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驚蟄初鳴,暗網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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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木盒子被輕黛捧走,那清冽奇異的異香卻如同無形的枷鎖,沉甸甸地壓在秦佳喻心頭。雲琮無聲的宣告清晰而冰冷——他洞悉了她的身份,甚至可能猜到了部分秘密。這盒價值連城的“雪玉斷續膏”,既是示好,也是試探,更是將她牢牢釘在棋盤上的釘子。
    左肩的鈍痛頑固地提醒著傷勢的沉重。秦佳喻琥珀色的眼瞳深處,那點因連日湯藥而壓下的焦躁,此刻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幹柴,轟然燒起,冰冷而灼烈。她死死盯著帳頂的纏枝蓮紋路,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示好?她不需要施舍。試探?她自有應對之法。釘子?那就把這釘子,變成撬動棋局的杠杆!
    一個更加清晰、更具侵略性的計劃在她腦海中飛速成型。既然身份已部分暴露,那便利用這“暴露”,將暗中的力量,光明正大地滲透進陽光之下!血煞這把剛淬煉好的利刃,該出鞘了。
    “輕黛。”秦佳喻的聲音帶著一絲決斷後的沙啞。
    輕黛剛藏好東西回來,臉色還有些發白:“小姐?”
    “取瓷臼來。還有我日常用的傷藥,大夫人送的‘斷續生肌散’也拿來。”秦佳喻的目光沒有離開帳頂,語速平穩卻不容置疑。
    輕黛雖不明所以,但立刻照辦。很快,東西備齊。
    秦佳喻掙紮著用右手支起半邊身子,左肩的劇痛讓她額角瞬間滲出冷汗。她咬緊牙關,伸出微顫的手,打開烏木盒,用自製的小藥匙,極其小心地從那瑩白玉膏上刮下薄薄一層,細微得幾乎肉眼難辨。這點微末,大約隻有整塊的百分之一二。她將這微不可察的一點放入瓷臼,又倒了小半瓶灰黃刺鼻的“斷續生肌散”進去。
    沒有解釋,她拿起瓷杵,開始用力碾磨。動作牽扯傷處,疼痛讓她手臂發抖,冷汗涔涔而下。她隻是咬著牙,一下,又一下,將瑩白與灰黃粗暴地混合、碾碎,直至化為一種渾濁不堪、氣味古怪的粘稠物。那清冽的異香被徹底掩蓋。
    “替我敷上。”她將瓷臼推給輕黛,聲音帶著壓抑後的平靜,“就用這個。”
    藥膏敷上,深入骨髓的奇癢瞬間炸開!如同千萬蟲蟻啃噬骨縫!秦佳喻身體猛地繃緊,右手死死抓住錦褥,指節慘白,下唇被咬破,血腥味彌漫。她死死閉著眼,忍受著這非人的酷刑,額上青筋跳動,汗水濕透裏衣。
    輕黛嚇得手足無措,秦佳喻卻從齒縫裏擠出命令:“忍過去!”
    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換取時間,換取行動的資本!
    黑石嶺礦場深處,熔爐的火光映照著荊離冷硬的麵孔。他指間夾著一枚暗金色金屬圓片,邊緣鋒銳,中心蝕刻著奇異的精密圖案——公子蕭澄無聲的指令。
    石室內,影鴉肅立,七名血煞舊部如同鐵鑄。
    “‘忘憂賭坊’已清理完畢。”影鴉聲音低沉清晰,“血鷲心腹七人伏誅。查抄財物約值兩萬七千兩。一半已按主上名單散給苦主,餘下一萬三千五百兩及地契借據,密存在雨兒姑娘交代的一間民宅地窖,鑰匙也已交予雨兒姑娘。”
    荊離頷首。
    “軍器監暗樁孫有財,貪財好賭,家眷在握。已警告,暫留作眼線。”影鴉繼續匯報。
    “工坊外圍布防已熟悉,工匠按圖鍛造。隻是……”一名舊部接口,“‘冷油’庫存告急,配方唯主上知曉。”
    話音剛落,門外三長兩短叩擊聲再起。油布包裹的信封被送入。荊離撕開封口,裏麵正是繪製著精確配方的薄紙——主上仿佛洞悉一切,所需之物,恰時送達。
    荊離將配方遞出:“交給王李兩位鐵匠,不得有誤。”他拿起裝著十枚暗金圓片的木盒。主上的棋局已開,他這柄“驚蟄”之刃,渴望著下一個目標。
    丞相府小院,死寂的黎明前。
    秦佳喻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濕透,癱軟在榻上大口喘息。深入骨髓的奇癢終於如潮水退去,留下酸脹和……力量感。她嚐試輕微活動左肩,劇痛銳減,束縛感鬆動!雪玉斷續膏的神效,霸道如斯!
