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的娃娃在哪？”
    裏正話音剛落，一個臉色蠟黃的婦人抱著一個小娃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在這，求莊裏正賞口吃的！”
    小娃娃看起來約摸半歲，小臉烏青，嘴唇沒有血色，微睜的雙眼無意識地看著虛空。
    “快喂粥水！不然來不及了！”老郎中一聲大叫。
    婦人大哭著端過粥水送到娃娃嘴邊，可娃娃一點反應都沒有。
    “狗娃快吃啊，是你最喜歡的白米粥！”
    婦人顫抖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可粥水直接從嘴裏溢了出來。
    “狗娃！你咋了！你不要嚇娘！”
    婦人大哭，將粥水接二連三地喂進口中，可娃娃連吞咽都不會了。
    “到底還是遲了一步！”老郎中歎息。
    所有人都默默拭淚，不忍再看。
    這時，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奶娃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跑了過來，小奶娃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兩眼無神，但走路卻跟正常人沒兩樣。
    “小九兒，你咋來了？你是奶娃娃，不能看這些！”
    裏正準備捂住小九的眼睛，不想小團子直接衝到狗娃麵前。
    正在痛哭的狗娃娘忽然發現一個胖乎乎的小奶娃湊了過來，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直接扒開了狗娃的嘴。
    “你、你要幹什麽……”狗娃娘急了。
    裏正卻笑了，“狗娃娘，沒事！遇上小九，是你的福氣！”
    福氣？孩子都餓死了，還談什麽福氣？
    狗娃娘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不哭喲！”
    小團子眨巴著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對她說。
    狗娃娘心內一顫，這麽小的娃娃，怎麽就懂得安慰人了？
    小團子從小兜兜裏掏出營養液，小巴掌用力一按，營養液直直噴進了狗娃的喉嚨，雖然有一些流了出來，但還是進去不少。
    老郎中眼睛一亮，連忙幫著捏住狗娃的下巴，讓他嘴巴張大，小九將那一支營養液全給喂了下去。
    過了不久，狗娃小嘴一抿，小舌頭輕輕咂巴了兩下。
    “活過來了！沒事了！”
    大家抹著眼淚，激動極了。
    大槐村的村民站得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隻看到小奶娃過去不久，狗娃就醒了。
    他們見過太多餓死的人了。
    可被救活的就狗娃一個。
    這個小娃娃是神仙不成？
    “感謝小神醫！”狗娃娘跪下來給小九磕頭。
    小團子不知所措，咻的一聲鑽進葉不為懷裏。
    葉不為道：“不用道謝，是你家娃娃命不該絕！”
    劉大成見狗娃醒了，指著剩下那半碗粥叫道，“老木家的，老袁家的，老陳家的，老吳家的，老常家的，老鄭家的，過來分了。”
    總共隻有半碗粥，六個娃娃分，一人兩口就沒有了。
    小團子看不下去了，小腳腳一跺，“回！”
    “好好好，回！”裏正連忙給劉大成打招呼，“劉大哥，我先回去！”
    “莊裏正……”
    劉大成抖動著花白的胡子，他想繼續求，可他實在求不出口。
    他今日帶全村過來，已經是把莊裏正架在火上烤了。
    “劉大哥，幫與不幫，我都會給你答複！”
    “好好好，感謝，感謝！”劉大成蒼老的臉上滿是淚，沒有拒絕，說明還有希望。
    幾人回到村裏關上城門。
    裏正道:“小九兒，你想咋辦，我都聽你的！”
    “好噠！”小團子眼裏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空間裏的糧食，終於可以派上大用場了。
    ……
    打穀場上，裏正站在全村人麵前，“鄉親們，外麵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你們是咋想的？”
    村民們個個歎息不已。
    “哎，看得我心裏難受……”
    “咱也想幫，可災民太多，咱根本幫不完……”
    “當初咱村有水也沒有幫人家，現在一樣也不能幫……”
    裏正道：“眼下這情況，雖說跟水渠通水時差不多，但也有不一樣。第一，當時咱自己都不知道這水能用多久，所以咱不敢幫;第二，鹹川縣多山，往山溝裏走走總能找到水源，渴死的都是懶人。”
    “現在，咱村家家戶戶都堆滿了糧食，幾年都吃不完，而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村民們沉默了。
    大家心裏清楚得很，要不是因為有小九，黑河村此刻也麵臨著一樣悲慘的處境，也許早就餓死了不少人。
    “我們聽小九的！”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其他人精神一振，“對！是小九保住了全村的糧食，還讓收成翻了幾番！小九讓怎麽做，咱就怎麽做！”
    全村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團子粉嫩嫩的小臉上。
    “小九兒，你要是說幫，你就點點頭！”
    “搬！”小團子萌萌噠點頭。
    “好！”村民們哄然如雷動。
    不知道為啥，就在小九點頭的那一刻，他們心裏輕鬆了許多，心頭頓時豁然開朗。
    “聽小九的！咱盡力幫！”
    “能救一個算一個，但求問心無愧！”
    “就當做給子孫後代積福！”
    ……
    一片亂哄哄的聲音中，裏正笑了：“合著你們早就想幫他們了，瞧你們那高興的樣子！”
    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也不是！之前心裏根本拿不定主意！但是小九兒開口了，心裏突然就踏實了！”
    裏正清清嗓子：“咱就按每家每戶水田的畝數來捐米，每畝田捐米半石。捐的米統一存放在祠堂裏，從今日開始，黑河村在城牆外施粥救人！”
    “好！”
    全村掌聲如雷動。
    一畝田捐半石米對如今的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裏正，要是這批糧食用完了，還要繼續捐嗎？”
    裏正道：“這個你們不必擔心，先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咋樣，咱都要以自家為先！餓死自己救別人這種事，咱們不做！”
    這下大夥徹底放心了。
    轉身就去家裏搬糧食。
    霍大年走過來期期艾艾道:“裏正，我、我家……”
    裏正道：“你家收成不好，我不強求。你自己看著辦。”
    “言平，你過來一下。”裏正將祠堂鑰匙交給葉言平，“收糧的事交給你們三兄弟了，不能出半點差錯。”
    ……
    大槐村村民在外麵焦急地等待著，嗷嗷待哺的娃娃們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哭成一團。
    “老裏正，隻怕沒希望了。”
    大家麵如死灰，連哭都沒力氣了。
    這時，“咖嚓嚓”的聲音傳來，黑河村厚重的城門打開了。
    “莊裏正來了！”
    大槐村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齊齊抬頭盯著城門口，等待著命運的最終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