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破開碎星海的浪濤，船頭定星盤的星輝與海麵瑩藍色的航道交相輝映，歸墟星核的光芒在李默掌心流轉，溫潤如昔。搖光立在船舷邊，流霜劍斜指海麵，劍穗隨海風輕擺，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盯著西北方那片越來越濃重的黑霧——隕星淵已近在眼前。
    “你看那霧。”搖光忽然出聲，指尖點向遠方，“尋常海霧是白的，這霧卻帶著紫黑，像是被揉碎的星塵染過。”
    李默凝目望去，黑霧中隱約有光點閃爍，時明時滅，不似生靈的靈光，倒像極了墨老杖頂星核碎片的幽綠，隻是被霧氣暈染得淡了些。他將潮汐螺握在掌心，螺殼冰涼的觸感讓心神愈發沉靜：“那是道種在呼吸。墨老把隕星淵當成了培育皿，這些霧是寂滅之力與海水交融的瘴氣，吸多了會被道種趁虛而入。”
    飛舟駛入黑霧邊緣時，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像是浸在陳年的墨汁裏。定星盤的星輝自發亮起，在船頭形成一道光罩，將瘴氣隔絕在外。李默能聽到霧中有細碎的“哢噠”聲，像是無數甲殼在摩擦，仔細聽去，又夾雜著微弱的啜泣，分不清是活物的哀嚎，還是靈體的悲鳴。
    “是‘蝕骨蟹’。”搖光翻出《異獸考》，書頁在黑霧中泛著微光，“它們以道種的殘屑為食，外殼沾滿寂滅之力，被夾到會皮肉潰爛。”
    話音未落，數隻臉盆大的螃蟹便從霧中衝出，漆黑的蟹鉗閃著幽光，直撲光罩。“鐺鐺”幾聲脆響，光罩劇烈震顫，蟹鉗上的黑汁濺在光罩上，頓時蝕出幾個小坑。
    李默指尖在定星盤上快速劃過，星紋流轉間，數道星輝凝成的光箭疾射而出，精準穿透蟹殼薄弱處。蝕骨蟹發出尖銳的嘶鳴，軀體在星輝中消融，化作一縷縷黑煙。“這些隻是最低階的守衛，真正的麻煩在淵底。”
    飛舟繼續深入，黑霧越來越濃，連定星盤的光罩都黯淡了幾分。周圍的啜泣聲漸漸清晰，像是有無數人貼在耳邊嗚咽，聽得人心頭發麻。搖光忽然按住劍柄，劍身在鞘中輕鳴：“有活物靠近，不止一個。”
    李默立刻催動星核，定星盤光芒大盛，將周圍黑霧驅散丈許。霧中顯露出十幾道人影，皆是衣衫襤褸的修士，麵色青白，雙目空洞，脖頸處纏繞著黑色的絲線——那是被道種寄生的模樣。他們蹣跚著撲向飛舟，口中喃喃著“加入我們……歸於混沌……”
    “是之前失蹤的修士！”搖光眼中閃過痛惜，“他們被墨老當成了道種的溫床！”
    李默沒有下殺手，而是將星輝凝成光網，輕輕罩住最前麵的修士。光網觸碰到黑色絲線時，絲線劇烈扭動，發出“滋滋”的灼燒聲。修士痛苦地嘶吼，眼中卻閃過一絲清明：“救……救我……”
    “他還有意識！”搖光驚喜道，“星網能逼退道種！”
    李默精神一振，加大星輝輸出。光網收緊，黑色絲線在星輝中寸寸斷裂，修士脖頸處滲出黑血，卻也漸漸恢複了血色。當最後一縷絲線消散，修士軟軟倒下，口中仍喃喃著“多謝……”
    有了先例，兩人配合越發默契。李默以星網剝離道種，搖光則以流霜劍的寒氣護住修士心脈，防止他們被星輝與道種的衝突傷及根本。黑霧中不斷有被寄生的修士衝出，每救回一個，李默掌心的星盤便黯淡一分，額頭的冷汗也多一分——剝離道種遠比擊殺蝕骨蟹耗神，尤其是這些修士體內的道種已紮根甚深，稍有不慎便會連人帶種一同湮滅。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搖光扶住一位剛蘇醒的修士，低聲道，“星盤的光芒在減弱，墨老肯定在等我們靈力耗盡。”
    李默點頭，正想說話，腳下的飛舟突然劇烈下沉！船底傳來“嘎吱”的斷裂聲，像是被什麽巨大的東西咬住了。他急忙低頭，隻見船底的陰影中，一張布滿利齒的巨口正死死咬著船板，涎水順著齒縫滴落，蝕穿了層層木板。
    “是‘淵底蛟’！”搖光認出這異獸，“墨老的坐騎！”
    巨蛟猛地甩頭，飛舟被拋向空中，李默與搖光對視一眼，同時躍起。李默祭出定星盤，星紋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星陣，將下落的飛舟穩穩托住；搖光則足尖一點，流霜劍化作一道銀虹，直刺巨蛟左眼。
