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室與明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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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把的光在井底石室中躍動,將秦佳喻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嶙峋的岩壁上,像一幅沉默而充滿力量的剪影。空氣裏彌漫著岩石特有的、帶著鐵鏽味的冷冽氣息,還有陳年塵土被驚擾後浮動的微腥。這氣息鑽入鼻腔,卻奇異地讓她連日緊繃的神經舒緩了幾分。
    就是這裏了。她琥珀色的眼瞳在火光映照下亮得驚人,如同終於尋到巢穴的獸。
    她將火把插在石壁一道天然的凹陷縫隙裏,穩住光源。光芒驅散了最核心的黑暗,勉強照亮了這半間屋子大小的不規則空間。石室頂部隱入深沉的陰影,四壁是巨大的、未經雕琢的岩石,在火光下呈現出深淺不一的青灰色調,表麵布滿粗糲的紋理和濕冷的苔痕。地麵是相對平整的硬土,覆蓋著厚厚一層灰白色的細塵,踩上去隻留下極淺的足印。角落裏散落著幾塊從岩壁上剝落的碎石,還有幾段早已枯朽、一碰即碎的朽木根須。唯一的聲音,是火把燃燒時細微的嗶剝聲,以及她自己放得極輕的呼吸。
    秦佳喻站在石室中央,緩緩轉了一圈。視線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冷靜地丈量、分析著每一寸空間。她走到石室一角那道極細小的縫隙處,伸出手指。一股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涼風正從縫隙深處滲進來,吹拂著她的指尖。很好,天然的通風口,雖然小,但對她的計劃而言,已是意外的饋贈。她又用力敲了敲四周不同位置的岩壁,側耳傾聽回響。大部分是沉悶厚實的,但在靠近井口裂縫方向的一側,敲擊聲似乎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空洞感。
    一絲極淡的、幾不可察的弧度掠過她的嘴角。足夠了。隱蔽、幹燥、有氣流、空間相對獨立、結構穩固。這口被遺忘的枯井深處,這個被塵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天然石室,將成為她真正的堡壘,是她從丞相府這個華麗牢籠裏,一點點撬開縫隙的起點。
    她走到最幹燥、避開了上方可能滲水路徑的那麵岩壁前,蹲下身。指尖拂開厚厚的積塵,露出下方相對堅硬的地麵。她拔下發間一枚不起眼的素銀簪子,用尖銳的簪尾,開始在堅硬的地麵上刻畫。
    簪尖劃過土層,發出沙沙的輕響。線條簡潔而清晰:一個代表石室本身的、不規則的方形輪廓。緊貼著內側最厚實、遠離裂縫和細小風口的那麵岩壁,她畫下了一個小方塊——這是未來最重要的實驗台位置,必須背靠最穩固的支撐。在實驗台對麵,靠近那道帶來微風的縫隙下方,她勾勒出幾個稍小些的方框——通風條件最好的地方,留給可能產生微量氣體的反應區和器皿存放區。石室中央的空地留出足夠的活動空間。靠近井口裂縫入口處相對潮濕的位置,則標記為原料和半成品粗胚的暫存區。一條清晰的通道線條,從入口蜿蜒貫穿各個功能區,直通實驗台。
    簪尖停頓了一下。她微微蹙眉,目光再次掃過那道帶來微風的縫隙。然後,她在旁邊標注了一個小小的“擴”字。通風量還是太小,需要在不破壞結構穩定的前提下,進行極其謹慎的微擴。又在遠離實驗台、靠近入口的一個角落,畫了一個圓圈,旁邊標注“水”——這裏要挖掘一個深坑,內襯防水材料,作為緊急廢液收集池。最後,在實驗台區域旁,重重畫了一個星號——這裏需要從地麵向上,鑿出幾個大小不一、深度適中的孔洞,作為固定小型坩堝的框架。
    一幅未來的地下實驗室藍圖,就在這幽暗的石室中,在微弱的火光下,在她冷靜的簪尖下,清晰地呈現出來。每一個標記,都指向一個具體的需求,一次需要克服的困難。沒有激動,沒有歡呼,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專注和即將投入工作的沉靜。
    規劃完畢,她站起身,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屬於她的、隱秘的王國雛形。火把的光芒跳躍著,將她專注而沉靜的麵容映在古老的岩壁上。她吹熄了火把,石室瞬間被濃稠如墨的黑暗徹底吞沒。
    黑暗裏,輕黛坐在井沿旁冰冷的石板上,雙手緊緊抱著膝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黑洞洞的井口。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夜裏咚咚作響,震得耳膜發麻。晚風吹過院子裏的老槐樹,枝葉發出沙沙的輕響,每一次都讓她驚得幾乎跳起來,疑心是有人來了。
    井口深不見底,沒有任何聲音傳上來。小姐下去多久了?一刻鍾?半個時辰?輕黛隻覺得手腳冰涼,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不敢想井底會有什麽,是毒蟲?是塌方?還是什麽更可怕的東西?小姐再厲害,終究是血肉之軀啊!要是……要是真出了事,她一個人在這上麵,該怎麽辦?
