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家毫不擔心的樣子，再回憶起小九兒上回被山匪綁走時全村的忙亂，趙行堅漸漸平靜下來。
    看來，他對黑河村的了解確實太少了。
    他一直以為，葉不為是黑河村最大的秘密，現在看來，似乎不僅僅如此。
    裏正抬頭看了看天，“天快亮了，我估摸著他們快回了！大夥麻溜的回去弄吃的，吃完後全村一起往山那邊鏟雪挖路，就當做迎接他們回來！”
    “好，裏正說得對！”
    大家紛紛往家裏趕。
    “一定要好好迎接！”
    “言平爹竟然是重病之身，可他一直瞞著大夥，日日都在教娃娃們學武！”
    “他還答應教我們大人學武……”
    “當日挖渠的時候要不是他，我們早死了！”
    “這樣一個重病之人，卻一直在照顧大家，咱真是虧欠太多了！”
    村民們說著很快就散了。
    “夫子，回去等著吧，讓蓉兒煮點薑湯，做點熱乎的等著他們！”裏正把兩隻手攏在袖子裏，縮著脖子往家裏走，“這天真冷，也不知道小九兒凍著沒有？真是為難小娃了啊，啥事都離不開她……”
    趙行堅:我似乎小題大做了？
    看著大家沒事人一樣，淡定地說走就走，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大驚小怪沒見過啥風浪的人。
    趙行堅轉身往葉家走去。
    無論如何，大家的篤定讓他心裏安穩了許多。
    等吧，除了等，沒有其他辦法了。
    ……
    農戶人家的早飯本來就簡單，今日因為忙著去鏟雪，就更簡單了。
    沒多久，就聽到喇叭裏傳來呼喊聲。
    “鄉親們，出來鏟雪啦！”
    “都麻利點，估摸著他們就要回了！”
    ……
    趙行堅扛起鏟子走了出去。
    “爹，你還沒吃早飯！”趙蓉兒追了出來。
    “不吃了。”
    沒心情。
    心亂如麻，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多少年，沒有這麽難熬過了。
    學堂就在山腳不遠處，村民們朝著學堂的方向開始鏟雪。
    趙行堅心不在焉，一個勁往山那邊張望著。
    “你們看，山上好像有人！”不知道是誰叫了出來。
    大家踮起腳尖朝遠山望去，到處白茫茫一片，啥都看不出來。
    “在哪？”
    “在動的黑點！半山腰上！”
    大家凝神望去，紛紛叫了起來，“真的誒！看到了，有黑點在動！
    “一定就是他們！”
    人群沸騰起來，大家扔下手中的工具，“就知道他們會沒事的！”
    “有小九兒在，啥事都能化險為夷！”
    經曆了山匪事件和黑土事件後，大家對小團子可以說是無條件的相信。
    趙行堅站在人群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快速移動的小點。
    很快，黑點移動到山腳下，然後朝著村裏而來。
    “言平爹！言平娘！小九兒！”
    大家高舉著手歡呼起來，恨不得手上有鑼鼓敲上幾下。
    葉不為耳力驚人，聽到村裏的聲音後忍不住笑道：“秋月，還要繼續裝下來嗎？”
    “啥叫裝？我本來就是一個隻會罵人的鄉下婦人！”駱秋月勾著他的手臂，“我不行了，我暈了，勞煩俺男人帶俺回家了！”
    說著眼睛一閉，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葉不為懷裏。
    葉不為嘴角上揚，左手抱著包裹在懷裏睡得正香的小團子，右手摟著“昏迷不醒”的駱秋月，朝著歡呼聲的方向飛掠而去。
    前方的歡呼聲越來越近，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長街之上。
    他的人生。
    再也回不去了。
    他也不想再回去了。
    ……
    “言平爹！”裏正擠到人群最前麵，衝著前麵的人影大聲喊著，“你說你這人，有事幹啥要瞞著大夥哇？”
    “你這是不把大夥當自己人啊！”
    頃刻之間，葉不為踏著雪來到大家麵前，從高處跳了下來。
    “小九兒咋了？
    “小九兒沒事吧？”
    裏正急切地扒拉著葉不為衣服裏的小團子。
    “沒事，小九兒隻是睡著了。”
    大家鬆了一口氣。
    “言平娘咋了？”
    “體力不支，暈過去了，也不礙事。”
    “那就好！謝天謝地，可算平安歸來了！”
    “藥草采到了沒？”
    “采到了。”
    “太好了！”
    大家歡呼了起來，“菩薩保佑，言平爹你的身子骨很快就會沒事了！”
    “大家怎麽都知道了？”一整晚的疲累讓葉不為微微喘息，“這個趙夫子！”
    人群中的趙行堅：“……”
    他也不想做個大嘴巴，可他沒辦法。
    “你還想瞞大家？”裏正伸手想捶他，但想起他病重，最終將手輕輕落在他肩頭，“言平爹，你出了這麽大的事，為啥不跟大夥說？”
    “對啊！言平爹，我們要是知道你病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辛辛苦苦教娃娃們練武！”
    “言平爹，你對大夥掏心掏肺的好，我們到現在才知道你一直是個病人，這讓我們心裏咋好受？”
    大家七嘴八舌，恨不得每個人都說上一句。
    葉不為無言以對，輕輕捏了捏駱秋月腰間的軟肉。
    “咳咳咳！”駱秋月醒了。
    “唉喲，大夥咋都在？”
    “言平娘，你沒事了吧？”大家的注意力馬上轉移了。
    “沒事了，就是一晚上沒合眼，現在困得慌。”
    “那快回去休息，大夥都退一退，讓一讓！”
    村民們從狹長的過道退了出去。
    “那我們先回去休息了，大夥先忙著。”
    駱秋月說著，扯著葉不為的手往家裏走。
    大家看著他們的背影，目送他們離去。
    “言平娘，隻要有幫得上的地方，你隻管吱聲，大夥都願意幫！”
    “有事千萬不要自個兒扛，咱黑河村得了你們家那麽多的恩惠，一樁樁一件件我們都記在心裏，我們也想報答！”
    “是不是真的啊？”駱秋月腳下一停，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