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趙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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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兒們,今天晚上咱們要大大的吃一頓呐!”
    趙暖正拿著鍋鏟揮斥方遒,頗有氣勢。
    少年們卻突然都眨眨眼,後退幾步。
    妍兒、周寧安坐在炭窯旁邊的木架上,兩個小姑娘小小的手掌捂嘴偷笑。
    周寧煜在她們身邊咧嘴傻樂,時不時發出一聲幼兒特有的興奮尖叫。
    趙暖一回頭,就看到侯夫人被周文睿、林靜姝扶著,正滿臉慈祥地看著她。
    “咳咳……” 趙暖有些尷尬,畢竟她在侯府的形象都是穩重少言的。
    “夫人可覺得鬆快些了?我做些好克化……”
    沈雲漪卻突然笑起來:“妍兒那會兒也是這麽說的。”
    趙暖的話被打斷,她看向妍兒。
    沒等妍兒說什麽,趙暖突然感覺雙手被拉住。
    她低頭看見一雙沒什麽凍瘡,但枯瘦如樹枝的十指。
    沈雲漪渾身都在顫:“趙暖啊,侯府對你的恩情,你早就還夠了啊……”
    “我…… 我真的不知要如何報答你……”
    趙暖盯著滿頭白發、枯瘦如老樹的侯夫人,鼻子也一酸。
    “夫人言重了,趙暖這條命也是侯府救下來的。”
    六年前逃難時,她聽說武安侯府主子下人都厚道。
    所以才大膽地拖著病體,在醫館的藥渣裏撿了幾片人參吃下,吊著一口氣混入侯府應聘。
    她除了賭自己命大,還賭自己若真死了,厚道的侯府能收養妍兒。
    沒想到侯府不僅讓她養病,也沒有強迫妍兒賣身。
    所以趙暖把這份恩情看得很重,很重。
    沈雲漪用力晃了兩下她的手:“說來是我不配,可我聽靜姝說你們已經姐妹相稱。你…… 是否願叫我一聲幹娘?”
    趙暖拉住沈雲漪的手,將人扶到木架上坐著:“妍兒都叫您祖母了,我叫您一聲幹娘也是應該的。”
    “幹娘!”
    “哎!” 沈雲漪淚水漣漣。
    她也曾跨馬橫刀,必會護這些孩子們周全!
    “弟弟,叫祖母。”
    妍兒拉著周寧煜,教他叫人。
    “煜兒……” 沈雲漪把周寧煜抱在懷裏,好一頓哭。
    末了,她擦幹淚:“往後煜兒便姓趙吧。靜姝,你可有意見?”
    “娘,靜姝沒有意見,這是應該的。”
    林靜姝擦了擦眼角,但嘴角是帶笑的。
    周文睿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娘,可沈雲漪並未問他,而是直接說道:“趙寧煜,叫起來意外地順口呢。”
    趙暖抱起有些迷茫、仰著頭看大人表情的趙寧煜:“那好,改日我就去給煜兒落籍。跟我、妍兒一樣,都落在隨州趙家山。”
    “趙家山?” 周家人疑惑。
    妍兒嘰嘰喳喳地跟他們解釋,這裏就是趙家山,為什麽叫趙家山。
    “咳咳咳…… 好啊,趙家山,好!”
    此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爆竹聲響。
    大家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隨州城。
    往日暗沉沉的城中,今日也多了些隱約燈火。
    那聲爆竹像是訊號,稍後城中其他地方也劈啪起來。
    不僅隨州城中,就連城前麵的山中,也有零星響聲。
    這些爆竹聲不像趙暖在現代聽到的那麽連綿,但山脈的回響賦予它們無限生命力,一浪一浪,震得人心都跟著發顫。
    人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
    隨州城中,一方小官衙裏。
    垂垂老者此時顫顫巍巍走出房簷,他扶牆環顧。
    與皺紋不相配的明眸中,隻見莽莽群山覆雪。
    一片雪花誤入窗欞,橙紅燈光賦予它不一樣的琉璃色彩。
    周清辭伸手接住,看著剔透的花片融成一滴晶瑩水珠。
    “小姐。”
    “柳白,” 周清辭聲音平靜,“我知道是他。”
    “能活著,是他便是他。”
    柳白指尖微微發顫,聲音卻與周清辭一般聽不出情緒。
    “你這丫頭,也學會說謎語了。” 周清辭將掌心的水滴印在帕子上。
    濕潤痕跡,似淚痕。
    柳白笑笑沒接話。
    隻要能讓小姐有動力活下去,是誰都不重要。
    “哎呀,下雪了。”
    院門 “吱呀” 一聲後,就又聽到月白吩咐:“雪大風急,落鎖吧。”
    “是,姑娘。”
    仆婦的應答聲、踩雪聲、落鎖聲都讓周清辭覺得安心。
    “小姐,我回來了。”
    月白眉眼帶笑,站在門外拍打身上的雪花。
    “信已經送出去了,還是找的揚威鏢局,巧的是還是那位紅臉鏢師。”
    “別拍了,當心風寒。” 柳白上前幫忙,“脫了外衫進來。”
    周清辭看著兩個自小伴她長大的丫頭攜手進屋,才發現自己之前想著死多可笑。
    她明明有這麽多舍不得的人與事,怎麽能輕易就死呢?
    月白進屋,喝下一盞熱茶才說道:“奴婢還聽到了一件事兒,明妃也派人去隨州了。”
    周清辭嘴角含笑:“這戲做得逼真。”
    上次玉妃生辰,周清辭挑選了十二枚菊花炭作為賀禮,被各家夫人小姐小覷。
    可宮裏的娘娘什麽富貴沒見過,眾多賀禮中,周清辭的菊花炭不僅讓玉妃大悅,還讓慕容貴妃、明妃也上了心。
    孫家聽說後高興得不行,讓周清辭把剩下的也呈進宮中。
    中宮皇後是個擺設,無權也就罷了。
    貴妃慕容吉祥是太後親侄女,性子跋扈好勝,太後與皇帝又並非親母子。
    玉妃,吏部尚書家的長女。自小就與讀萬破卷書的林靜姝、紅纓馬上端的周清辭是閨蜜。
    還有一位蘭妃,刑部尚書之女。
    明妃,江南織造之女,皇商出身。
    這幾位都是尉遲孤為穩定朝廷,納入宮中的。
    她們一進宮,其他宮妃就隻能靠邊站。
    這菊花炭統共也就那麽幾塊,尉遲孤上了年紀,被鬧得心力交瘁。
    這炭又是孫家讓周清辭送的,所以最後尉遲孤罰相國孫兆半年俸祿,正月不得出府。
    外麵爆竹聲聲,孫府卻門戶緊閉。
    雖然尉遲孤事後又賞了孫兆吃食等東西,但大過年的,也很晦氣就是了。
    周清辭合上賬本,托著下巴看向窗外。
    男人總愛說女人 “婦人之仁”,殊不知沒有女人的 “婦人之仁”,他們還能拿什麽掌控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