    “小姐……”她對著井口,用氣聲喚了一句,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立刻就被無邊的黑暗吸走了。
    就在她恐懼得快要崩潰時,井口下方終於傳來了極其輕微的摩擦聲!輕黛猛地撲到井邊,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緊接著,繩索繃緊晃動,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下方幽深的黑暗中迅速向上攀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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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輕黛的聲音帶著哭腔,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秦佳喻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井口。她雙手一撐井沿,利落地翻身而出,穩穩落在井邊,動作幹淨得沒有一絲多餘。臉上沾了些灰黑色的塵土,額發被汗水濡濕了幾縷貼在鬢角,呼吸略有些急促,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在夜色裏卻亮得驚人,如同淬煉過的星辰,沒有絲毫恐懼或疲憊,隻有一種近乎亢奮的、找到目標的沉靜光芒。
    “小姐!您沒事吧?下麵…下麵怎麽樣?”輕黛急忙上前,想幫她拍打身上的塵土,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聲音依舊帶著後怕的顫抖。
    “沒事,不用擔心。”秦佳喻簡短地回答,氣息已經平複。她走到石桌旁,拿起早已備好的粗瓷碗,將裏麵微涼的清水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讓她因井下陰冷而有些發僵的身體回暖了幾分。
    “成了。”她放下碗,看向一臉緊張的輕黛,語氣是陳述事實般的平靜,“地方很好。比預想的更好。”
    輕黛愣住了,看著小姐眼中那奇異的光芒,一時竟忘了害怕:“真…真的?”
    “嗯。”秦佳喻走到石桌旁,拿起剛才畫圖用的那根銀簪。簪尖在月光下反射著一點冷光。她看著簪尖,仿佛在衡量它的硬度是否足夠完成接下來的任務。“但要動工。需要工具。”她抬眼看輕黛,目光沉靜如水,“鐵釺,短柄錘,鑿子,要小號的,足夠鋒利堅韌。還有防水的油布,越多越好。結實的木箱,大小要能……”她頓了頓,似乎在計算井口裂縫的尺寸,“能勉強通過那個入口。”
    輕黛聽著這一連串的要求,眼睛越睜越大,這些都是違禁或引人注目的東西!“小姐,這些東西…府裏沒有,外麵采買,萬一……”
    “不走府裏。”秦佳喻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也不走藥坊。去找‘黑市張’。”她報出一個極其隱蔽的、專做灰色生意的掮客名號,這是她之前通過藥坊李掌櫃,在不動聲色間摸到的京城地下脈絡之一。“用‘雨兒’的身份,但絕不能親自露麵。找可靠的、底子幹淨的跑腿人,分多次,找不同的人去辦。東西到手後,暫時存在……”她略一思索,“藥坊後院,我自會去取。你隻負責傳遞消息和錢,中間隔幾層人,確保‘雨兒’這個名字,隻在黑市張那裏掛個號,絕不要有任何實體出現。”
    “絕不露麵?”輕黛一怔,隨即明白了小姐更深層的用意,這是要徹底斬斷“雨兒”與實體的任何聯係,隻作為一個幽靈符號存在。她用力點頭,眼神變得堅定:“是,小姐!輕黛明白了!一定辦得幹淨,絕不留痕!”
