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陰天的鬱金香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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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弋不滿意景斯存的回答,嘁了一聲,隨手拿起一串雞翅塞進嘴裏。
雞翅烤得鮮嫩多汁。
宋弋咬掉一層沾滿孜然和辣椒的油脆的雞皮,像下定某種決心,忽然舉起三根手指:“我來參加這個節目要完成三個目標。”
戴凡澤說:“改了?之前不是還說隻有兩個目標嗎?”
宋弋一本正經地搖頭:“得加一個。”
戴凡澤吃著烤魚豆腐:“哦,加啥?”
何摯本著向人學習的目的問:“宋哥,你給自己定了什麽目標啊?”
宋弋的前兩個目標是這樣的:
和景斯存他們一起拿個團隊賽冠軍;
個人賽時幹掉景斯存,自己當冠軍。
戴凡澤最初聽見這倆目標時給過宋弋評價:“至少能達成一個,挺好。”
景斯存也給過評價:“有野心是好事。”
何摯還是第一次聽宋弋說目標這些事,聽到第二個目標時,已經大驚失色地回頭去看景斯存的臉色了。
不知道宋弋的野心算不算是冒犯......
朋友之間可以這樣的嗎?
等聽到宋弋的第三個目標的時候,何摯眼底的驚詫又變成茫然,然後又變成很符合他大一新生身份的清澈。
宋弋今天新添加的第三個目標是這樣的:
和柯霓成為好朋友。
戴凡澤無語地重複:“和,柯霓,成為,好朋友?”
何摯也是難以理解:“可是我們又不認識人家,宋哥,你要怎麽和人家成為好朋友啊?”
宋弋是E人中的E人,臉上掛著“問題不大”的篤定表情,說柯霓應該也是來參加這次的海選比賽的,“有的是機會能認識。”
何摯“哦”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麽,伸手往宋弋已經暗掉的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
視頻重新播放,柯霓笑盈盈的賽前采訪聲從手機裏傳出來......
何摯總是隨身帶著打印好的各類腦力題,景斯存就坐在那遝A4紙對麵。
他倒著看,已經把第一頁上麵的兩道卡牌猜數字的推理類題給解完了,再細聽,發現宋弋他們竟然還在聊柯霓。
景斯存覺得他們挺閑:“阿摯。”
“怎麽了景哥?”
“你那題給我看看。”
何摯又憋紅了臉:“我是隨便打印的。”
景斯存接過來隨手翻了翻,還真就沒有認真看的必要——
六張卡牌,每次可翻轉兩張,至少操作幾次可以使所有卡牌正麵朝上?
從一副撲克牌中連續抽取三張,至少有一張是K的概率是多少?
......
這都是什麽題目?
搶答題?
景斯存看向何摯,何摯紅著一顆腦袋把那遝紙給搶回去了。
宋弋還在討論關於柯霓的事:“不知道柯霓後來考到哪所大學去了,現在在不在國內生活。”
景斯存無話可說。
戴凡澤說:“那麽惦記,去搜社交媒體賬號看看唄。”
一般來說,參加過電視節目的選手都會開通社交媒體賬號。
有的是為了接各種商業活動或者廣告,以此來謀利。
也有人用來分享生活。
像宋弋,沒幾個粉絲,賬號一天得發個十條八條的動態——
幫鄰居家找走丟的貓;
分享學校食堂裏的紅燒肉和冬瓜丸子湯;
問網友哪種西瓜最甜;
自作主張地幫統計學的老教授求靠譜的生發液推薦......
宋弋就住在網上,早就全網搜過了。
柯霓根本沒有公開的社交媒體賬號,也沒再參加過其他類似的節目。
戴凡澤拿著菜單,在店員小哥無語的目光中,以每五秒打完一個對勾的速度,勾選著要加的燒烤和主食。
終於勾完,戴凡澤隨口回了一句:“那不是和景斯存一樣。”
“還真是。”
宋弋吐掉雞翅骨頭,轉頭和景斯存說:“今兒我還聽見其他參賽選手湊在一起討論你呢。”
對其他人來說,景斯存是個謎。
那幾年在腦力比賽中獲得了較高人氣的選手,總是各方消息不斷。
有人憑借名聲創業;
有人頻繁和各大海內外的知名電視節目合作;
有人留在校園裏專攻某專業領域的研究;
也有人轉行,做了科普類或者其他方麵的自媒體博主......
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都能看到他們正在奔赴光明又燦爛的前路。
唯獨景斯存反其道而行之。
他在最聲名遠播的那年裏,突然就消失在了公眾視野裏。
這個結果,出乎所有關注他的人的意料。
甚至那檔國民度很高的電視節目推出第二季的時候,觀眾們驚訝地發現,坐在幾位權威教授旁邊的助理嘉賓是上一季總決賽對陣中輸給景斯存的季軍。
景斯存音訊全無。
有傳言說景斯存是接受了國外某名牌大學拋來的橄欖枝,出國深造了。
也有傳言說景斯存性格乖張,雖然贏了比賽,但得罪了資方或者節目組......
