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柚妤和江涼錦到目的地後，一眼就瞧見影院門口最惹眼的兩人。
    白筠一身白色連衣裙，一旁的夏朝易戴著墨鏡，兩人正說著什麽。
    “小妤！”白筠看到沐柚妤，立刻笑著迎上來，語氣歡快。
    “小筠！”沐柚妤也揚起笑。
    江涼錦斂著眉眼，不語。
    “好了好了，外麵曬，先進去再說！”夏朝易摘下墨鏡，打斷兩人。
    沐柚妤應聲點頭，反手將跟在身後的江涼錦往前拉了拉，指尖剛觸到他微涼的手腕，下意識回頭望了眼來路。
    不遠處的公交車站台下，一個穿著深色短袖的身影一閃而過，那身影不算高大，身形偏瘦，那張側臉看著有些熟悉。
    她心頭微微一頓，腳步下意識放慢，還沒來得及接著想，就被白筠挽著胳膊往門內拉去。
    “小妤走啦走啦，你表哥的新電影要開始了！”
    沐柚妤被她拉得往前踉蹌了半步，再回頭時，那裏早已無熟悉的人。
    ……或許認錯人了吧，這麽大熱天，路上人來人往的，難免有眉眼相似的。
    “小心點，別用力拉。”江涼錦下意識扶住她，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白筠一眼，提醒道。
    白筠連忙鬆開些力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這才收回目光，問旁邊的人：“怎麽了？”
    沐柚妤看向他，笑說：“阿錦，沒事沒事啦！”
    主動拉住他的手，往裏麵走，語氣輕快：“我們走吧。”
    江涼錦回握她的手，沒再多問，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走。
    ......
    影院斜對麵的公交站台，樹葉的陰影剛好將整個站台籠罩，隔絕了大部分烈日。
    一個穿著黑色短袖的女生走了過來，在站台的長椅上坐下。
    正是莫頌。
    她的頭發紮成簡單的馬尾，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眼底藏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良久，她撥通了一個號碼，開口：“你到哪了？”
    電話馬上接通，一有些雜的女聲從聽筒裏傳來：“你來影院旁邊咖啡店，我在那邊等你。”
    “嗯。”莫頌隻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話。
    掛了電話，她站起身，公交站台的陰影剛好遮住她的臉，讓人看不清神色，隻有握著手機的手，指節繃得微微泛青白。
    她沿著人行道往前走，腳步平穩。
    一分鍾到咖啡店後。
    莫頌推開玻璃門，向裏麵走了幾步，一眼就看到靠裏麵位置坐著的成思清。
    對方穿著簡約的青色長袖，氣質優雅，麵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咖啡，見她進來，抬眸笑了笑，“坐。”
    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莫頌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成思清第一次聯係她的場景。
    ……是五月中旬，沐柚妤幫了她的第一天。
    那天晚上，成思清給她打電話，開門見山，說知道她被欺負的事情，讓她下次再遇到，偷偷錄下來，別聲張，她會幫她解決。
    莫頌是個藍林普普通通的學生，聽完隻覺得對方要麽是騙子，要麽是別有所圖。
    於是立刻掛掉電話。
    後麵因為一句話，那天後的第二天被冷月玥再次欺負，她照做了。
    卻被沐柚妤撞個正著，聽到她說要告老師，當時莫頌跑開了。
    她以為自己會被當成麻煩，沒想到後麵沐柚妤到現在也一直照顧著她。
    那天下午，成思清也主動找過來，塞給她一張銀行卡，說：“這十萬你拿著，當見麵禮。”
    莫頌確定沒有見過這人後，沒有收，她從不欠人情，更何況是陌生人。
    成思清也沒有強求。
    見的第一麵，莫頌隻問了一直想知道的問題，成思清說以後再說。
    再後來，冷月玥被學校退學，兩人也就斷了聯係。
    直到昨天，成思清才再次聯係到她，打算今天見麵，她同意了。
    ……回過神。
    莫頌在她對麵坐下，“說。”
    她的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成思清攪動著咖啡勺，沉默了幾秒，抬眼看向她，“莫頌，你的母親，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莫頌沒有預想中的震驚，隻覺得像聽了別人的故事，畢竟，這話成思清一開始聯係她的時候說過了。
    這也是她按照成思清的想法做的原因，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莫頌從小到大就知道，自己和那個家格格不入。
    母親永遠向著外人，對她永遠是苛刻和冷漠，有好東西先想著別人，有麻煩卻第一個想到推給她。
    她曾經無數次懷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是不是自己天生就不招人喜歡。
    如今，成思清的話，再次給了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莫頌那次後一直追問，可成思清沒有主動說，再加上後麵冷月玥被退學後，兩人就斷了聯係。
    她想深究，也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好在成思清現在聯係了她，隻看向對麵靜待下文。
    成思清的聲音很穩，把她的思緒拉回來：“你的親生母親在你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你現在的母親，是你母親的遠房表妹，當年是受了你家人所托，才收養了你。”
    “我父親呢？”莫頌下意識問出口，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這是她四月裏一直想知道的身世。
    不是問母親，而是父親，那個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男人。
    成思清卻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歉意：“關於你父親，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時機到了，我會全部告訴你。”
    盯著少女微垂的眼眸看了半晌，她推過來一份文件，“這是我找律師整理的證據，包括收養證明、你親生母親的相關資料，你可以看看……我建議你搬離，現在對你沒有任何意義的家。”
    莫頌垂眸看著文件上的字跡，心裏沒什麽波瀾。
    確實沒有意義。
    成思清語氣誠懇地說：“我可以幫你打官司，確認收養關係，也能幫你爭取應得的遺產……”
    她補充道：“你不用有顧慮，所有的費用我來承擔。”
    莫頌抬眼，眼神警惕起來，“你到底為什麽要幫我？”
    她不相信莫名的善意。
    成思清迎上她的目光，語氣坦誠，終於回了：“忘了說，我欠你……父親一個人情。”
    她沒有多說，隻是補充道：“你不用急著答複我，想清楚了再聯係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搬出來，遠離你那個家。”
    莫頌沉默了片刻，收起文件，“我會考慮。”
    她站起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至於打官司，我需要時間想想。”
    搬離的事情，她早就在準備了。
    成思清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帶著長輩溫和的笑容，“好，我等你消息，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有問題隨時聯係。”
    她說著，把一張寫著號碼的卡片推到了莫頌麵前。
    莫頌收起那張卡片，把它和文件放一起疊起來後，轉身走出咖啡店。
    她走到藍林高中門口，拿出手機，翻到備注還沒改，一直是“媽媽”的號碼，指尖懸停了許久，最終還是按滅了屏幕，緩緩蹲下身。
    盡管早就知道，再次確認後，她眼尾的微澀感還是像最開始知道那樣，悄然漫了上來。
    原來，不是親生的嗎？
    怪不得……
    從小到大，您永遠都向著別人。
    怪不得，無論我做得再好，也換不來您一絲偏愛。
    在您心裏，我永遠都是那個多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