    “小姐!您……”輕黛聲音帶著哭腔和後怕。
    秦佳喻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瞳在昏暗燭光下幽深如潭,疲憊之下是冰冷的清醒。“取紙筆。”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輕黛不敢怠慢,迅速備好。
    秦佳喻用未受傷的右手,極其艱難地執筆。筆尖微顫,字跡卻力透紙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荊離:`
    `一、驚蟄之鑰所啟,非止殺伐。`
    `二、立“聽雨軒”於東市。明為茶樓,暗為耳目。選址需鬧中取靜,近勳貴往來之所。掌櫃、賬房、茶博士,擇舊部中機敏善言、精於市井者充任,善聽八方閑談,尤重朝堂風向、邊關軍報流言。`
    `三、啟用孫有財,不取其命,取其訊。軍器監所有新造、損毀、入庫兵甲名錄圖譜,凡形製、數量、材質異常者,皆需副本。`
    `四、“杏林春”藥坊是我的據點,由雨兒主理明麵,暗設“杏林衛”。遴選舊部中擅偽裝、通藥性者三至五人,入京畿各要道重鎮藥鋪、醫館為學徒、雜役,不爭利,隻收風。尤重邊關軍鎮藥石流向、疫病傳言、傷兵多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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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暗金圓片為“驚蟄”核心信物,持片者,如吾親臨。影鴉掌一片,餘者慎用。`
    `六、黑石嶺工坊,按圖索驥,不得窺探。
    `七、蟄伏,生根,織網。靜待風起。`
    `—— 蕭澄`
    寫罷,她將墨跡吹幹,小心折疊,裝入一個沒有任何標記的素白信封。又從枕下摸出一個極其小巧、僅拇指大小的扁圓銅盒,旋開盒蓋,裏麵是半凝固的、無色無味的透明膏體。她用尾指蘸取少許,均勻塗抹在信封封口處。片刻後,膏體幹涸,不留痕跡。
    “輕黛。”秦佳喻將信封遞給她,聲音低若耳語,“天亮後,尋個由頭出府。將此信,親手交給原楚。記住,親手,且隻能給他。若見不到此人,立刻返回,不得逗留。”
    輕黛雙手接過那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信封,心髒狂跳。她雖不完全明白信的內容,但小姐眼中那燃燒的火焰讓她知道,這絕非尋常。“奴婢明白!定不辱命!”
    秦佳喻疲憊地靠回軟枕,閉上眼。左肩深處那股溫熱的修複力量持續湧動。驚蟄已動,血煞不再是單純的殺戮工具,它將化身為一張無形的大網,融入市井煙火,滲透進胤朝看似平靜的肌理之下。茶樓、藥鋪、軍器監……情報的觸角將悄然伸展。
    雲琮知道了秦佳喻就是蕭澄又如何?他看到的,不過是冰山浮於水麵的一角。真正的龐然大物,正在他視線之外,無聲地紮根、蔓延。
    下一步,就是讓這張網,真正活起來。
    黑石嶺石室。
    荊離展開素白信箋。目光掃過那力透紙背的指令,那雙幽暗銳利的眼睛,由最初的冰冷審視,逐漸轉為一種深沉的震撼與灼熱。
    “聽雨軒”茶樓!“杏林衛”!軍器監名錄!邊關藥石!驚蟄信物!
    主上所圖,竟如此深遠宏大!這已遠超一個江湖組織的複仇與生存!這是要打造一個覆蓋胤朝、無孔不入的情報帝國!以商賈為皮,以藥石為引,將軍國要務、市井流言盡收囊中!
    “影鴉!”荊離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興奮。
    “屬下在!”
    “主上令諭!”荊離將信箋內容核心要點口述,省略了“蕭澄”落款及具體藏信方式,隻傳達指令。“‘聽雨軒’選址東市,鬧中取靜,近權貴。三日內,尋妥鋪麵,背景需幹淨,可用金鉤賭坊抄沒的銀錢。你親自督辦,掛牌前,所有人員需重新甄別,確保忠誠可靠,口風嚴實。茶樓掌櫃,由你暫代。記住,我們的茶博士、賬房,要長耳朵!”
    “是!”影鴉眼中精光爆射,熱血沸騰。這比單純的殺戮,更讓他感到一種參與宏大棋局的激動。他本就是老江湖,通曉市井百態,偽裝茶樓掌櫃再合適不過。
    “孫有財那條線,由你直接掌控。軍器監所有異常名錄圖譜副本,必須拿到。此事關乎主上大計,不容有失。”
    “屬下明白!定讓他把知道的全吐出來!”
    “另,”荊離拿起那個裝著十枚暗金圓片的木盒,取出一枚,鄭重地遞給影鴉,“此乃‘驚蟄’核心信物。持此片者,如主上親臨。慎用!”
    影鴉雙手接過那枚冰涼沉重、邊緣鋒銳的圓片,感受著上麵精密的蝕刻紋路,如同接過無上的權柄與信任,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影鴉……誓死效忠主上與少主!”
    “‘杏林衛’之事,”荊離看向肅立的七名舊部,“你們七人中,可有人通曉藥性?或擅於偽裝潛伏?”
    立刻有兩人出列:“回少主,屬下略通外傷包紮及常見草藥。” ,“屬下精於易容縮骨,可扮老弱婦孺。”
    “好。”荊離點頭,“你二人,即日前往京城‘杏林春’藥坊,尋掌櫃言明是‘雨兒姑娘’薦來學徒。一切聽從雨兒姑娘安排。任務核心,滲透京畿及邊鎮藥行醫館,收集藥石流向、疫病流言、傷兵情形。尤其注意邊關軍鎮!其餘五人,協助影鴉處理‘聽雨軒’事宜,並加強礦場及工坊外圍警戒,確保主上大計根基穩固!”
    “遵命!”七人齊聲領命,眼中再無迷茫,隻有找到了明確方向的銳利鋒芒。
    荊離將剩下的九枚暗金圓片貼身收好,那冰冷的觸感緊貼著心口,如同握著開啟一個時代的鑰匙。他看著眼前這群重獲新生、鬥誌昂揚的舊部,胸中豪氣激蕩。主上蕭澄,不僅給了他複仇的利刃,更給了他一個足以攪動風雲的舞台!
    “蟄伏,生根,織網。”他低聲重複著信末的指令,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充滿期待的弧度。
    驚蟄初鳴,暗網已張。胤朝的風雲,將由這隻無形之手,悄然撥動。茶肆的喧囂,藥鋪的辛香,都將成為傳遞秘密的媒介。血煞的驚蟄,已悄然潛入這盛世繁華的肌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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