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佳人仗劍鳴不平,江南劍符,滿堂噤聲!身已入彀,尚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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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侯府。
    今日可謂是掀起了一道大風浪。
    那些仆役、下人不敢多嘴,隻敢竊竊私語。
    可旁府、支脈的徐氏族人,卻是直接炸開了大鍋!
    “那萬年顧氏的小世女,怎麽就如此有膽氣,孤身一人帶著自己的未婚夫,便敢堂而皇之踏上府門,要從老侯爺那等沙場宿將手裏扣好處?”
    “昨日主脈泄露的風聲裏,說是小武安侯被宮中侍者懲戒一番,傷了根基,今日老侯爺早早洗漱,便去了宮中。”
    “這位世女,估計是要撲個空了。”
    “但眼下徐安大府主,還有徐老太君,可都還憋著一肚子氣呢...”
    “你說會不會給那位世女一點顏色看看?”
    “未必,聽說那位世女拜了龍虎山劍首為師,手中不知有多少壓箱底手段,不然也不會如此有底氣...”
    武安侯府上下,幾乎所有的徐氏族人,都暗自咂舌,將眸光投向侯府正堂。
    想要看看...
    這一幕戲,究竟會怎麽唱!
    ...
    堂內。
    季淵端坐椅前,身側顧星燭神態從容,從一側侍女手中接過茶水,輕啜一口。
    “顧世女,昨日的事端,府上也都傳開了。”
    “但我兒破虜被那宮闕侍者損了根基,連貴府女婿一根汗毛都沒碰著,你這一大早的便要踏我侯府,興師問罪...”
    “是真不顧及兩家丁點交情了!?”
    那頭戴抹額,昨晚對徐破虜憂心不已的徐老太君此時坐於上首,看著明眸皓齒,神蘊莫名的顧星燭,越看越是嫉恨。
    這樣的人兒,若是能垂青自己的孫兒...
    不,此等沒有禮數,如此放肆無度的狂悖之女,若是真入了府,哪裏還能服自己的管教,那還不得翻了天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顧星燭便放下茶盞,輕輕搖頭,滿目皆是正色:
    “老夫人此言差矣。”
    “若是行凶未果便是無罪,那麽六朝餘孽一心複國,意欲伐滅我朝,卻因我大業九邊、白山黑水兵強馬壯,屢次進犯無功而返,按照這等邏輯,豈不也是無罪了?”
    “天下哪裏有這般道理!”
    “做了錯,便要認。”
    “既然由得宮中做了懲戒,那我自然無有異議。”
    “可他人做了懲罰,卻從始至終對於當事人受害者,沒有任何過問。”
    “實在不妥。”
    “總得給些補償吧?”
    顧星燭語氣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還順帶著給這位老夫人帶了頂高帽,將其氣得呼吸不暢後,終於圖窮匕見。
    也幸虧徐破虜尚在靜養,沒有見著顧星燭這話裏話外,都是為季淵打算的模樣。
    若不然,恐怕又得氣的兩眼一黑,昏死過去,不省人事了。
    自己費盡心思的女子卻對自己不假辭色,反而處處為他人考量...
    哪個心中有些心氣的,能夠忍受得住?
    “好一個補償,我若補償你,那誰來補償我武安侯府?”
    “萬年顧氏就是這麽教育女兒的麽,如此咄咄逼人,就非要讓武安侯府顏麵掃地,傳遍玉京?”
    徐破虜的父親徐安猛地拍桌站起,板著張臉,同時排山倒海般的修為壓迫,化作實質襲來!
    這種感覺...
    落在季淵眼裏,便如昨日傍晚那宮內的李知水一樣,乃是躋身神通的存在!
    當下,季淵便眉頭皺起,抓住一側顧星燭衣袖,正想示意她不必太過據理力爭,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時...
    顧星燭卻毫不退讓,反手之間,便拍出了一道劍符,反麵刻著‘龍虎’,正麵寫了一道‘江’字。
    隨著這一枚劍符,甫一顯現。
    原本還氣吞萬裏如虎的徐破虜之父徐安,神色大變,就好似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全身氣勢當即盡數收攝。
    隨後一言不發,坐回原處,麵皮彈抖著,強行壓住心頭怒火,語氣僵硬不已:
    “世女小小年紀,倒是好手段。”
    “但我父親不在府內,倒是叫你二人失望了。”
    “至於如何補償...”
    “等到他老人家回來,日後再談,如何?”
    顧星燭神色如常,輕叩劍符:
    “沒關係的,叔父。”
    “正好我近來空閑,可以等。”
    而季淵則在一側默默觀摩了全過程,不由心頭暗驚。
    這道劍符,竟能有此等威懾力!?
    他望向顧星燭,眼神透露出了疑問。
    而顧星燭會意,當下玄關一開,法力傳音,季淵耳畔便有聲音回響:
    “此符乃是我師傅賜下,哪怕隔了千裏萬裏,也能叫我假持其中神威,雖在‘大修行者’眼中算不上什麽名堂...”
    “但這個‘江’字,誰也無法忽視。”
    少女笑意吟吟:
    “因為我師傅她老人家,便姓‘江’。”
    顧星燭口中的師傅,自然是那位龍虎劍首,占據了一尊‘果位’的上修。
    也難怪,能壓得這武安侯府不敢抬頭。
    上修傳人,恐怖如斯!
