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頌蹲在樹背後，將臉埋進臂彎。
    眼尾的澀意越來越濃，淚珠順著臉頰砸在地上，瞬間被蒸發，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就像她在那個家裏的存在一樣。
    她抬手抹了把臉，卻越抹越狼狽，肩膀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良久，一陣清脆又帶著幾分傲氣的女聲打破了沉默：“喂，同桌難得看到你那麽早出校啊，怎麽蹲這了？”
    莫頌渾身一僵，猛地抬起頭。
    逆光中，少女穿著藍林校服，白色襯衫搭配黑色短裙，長發高高地挽在腦後，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眉眼間帶著幾分生人勿近的冷傲，眼神清亮，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正是冷月悠。
    冷家大小姐，那個從初三就搬出冷家、之前還幫過她、現在是她同桌的那位。
    “沒、沒事。”莫頌慌忙抬手抹掉眼淚，聲音哽咽。
    冷月悠挑了挑眉，邁開長腿走到她麵前，目光在她泛紅的眼眶掃了圈，沒追問。
    隻是彎腰撿起被莫頌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文件，掃了一眼封麵的字，不動聲色地把文件遞還給她。
    “這裏熱，”她語氣依舊帶著慣有的傲氣，不像安慰，反倒像命令，卻主動伸出手，“起來。”
    背後等冷月悠的朋友：？
    其中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生好奇地碰了碰身邊的短發女生，壓低聲音問：“悠姐什麽時候認識了新朋友？看著挺文靜的。”
    短發女生反應過來，“她是悠姐新同桌！開學報到那天，我親眼看到悠姐把她拉過去坐的。”
    “啊？你之前不是悠姐同桌嗎？”
    短發女生撓了撓頭，一臉歡快地解釋：“對呀對呀，但是報到那天我到教室的時候，悠姐旁邊有人了。”
    對方搖頭歎氣：“你怎麽能不好好珍惜悠姐身邊位置！”
    “……”
    幾人的低語聲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莫頌耳朵裏。
    她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手，手指纖細，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
    猶豫了幾秒，她先是把文件藏在後麵，才輕輕握住了那隻手，借著冷月悠的力道站起身，“謝謝。”
    “跟我客氣什麽？”
    冷月悠挑眉，目光落在她緊握文件的手上，將手裏的奶茶往她手裏懟了過去，“喏，剛買的，沒喝過。看你這模樣，遇到麻煩還是被欺負了？”
    冷月悠初三就搬出了冷家，她父親放不下麵子，想讓她主動求回來，斷了她所有的卡。
    卻不知道母親早就偷偷給她辦了新卡，每個月還會給她打錢，現在住的公寓也是母親給她買的。
    那公寓除了她也就一個保姆，這幾年她比家裏自由多了。
    所以她一人搬出冷家後，除了偶爾冷月玥會厚著臉皮來找顧星楠，她就沒見冷家人。
    莫頌雖然說和她一個學校，但因為之前不是一個班，她也就很少撞見。
    冰涼的觸感從手上傳來，莫頌愣了愣，看著那杯包裝精致的奶茶，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謝謝大小姐。”
    她低聲說道，不敢抬頭看冷月悠的眼睛，怕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會失控。
    “別叫我大小姐。”冷月悠語氣隨意，卻悄悄往她身邊挪了挪。
    她比莫頌高出小半頭，此刻微微側身，用自己的影子替她擋住了一部分光。
    “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你跟我說說，我幫你收拾她。”
    冷月玥不是去吃勞改飯了嗎？
    再加上，莫頌現在在尖子班A班，誰會欺負A班的人？
    那是怎麽了？
    看向她，等回答。
    莫頌沒有繼續叫出那聲大小姐，隻搖頭道：“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冷月悠靠在旁邊的樹上，對著旁邊長椅揚了揚下巴，姿態散漫。
    語氣依舊帶著傲氣，卻沒有惡意：“累了就找個地方坐著，蹲在這像個小可憐，多難看。”
    見莫頌低著頭沒回話，隻是攥著奶茶杯的手指又緊了緊，她頓了頓，“真沒事？”
    她其實不滿意同桌這個回答來著。
    莫頌沉默幾秒，抬起頭，“……我打算從冷家搬出來。”
    “搬出來？”冷月悠愣了下，沒想到她居然能不管她那位，一心想攀附冷家的保姆母親的看法。
    莫頌點頭。
    冷月悠盯著對方泛紅的眼眶，立馬說：“我住的公寓還有一間空房，你可以先跟我住，那裏夠你住了，租金……”
    她想到這人性子，把“不用”兩字咽下去，換了個說法：“租金我給你算便宜點，或者你要是暫時沒錢，先住著也可以。”
    “這……”莫頌咬了咬唇，“太麻煩你了。”
    “有什麽麻煩的？”
    冷月悠挑眉，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傲氣，“我們是同桌，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而且，我一個人住也無聊，你過來正好給我做個伴。”
    開學報到的時候，班上人大部分還是按照之前的位置坐。
    她見莫頌一人站那邊，就把她拉過來一起坐了。
    朋友：？
    莫頌沒說話，顯然知道她這是想幫自己。
    冷月悠慢悠悠補充：“你要是不好意思，來我這每天幫我做頓午飯，包吃包住，當我占了便宜，白聘請了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