純。控火，爐溫升至三百一十五度，維持十息，投入百年份‘凝露草’。】
    林墨依言照做，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多餘，簡單，樸實，卻精準到了極致。
    【第二步：融合。爐溫降至二百七十度，投入‘星辰花’與‘百脈根’，以三轉融合法攪動藥液。】
    山穀中，兩種截然不同的丹香開始彌漫。
    姚步離那邊，丹香濃鬱而霸道，充滿了異火的燥烈之氣。而林墨這邊，丹香清雅悠長，如同山穀清晨的霧氣，還夾雜著一絲紫晶礦脈獨有的清冽。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約莫一炷香後，姚步離那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喝。
    “凝！”
    他雙掌猛地拍在丹爐之上，爐蓋衝天而起，一股濃鬱的丹香瞬間爆發開來。一枚龍眼大小、通體圓潤、散發著淡淡青光的丹藥，從爐中飛出，被他穩穩地托在掌心。
    “上品聚氣丹！姚師兄竟然煉出了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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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太快了！”
    丹神宗的弟子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姚步離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手托丹藥，居高臨下地看向仍在慢條斯理控製著火候的林墨。
    “小子，看到了嗎？這就是差距。”他傲然道，“我已成丹，你還在溫火，這場比試，你已經輸了。現在認輸，還算體麵。”
    林墨沒有理他，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腦海中那不斷跳動的數據裏。
    【藥液融合度百分之九十九。】
    【即將進入成丹階段，啟動‘九轉凝丹法’。】
    【第一轉，完成……】
    【……】
    【第九轉，完成！】
    【成丹！】
    就在姚步離的耐心即將耗盡，準備開口再次嘲諷的瞬間，林墨那尊樸實無華的青銅丹爐，忽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
    這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鍾磬之音，瞬間蓋過了山穀中所有的雜音。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丹香，從爐鼎的縫隙中逸散而出。
    那香味，不再是單純的藥香，它仿佛擁有生命。聞之，讓人神台清明，四肢百骸的靈力都開始不自覺地歡欣雀躍。
    姚步離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後的那些丹神宗弟子，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瞬間噤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尊不起眼的青銅丹爐。
    林墨緩緩抬手，輕輕揭開了爐蓋。
    沒有衝天的霞光，沒有驚人的異象。
    隻有一枚靜靜躺在爐底的丹藥。
    那丹藥不過拇指大小，卻完美得不像凡物。它通體渾圓，呈一種溫潤的玉白色，表麵上，竟有三道淡淡的紫色紋路，如同天然生成的符文，緩緩流轉。
    “丹……丹紋？”一名丹神宗弟子發出了夢囈般的驚呼，聲音都在顫抖。
    丹紋，那是丹藥品質達到極致，引動天地靈氣共鳴，才有可能出現的異象！隻有傳說中的極品丹藥，才配擁有丹紋！
    姚步離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快步衝上前，不顧爐身的滾燙，死死地盯著那枚丹藥，眼中充滿了震撼與不可置信。
    他手中的那枚上品聚氣丹，與爐中這枚帶著丹紋的極品丹藥相比，簡直就是一塊粗糙的石頭與一塊無瑕美玉的區別。
    雲泥之別。
    林墨伸出手，將那枚極品聚氣丹從爐中取出，托在掌心。
    丹藥上那三道紫色的丹紋，在陽光下流轉著夢幻般的光澤，仿佛蘊含著一片小小的星空。
    “比試，結束了。”林墨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姚步離，語氣依舊平靜，“這株紫晶草，是我的了。”
    沒有嘲諷，沒有炫耀，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然而，這平靜的話語，落在姚步離耳中，卻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要刺耳。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握著自己那枚上品丹藥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根根凸起。
    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毫無懸念。
    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領域，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來自劍修宗門的外門弟子，用最基礎的丹藥，以碾壓般的姿態，徹底擊敗。
    “我們……走！”
    姚步離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他甚至不敢再看林墨一眼，也羞於去看那株他夢寐以求的紫晶草。他猛地一揮袖，收起自己的丹爐，轉身便走，背影狼狽不堪。
    其餘幾名丹神宗弟子，也如同鬥敗的公雞，一個個垂頭喪氣，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後，迅速消失在穀口。
    山穀，重歸寧靜。
    林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走到水潭邊，小心翼翼地將那株五百年份的紫晶草連根挖起，放入早已準備好的玉盒之中，用符籙封好。
    大功告成！
    秦師兄的道基，有救了！
    一股巨大的喜悅與成就感湧上心頭，讓他忍不住想放聲長嘯。
    他收好玉盒，正準備激活飛劍，盡快返回宗門。
    可就在這時，他腦海中那一直沉默的係統界麵，毫無征兆地，閃爍起一道刺目的血紅色警示！
    【緊急警報：檢測到高濃度敵對能量體正在高速接近核心關聯客戶‘秦絕’！】
    【目標分析……能量構成：四階妖力，劍意殘留。】
    【威脅等級：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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