    季淵隻能表示歎服。
    “另外,我要前來武安侯府討補償,可不是隨意說說的。”
    “這武安侯府內,對於築基七重,采煉靈機之前來講,可是有著其他地方都沒有的大補之物!”
    “今日我既來了,隻要見到那位老侯爺,是自然要為你討來一次機會的。”
    “就是不知曉...”
    “你能不能把持得住了。”
    顧星燭提及至此,意有所指。
    而還不待她繼續多言...
    一身風塵仆仆,身披暗紋蟒侯袍服,看上去心事重重,卻不減其威嚴持重的老人,大步跨入中堂!
    甫一入內,便叫眾人目光齊移,其中徐安更是略帶喜色,鬆了口氣:
    “父侯,你可算是回來了...”
    他想說些什麽,卻還未曾講完,便被麵無表情的徐秦打斷:
    “顧家的小女娃,你想給你這小夫婿,討些什麽補償?”
    顧星燭起身一禮,語氣清晰:
    “聽聞武安侯當年隨晉王東征,攻破東齊,得賜一副東齊帝闕珍藏的‘築基神蘊圖’。”
    “相傳,凡沉浸其中者,便可得其靈蘊點化,短時間內,仿若‘醍醐灌頂’,能叫自身功行大進,頗為玄奇。”
    “我這未婚夫婿,天資斐然,根基深厚,但奈何修行時間短暫。”
    “正好...”
    “借貴府寶圖一觀,如何?”
    顧星燭話才落下,徐安便已經勃然大怒:
    “那乃是我徐府根基,就如同‘觀想圖’一樣,其中靈蘊用上一次少上一次,乃是給後輩築基所用,又怎能...”
    然而話音未落,便被武安侯徐秦驟然打斷,語氣斬釘截鐵:
    “帶他們二人去。”
    想起今早於宮內的見聞。
    武安侯眼神複雜無比。
    他目視著季淵與顧星燭離開堂中...
    這才一言不發,到了徐破虜的榻前。
    ...
    “你在折返玉京之前,有沒有遇到什麽人?”
    看著榻前修養的小武安侯徐破虜。
    武安侯徐秦今早入宮,並未見到那侍者,卻反而得了一道聖上法旨。
    旨意之上,唯有一行字跡:
    【卿之子孫,已入彀矣!】
    於是武安侯麵色幾經變幻,當即折返而歸。
    而聽到自家老爺子發問,徐破虜有些茫然:
    “我自白山黑水因功述職回來,除卻那些六國餘孽,還能遇到什麽人...”
    武安侯複又開口,加重語氣:
    “與‘顧星燭’有關的人。”
    徐破虜擰了擰眉:
    “若這樣講,我此前在到玉京之前,確實見過意欲求娶顧世女的天師道、小天師一麵,但也就隻是一麵,稍稍攀談了幾句而已...”
    聞言,武安侯徐秦拳頭捏緊,隻覺思緒豁然貫通,旋即冷笑連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若非聖上點醒,告知老夫你被‘迷了心智’尚且不知,老夫還真被蒙在了穀裏!”
    “好個江南天師道...你小子被人‘借刀殺人’,尚不自知!”
    “幸好未曾鑄成大錯...”
    徐秦不由喃喃:
    “這些仙道大派的手段,可真奇詭莫名。”
    “聽聞當年周廷崩殂,周末帝當場駕崩,修為盡失化作腐屍而墜,這古往今來的人道之主,哪裏有善終的...”
    “也不知我大業...”
    武安侯話未講完,突然滿府靈機,皆往一點而去!
    躺在床榻上的徐破虜對此並不陌生,知曉是因百年之前,六朝之一東齊的那副靈蘊圖而起。
    那圖神異,可心神入內演武,打破桎梏,提升修行,可惜隻能築基入內,限製頗死,而且用一次少一次,極為珍貴。
    這兩代以來,除卻他之外,還真沒見到武安侯給誰拿出來過。
    因此,徐破虜不由好奇開口:
    “老爺子,這是誰在參悟那副‘靈蘊圖’?”
    武安侯徐秦並未遮掩:
    “萬年侯府,顧星燭那小姑娘的夫婿。”
    簡簡單單一句話,令徐破虜如遭雷殛:
    “怎...怎能是他啊?”
    他一臉的失魂落魄,而見到這副模樣,徐秦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小子被人算計,給人當槍使要來害人,還不自知,老夫給人賠禮道歉,又怎麽了?”
    “從此以後,你莫要再尋那‘季年’一麵,若是不然...”
    武安侯語氣無比嚴肅:
    “我這偌大侯府,也不是隻有你這一脈繼承人。”
    看到徐破虜當即瞳孔巨震,顯然是被他這話語給驚到了。
    武安侯卻有一句話沒說。
    那便是...
    那位聖上下的旨意,正麵是提字點醒了他,但背麵...
    【顧府季氏子,以本命字‘淵’築基,與朕之師,頗有淵源。】
    【勿要招惹。】
    這才是,他如此幹脆利落答應了顧星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