    “嘶——”巨蛟吃痛嘶吼，龐大的身軀在海中翻騰，掀起滔天巨浪。黑霧被浪濤衝散，露出淵底的景象：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壇，墨老正站在壇頂，手持骨杖，杖頂的星核碎片散發著濃鬱的黑氣，無數黑色絲線從碎片延伸而出，連接著周圍昏迷的修士——竟是個活生生的“道種培育陣”！
    “終於舍得出來了？”墨老抬起頭，青銅麵具在黑氣中泛著冷光，“我還以為你們要在霧裏玩到天荒地老。”
    李默將飛舟落在祭壇邊緣，定星盤懸浮於頂，星輝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護住那些昏迷的修士：“墨老，你的巢穴倒是別致，用活人做養料，虧你想得出來。”
    “別致？”墨老冷笑，骨杖重重一頓，祭壇上的白骨突然豎起，化作數道骨矛，“這叫‘歸一’！待我用這些道種喂養出‘寂滅之核’，便能讓整個碎星海歸於混沌，到時候哪還有什麽星辰、寂滅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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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矛帶著破空聲襲來，李默操控星陣抵擋，骨矛撞上星輝，瞬間化為齏粉。搖光則趁機繞到祭壇側麵，流霜劍橫掃，斬斷了數根連接修士的黑色絲線。絲線斷裂處噴出黑血，墨老悶哼一聲，麵具下的臉色定然難看。
    “兩個小娃娃，也敢阻我大事？”墨老怒喝，骨杖指向李默，“寂滅之核已快成型，你們現在跪地求饒，或許還能留個全屍！”
    李默沒有答話，隻是將潮汐螺舉到唇邊。螺聲清越，穿透黑霧，在隕星淵中回蕩。片刻後，遠處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無數銀色的魚群、帶著翅膀的海龜、甚至之前被救下的潮汐歌者，都循著螺聲趕來，將祭壇團團圍住。
    “你以為召喚些雜兵就有用？”墨老嗤笑，正要催動寂滅之核，卻見李默眼中閃過厲色，定星盤上的歸墟星核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雜兵？”李默的聲音透過星輝傳遍淵底，“那你看看這些‘雜兵’，能不能掀了你的祭壇！”
    星輝、魚群的銀鱗、歌者的靈光、海龜的硬殼……無數力量匯聚成一股洪流，朝著祭壇衝去。墨老操控骨杖抵擋，卻在洪流中節節敗退。當搖光的流霜劍最終刺入他心口時，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穿透胸膛的劍刃，麵具“哐當”落地，露出一張布滿黑紋的臉。
    “不……不可能……”
    李默走到祭壇中央，將定星盤放在寂滅之核的胚胎上。星輝緩緩滲入，胚胎上的黑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露出裏麵晶瑩剔透的核心——那竟是一顆純淨的星核，被墨老用寂滅之力扭曲成了邪惡的模樣。
    “看，”李默輕聲道，“連寂滅的本源，都是星辰變的。”
    搖光收回長劍，望著那些被解救的修士漸漸蘇醒，遠處的黑霧在魚群和歌者的淨化下消散，露出了隕星淵底原本的模樣——竟是一片鋪滿星砂的海底平原，無數發光的珊瑚在海水中輕輕搖曳。
    潮汐歌者們唱起了治愈的歌謠，魚群在周圍歡快地遊動，被救下的修士們相互攙扶著，眼中重新燃起對生的希望。李默收起定星盤，歸墟星核的光芒柔和了許多，像是完成了一場盛大的洗禮。
    搖光走到他身邊，望著這片重獲新生的淵底，輕聲道：“結束了？”
    李默搖搖頭，指向遠方更遼闊的海域：“碎星海的事結束了，但外麵的天地，還等著我們去看看呢。”
    飛舟重新起航，這一次，船後跟著無數閃爍的光點，那是碎星海的生靈在相送。李默站在船頭，掌心的定星盤微微發燙，他知道，這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那些被他們守護過的生靈，那些滌蕩過的黑暗，都會化作腳下的星光，照亮更遙遠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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