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
    柳幼櫻咬著嘴唇去扭他手臂，揪住一塊肉，看著男人的臉色，不敢用力，嘴上卻不肯放軟：“哼哼，再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回答我一個問題。要是有人出100萬給你，讓你把我讓給他，你願意嗎？”
    “當然不願意！”
    “王動，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柳幼櫻立刻鬆手，將身體靠過來，挽著他的手臂，聲音變得溫柔。
    卻聽王動道：“我平生最討厭騙子，你哪裏值100萬？我不能坑人的。”
    “你——”柳幼櫻氣得拉開距離，撅嘴，臉頰鼓起，“我怎麽不值100萬？我是柳家大小姐！我家的錢這輩子都花不完。”
    “少裝蒜了，你算什麽大小姐，每月隻有400元。”李太常冷笑，懶洋洋地同柳幼櫻要殺人的目光對視。
    “其中200元還是我的包養費。所以不難計算，對我來說，你的價值一年2400元。”
    “要是有人出2500元一年，我就賣了！”
    “王動——”
    柳幼櫻氣急敗壞地撲了上來，車上一陣劇烈的搖晃，黃包車差點翻車，車夫氣得停下，對兩人怒目而視。
    李太常遞過去兩元小費，車夫轉怒為喜，趕緊恭維兩句，說兩人郎才女貌，簡直如牛郎織女，柳幼櫻大喜，馬上又給十元。
    車夫一邊朝前跑一邊樂，心裏希望兩人最好激烈動作，真翻次車，說不定就能換輛新車。
    李太常如看白癡看著柳幼櫻，柳幼櫻得到暗示，想了半天才琢磨過味來，氣呼呼怒斥車夫：“牛郎織女，不是注定要分離嗎？把十元還給我！”
    車夫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說您二位如一位如狀元神氣，一位如花魁漂亮，肯定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柳幼櫻這才轉怒為喜。
    李太常微微搖頭，這車夫根本不會說話，哪有誇女人說像花魁的，不是罵人嗎？
    柳幼櫻這都聽不出來，可見成績差到了什麽地步。
    兩人鬧完，李太常打了個哈欠，狀似隨意問道：“蘇清蓮她們都是做什麽的？”
    “我都打聽清楚了。蘇清蓮是百樂門的舞女，而陸輕歌是偽市政府的日語翻譯，我問了幾個同楊柔相熟的，陸輕歌其實是市長的翻譯。”
    偽市長的日語翻譯？李太常精神一振。
    果然，女人打聽消息能力一流。
    李太常對五人領導團很感興趣，作為前世的老手，他有種對女人的直覺，這幾個女人都不太簡單。
    阿萊聰明絕頂不用說，記者陳蓉性格剛強，一看就不是會認輸的性子，如果這人加入軍統，給她任務，就是千難萬阻也不會放棄，會是個韓冰那樣的人物。
    蘇清蓮這個舞女，看起來極為大方內斂，應該是見過大世麵的，價值至少不會比小護士阿娟小。
    而那個陸輕歌竟在偽市長身邊，簡直奇貨可居，看來要重點發展！
    “王動，你想好了嗎？”一個聲音在極近的距離鑽入他耳中，打斷了思緒。
    扭頭看去，柳幼櫻已輕輕貼近，臉上紅撲撲的，囁嚅道：“想讓我怎麽......補償你？”
    “想好了。”
    “是什麽？”四目相對，柳幼櫻抿著嘴唇，眼神迷離。
    “就怕你負擔不起，多半會耍賴！”
    “無論什麽，我都能負擔......絕不耍賴！”
    李太常繼續靠近，呼吸噴得柳幼櫻意亂情迷，才給出大大的驚喜：“未來三年，隻要下雨，你就派車送我去雜誌社。”
    “啊？”柳幼櫻櫻唇微張，簡直驚呆。
    “後悔騙我了吧？跟我鬥！你自己說的不耍賴，別想反悔。”李太常轉頭，心滿意足地靠在頭枕上，閉目養神。
    木好意思啦！
    你這麽漂亮的姑娘，老子也想有所作為，但老子是個軍統臥底，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要同你更進一步，得先搞定你叔，否則他這個租界高官發起怒來老子也吃不消。
    要是同你結婚，還怎麽同其他999個女讀者來往？
    不過柳幼櫻也有重要價值，不能放棄。
    怎麽才能搞定你叔不催婚，其實也簡單，就是要把彼此間的地位拉平，甚至反轉。
    這其實也不難，李太常已經有了計劃。等幾篇小說連載完，就成立一家電影公司，把柳家拉進來，最好再找幾個公董局大人物入夥，然後上市賺大錢，到那時候自己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就是成海韜反過來巴結自己，便可調柳幼櫻這素琴，閱她的金經了。
    他睜眼，看著一臉委屈慘然欲泣的柳幼櫻，伸手將其攬入懷中，吻了上去。
    “幼櫻，你知道我的，創作是天馬行空的事情，是一個人的心靈之旅，需要獨處的環境，我不適合同人結婚，至少最近六年不行！”
    “王動，我可以等你。”
    ...
    摩登文藝雜誌社。
    李太常正在看讀者來信。
    在他指使下，柳幼櫻在大聚會時提倡團員給泥人分享素材，陳蓉還在報紙上發了倡議，最新來信中果然多了不少素材分享。
    他一封封看，突然有一封引起了注意，是那個長途汽車公司職員硯秋寫來的，這人絲毫未提護衛團，應該不是護衛團的。
    「泥人先生尊鑒：
    展信佳。
    冒昧來信，實乃讀《新民夜報》上先生護衛團成員所書一文，言及創作者需采風，需積累素材，以求故事真實。小女子供職於長途汽車公司，近日恰遇一樁怪事，百思不解，或可為先生提供一二小說素材線索。
    數日前，一男子攜一女伴，由魔都乘車去往南都。男子年約三十五六，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便在人堆裏也紮眼得很。同行女子亦是風姿綽約，提著一隻精致的皮箱。次日，此男子竟獨自返程，手中卻提著那隻本屬於女伴的皮箱，而那女子，卻再未見其蹤影。
    因其樣貌出眾，小女子印象深刻，半年前他剛到魔都，數月前亦曾見他購票前往濟南，此人行蹤詭異，會不會是那話本裏說的江洋大盜，將那可憐女子謀害了，奪了財物？
    差點忘了同先生說此人相貌，一米七十出頭，身形挺拔，幾次出現都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用發油梳得鋥亮。鼻梁很高，眉濃眼大，皮膚是那種少見陽光的白淨。若非親眼所見，隻怕會以為是哪家電影公司的男明星。
    前述曲折情事，竊以為或可充作偵探小說，倘得先生俯采一二，稍助構思，則小女子感荷欣慰，無以言表。
    其中若幹細節，若蒙不棄，共飲咖啡，小女子將一一道來。
    祗請
    文安
    讀者硯秋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