    就在這時,院牆外遠遠傳來打更人悠長而略帶沙啞的梆子聲。
    “梆——梆——梆——”
    三更天了。
    秦佳喻抬眼望向丞相府主院的方向,那重重疊疊的樓閣在深沉的夜色裏隻剩下模糊的輪廓。她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淡漠:“很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藥坊前廳彌漫著熟悉的藥草苦香。李掌櫃獨自站在櫃台後,正拿著雞毛撣子,心不在焉地拂拭著藥櫃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空氣裏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櫃台前,站著那位自稱“百草堂”采辦管事的齊姓男子。他穿著靛藍綢緞長衫,麵容白淨,留著兩撇小胡子,臉上堆著熱絡的笑,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
    “李掌櫃,貴號這‘清瘟飲’如今在京城可是聲名鵲起啊!”齊管事手指輕輕敲著櫃台,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恭維,“我們東家也一直想進些貨,無奈貴號每日限量,實在是一藥難求。不知……能否請貴東家行個方便,勻給我們百草堂一批?價錢好商量!”他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誘人的暗示,“我們百草堂在宮裏……也是有些門路的,日後少不了貴號的好處。”
    李掌櫃臉上堆著生意人慣有的圓滑笑容,拱手道:“齊管事抬愛了!實在是藥材難得,工藝也繁瑣,東家嚴令限量發售,也是怕砸了招牌。勻貨一事,老朽實在做不了主啊。”
    齊管事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臉上的笑容卻更熱切了:“理解,理解!貴東家做事真是謹慎!”他話鋒一轉,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空蕩蕩的前廳和後門方向,仿佛在尋找什麽,“對了,李掌櫃,聽說貴坊的東家特別神秘,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最近東家可在啊?”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純粹的閑聊和好奇。
    李掌櫃心頭猛地一跳,麵上笑容不變,打著哈哈道:“嗐!齊管事消息真靈通!我們東家啊聽說江南不知哪個鄉下有珍貴的藥材,去江南了,您也知道,鄉下地方,路遠難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呢。”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氣,將一個關心東家又有些無奈的老掌櫃形象演繹得恰到好處。
    “哦?去江南了?”齊管事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又笑道,“李掌櫃真是辛苦,這整個藥坊全靠您撐著,那等他回來,可否引薦一下?我們百草堂也想和您的東家談談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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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齊管事,您就別打趣了!”李掌櫃連忙擺手,笑容裏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尷尬和推拒,“您也知道我們東家很少露麵,連我都不知道他具體去哪兒了,可不敢耽誤了貴堂的大事!”他語氣堅決,將“東家”的行蹤掩蓋的徹底,堵死了對方想接觸的意圖。
    齊管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探究和審視。他盯著李掌櫃看了幾秒,對方依舊是一臉誠懇的為難。他最終嗬嗬一笑,仿佛接受了這個說法:“李掌櫃說的是,倒是我唐突了。那……這柴胡的價格,我們再談談?”
    李掌櫃暗暗鬆了口氣,臉上笑容重新熱絡起來:“好說好說,齊管事您看……”
    後院庫房裏,輕黛正背靠著門板,屏息凝神地聽著前廳隱約傳來的對話。當聽到齊管事刻意問起“東家”,以及李掌櫃滴水不漏的應對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李掌櫃成功將話題引回藥材價格,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濁氣,後背已是一片冰涼。小姐的謹慎是對的,這些人果然在查!她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心中對那位神秘莫測的“齊管事”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點。她必須更小心,更隱蔽,絕不能給小姐帶來一絲風險。
    暮色沉沉,將丞相府門前那對巨大的石獅子染上一層暗金。一陣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府門前的寧靜。門房探頭一看,隻見一騎快馬風馳電掣般衝到府門前,馬上的騎士身著半舊的玄色輕甲,正是隨越王戍守北境的二公子秦錚!
    “二少爺回來了!”門房又驚又喜,連忙高聲向內通報。
    秦錚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韁繩甩給迎上來的小廝。他身形高大挺拔,久經沙場的磨礪讓他眉宇間帶著一股洗不去的冷硬風霜,眼神銳利如鷹,臉頰上有一道已經結痂的淺淡疤痕,更添幾分悍勇之氣。他大步流星地跨進府門,鎧甲摩擦發出沉悶的鏗鏘聲,徑直朝著主院正廳走去。
    正廳內燈火通明。秦淮端坐在主位之上,一身家常的深青色錦袍,麵容沉靜,看不出喜怒。大夫人林氏坐在下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當家主母的溫和與關切。秦佳喻也被喚了過來,垂著眼安靜地坐在最末端的椅子上,一身素淨的舊裙,仿佛廳堂裏一個無聲的背景。
    “父親!母親!”秦錚大步踏入廳中,對著上首的秦淮和林氏躬身抱拳行禮,聲音洪亮有力,帶著邊關特有的粗糲沙啞。他眼角的餘光掃過末座的秦佳喻,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目光並未過多停留,仿佛她隻是一件尋常的擺設。
    “錚兒回來了!快坐!”林氏眼中泛起真切的慈愛和心疼,連忙吩咐下人看座上茶,“自從越王班師回朝就一直守在軍營中,辛苦了!邊關苦寒,人都瘦了!”