最開始的一兩年裏,網絡上還有過一些關於景斯存的猜測和傳言。
隨著時間的推移,類似的腦力節目紮堆出現,有能力的新麵孔如同雨後春筍般越來越多,舊人也逐漸被觀眾遺忘。
但同領域的選手們對景斯存還是印象深刻的,就像這次。
宋弋說著說著,自己先樂了。
宋弋用胳膊肘碰了碰景斯存:“本來他們都在好奇你這些年的經曆和現在的水平,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衣衫不整,徹底把方向給帶偏了。”
吃燒烤也堵不住宋弋的嘚吧,舉著一串烤雞爪當麥克風:“我替他們采訪一下,景斯存選手,作為被廣泛關注的對象,你有什麽感想?”
景斯存隻覺得困。
希望節目組別搞那些亂七八糟的幺蛾子、合理安排第二輪海選的流程和時間。
這樣他能速戰速決,早點回酒店睡一覺。
何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得太快了,新出爐的一大堆各類燒烤被店員端上來後,反而沒有了剛才狼吞虎咽的勁頭了。
他趴在那遝題目簡單的A4紙上,還在用宋弋的手機看柯霓的視頻。
景斯存跟著往手機屏幕裏落了一眼,對方正蹲在比賽操作台後麵,掩麵哭泣。
怎麽就能哭成這樣?
景斯存沒想到的是,下午去參加節目的第二輪海選比賽,一進場就遇見了在視頻裏以淚洗麵的淚人。
進第二輪海選的參賽選手有近百人,分成兩組在不同的場地裏進行比賽。
戴凡澤和宋弋被分在了樓下,景斯存和何摯在一起。
何摯緊張得跑了幾趟廁所。
大多數時間,景斯存都是自己靠在椅子裏等待比賽的開始。
景斯存也是在無意間看見柯霓的。
柯霓身邊跟著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挺斯文的,話挺多,和宋弋似的,像是個不說話渾身難受的碎嘴子。
但那個男生的聲音比宋弋溫柔,語調也沒有宋弋那麽咋咋呼呼。
柯霓麵無表情地在吃奶油麵包,揪了一大塊塞進男生嘴裏去堵他的嘮叨。
男生含著麵包,瞪大眼睛:“柯霓,這可是奶油啊,減脂人的大敵!”
柯霓忽然笑起來,眼睛彎彎。
景斯存收回視線,閉目養神。
節目組果然浪費了很多時間在無用的事情上——讓選手們換上一樣的外套,整理表情,光是選手入場就重複錄了兩次。
終於折騰完,準備進入比賽正題,已經是下午三點鍾。
也許是著涼的原因,景斯存真的很困,還有些頭疼。
在節目組宣讀比賽規則和題目時,他忍著嗬欠走了個神。
偏頭,看清楚身邊的人。
景斯存意外地抬了下眉。
節目組準備的外套挺醜,主色是白色,印著花裏胡哨的圖案,像神經元。
近五十人的比賽場地裏,景斯存連何摯在哪都不知道,身邊竟然會是被宋弋他們聊了一中午的柯霓。
柯霓站在操作台前,沒有表情。
主持人對著攝像人員囉裏吧嗦地說了一些高大上的場麵話。
景斯存不耐煩聽。
無聊。
他撐著腦袋看向身旁的人——那些人要麽沒拿這種小場麵的比賽當回事,要麽是興奮,要麽緊張。
當然了,也有注意力分配不足,需要認真聽比賽規則裏的每一個字才能理解題目的。
最後,景斯存的視線落回柯霓身上。
柯霓的外套有些大,手背被衣袖遮住大半,兩隻手的手指交握在一起。
她好像是在緊張,又和何摯的緊張看起來不太一樣。
柯霓的眼睛裏像有一片淩亂的荒漠,給景斯存一種感覺:
她不開心。
不開心又為什麽要來參賽呢?
景斯存看不太懂身邊這個被宋弋頻頻說可愛的女生。
就像視頻裏那場比賽,她的確失誤了,但她真的是因為會輸掉比賽才哭的?
還哭得那麽傷心?
第二輪海選比賽共分成三場計時比賽,最後按照三次的總成績決定能參加節目的人選。
第一場比賽是複雜運算,屏幕上出現運輸題目後即可作答。
在自己麵前的操作板上填寫答案,按提交,停止計時。
景斯存用七十二秒完成計算並提交答案,等著其他選手完成計算的時間裏,他轉頭看了柯霓十幾秒鍾。
第二場比賽是記憶類比賽,屏幕上會出現一個有障礙的迷宮,需要選手在短時間內記住障礙,並在自己麵前沒有障礙顯示的操作台上順利走出迷宮,每次失誤加二十秒。
景斯存用十二秒完成迷宮,轉頭看了柯霓七八秒鍾。
第三場是數字華容道,景斯存用十四秒鍾完成,依然轉頭看柯霓。
看了兩秒鍾,柯霓拍了完成鍵,突然也轉頭了。
比賽場地裏氣氛緊張,四周都是秒表走動的滴滴聲和此起彼伏的拍鍵聲。
柯霓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
完成數字華容道的第一時間,她轉頭,探究奇怪感覺的來源。
電光石火間,柯霓和景斯存四目相對。
景斯存撐著腦袋一臉淡然地看著柯霓,柯霓也沒移開眼睛,安靜地和景斯存視線相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