    “母親不必掛心。”秦錚坐下,接過熱茶一飲而盡,動作幹脆利落。他放下茶盞,目光轉向父親秦淮,神色瞬間變得凝重,“父親,此次兒子隨殿下回京述職,除了兵部例行公事,殿下還命我在軍營中帶新兵訓練,故而現在才回來。”
    秦淮的目點頭,神色不變,抬手接過:“嗯。你跟在殿下身邊要多盡力為殿下分憂。”
    “是,兒子自當盡力,隻是邊關……”秦錚眉頭緊鎖,聲音壓低了三分,廳內的氣氛因他語氣的轉變而陡然沉凝下來,“局勢越發緊張了。北狄那幾個大部落今冬遭了罕見的白災,牛羊凍死無數。探子回報,他們幾個大酋長近來走動異常頻繁,似有聯合之勢。開春之後,一旦青黃不接……”他頓了頓,後麵的話不言而喻,一股無形的鐵血肅殺之氣隨著他的話語彌漫開來,“王爺判斷,最遲明年春末夏初,必有大變!此次回京,除了述職,王爺更重要的目的,是向陛下陳情,請求增撥糧餉、軍械,尤其是箭鏃、馬刀!缺口極大!王爺憂心如焚!”
    “箭鏃、馬刀……”秦淮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小幾光滑的紫檀木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極細微的篤篤聲,目光幽深,似乎在權衡著什麽。
    廳內一片寂靜。林氏臉上溫和的笑容斂去了,隻剩下凝重。秦佳喻依舊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底瞬間掠過的異樣光芒——箭鏃?馬刀?巨大的缺口?雲琮……越王……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了一下。
    秦淮的目光緩緩掃過廳中眾人,最後,落在了最末端那個仿佛與周遭凝重氣氛格格不入的、安靜得近乎透明的身影上。
    “佳喻。”秦淮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慣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嚴。
    秦佳喻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點名驚了一下,肩膀幾不可察地微顫,才有些慌亂地抬起頭,怯生生地應道:“父親?”
    秦淮看著她,目光平靜,像是在審視一件許久未曾留意的物品:“聽你母親說,前些感染風寒,身子可好些了?”
    “謝父親關懷,”秦佳喻的聲音細軟,帶著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和一絲柔弱,“女兒…女兒已無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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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秦淮微微頷首,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卻如同溫水煮蛙,悄然將話題引向深處,“既無大礙,平日裏也要多出來走動走動,莫要總是悶在自己院子裏。女兒家的功課……針線女紅,可還習練著?”
    來了。秦佳喻心中警鈴微作,麵上卻依舊是那副怯懦樣子,小聲道:“女兒愚鈍,隻是…隻是偶爾翻看些閑書,針線…生疏了。”
    “閑書?”秦淮的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瞼上停留了一瞬,“都看些什麽書?《女誡》、《列女傳》?”
    秦佳喻的頭垂得更低,聲音細若蚊吟:“是…女兒愚笨,那些聖賢書看得…看得不甚明白。隻是……隻是胡亂翻些講草木蟲魚的雜書……”她將自己縮得更小,像一個犯了錯被長輩責問的孩子。
    “草木蟲魚……”秦淮重複了一遍,語氣辨不出喜怒。廳內再次陷入短暫的沉寂。林氏看著秦佳喻那副瑟縮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不忍,嘴唇動了動,似乎想緩和一下氣氛,最終還是沒開口。秦錚則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對這場看似尋常的父女問答顯得漠不關心,心思顯然還係在邊關的軍情上。
    秦淮的目光在秦佳喻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帶著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她低垂的發頂。終於,他移開了視線,端起自己手邊的茶盞,用杯蓋輕輕撇了撇浮沫,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淡,卻投下一顆不輕不重的石子:
    “女孩子家,總歸要有個歸宿。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姐姐前年便已出閣。你母親近來也在為你留心合適的人家。京兆尹趙大人家的二公子,前年中了舉人,年紀與你相仿,性情也算敦厚……改日,讓你母親尋個機會,帶你出府走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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