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寧來到半山腰上，遇到了正在上山的吳永沉星弄月。
    “公子，您沒事了？”三人迎了上來。
    周懷寧有些不滿，“你們怎麽現在才來？”
    這種速度來給我收屍還差不多。
    吳永三人互相瞅了瞅，“公子，我們……我們走得慢。”
    周懷寧:“……”
    周懷寧心中有事，倒是沒有跟他們計較，悶頭悶腦下山去了。
    三人在後麵鬆了一大口氣。
    他們其實是有上去的。
    但是看到趙大人教訓自家公子後，馬上退回到半山腰上。
    他們倒不是怕禍及自身，主要是想給公子留點麵子……
    ……
    到了山下，周懷寧直接上了馬車，“出發！”
    “公子，不等趙大人他們嗎？”
    周懷寧悶悶不樂道:“等什麽等？又不是回去黑河村！”
    “公子，回縣衙嗎？”吳永奇怪道，“不是說後天才回去嗎？”
    周懷寧不想說話。
    他倒是想後天回去。
    可是被葉言平那麽一說，他哪裏還有臉繼續留在葉家偷懶？
    ……
    葉言平三人下了山，看著空蕩蕩的山腳，趙行堅搖頭。
    “他不但是個受虐狂，他還是個小氣包，不過說了他兩句，馬車都不願意送我們一程。”
    ……
    小九兒在夢中，周圍有很多人在說話，吵吵嚷嚷地議論著什麽。
    小九兒努力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漆黑，前麵隱隱約約有一道光，像是隧道的盡頭。
    小九兒賣力的扒拉著小短腿，沿著那道光跑去。
    小小的人兒一路追隨著光線，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小山莊裏。
    介裏，腫麽莫名有些熟悉……
    一間破舊的紅磚屋前，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那女孩穿著一身不合體的衣服，小臉有點髒，一雙眼睛卻又黑又亮，如同寶石一般。
    小九兒怔在當場。
    介……介不是……窩……嗎？
    “黎笙，你奶奶的病好些了沒有？”
    從門前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問同樣的話。
    小女孩總是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地搖頭，隻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村口的方向。
    “唉，真是可憐呐！這麽小的娃娃怎麽照顧得了病人？”
    “黎奶奶的兒子真是狼心狗肺，黎奶奶病了兩年，就沒見過他回過兩回！”
    “養兒不孝，不如養豬！”
    眾人紛紛感歎。
    “不要說爸爸，爸爸是好人。”
    黎笙突然收回視線，一臉嚴肅的看著那些人。
    “爸爸會來接我和奶奶的！”
    “好好好，你爸爸會來接你們的，你等著啊！”
    眾人也不想再說什麽，一臉同情地走開了。
    一群小孩子跑了過來。
    “黎笙別等啦，你爸爸媽媽不要你啦！”
    “胡說！爸爸媽媽是因為工作忙！不是不要我！”小黎笙忽地站了起來。
    “你這傻瓜！他們如果工作忙，你哥哥怎麽一直在城裏？”
    “我媽媽說，黎笙你的爸媽媽不但重男輕女，還沒有孝心，所以才把你和你的奶奶丟在鄉下，不管不顧。”
    “不是這樣的！爸爸媽媽不是這樣的人！”小黎笙急得眼淚直流。
    畫麵一轉。
    小黎笙趴在毫無聲息的老人身邊哭，“奶奶，奶奶，你快醒醒！”
    身邊圍了不少人，大家都在抹眼淚。
    嘟嘟嘟，小汽車的喇叭聲響起，一輛小轎車停在門前。
    一男一女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長得白白胖胖的十來歲的男孩。
    那對男女一下車就咧著嘴巴嗚嗚哭，“我命苦的媽媽呀，怎麽不等等我們就走了……”
    村民們紛紛投去鄙夷的目光。
    畫麵又一轉。
    小黎笙手足無措地站在小轎車門前。
    “小土包子，不會連車門都不會開吧？”
    “哥哥……”
    小黎笙怯怯地看著那個男孩。
    “不要叫我哥哥，我可沒有你這種又土又髒的妹妹！”小男孩呼的拉開車門上了車，又迅速關上車門。
    那對男女走了過來，小黎笙怯生生道，“爸爸，媽媽，我我也想上車。”
    男人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女人，“這都幾歲了，怎麽連普通話都說不好？”
    說完從駕駛室上車了。
    女人站在黎笙麵前，用一言難盡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黎笙，我忘記給你帶衣服了，你這身打扮，很容易把車子弄髒。要不你把塑料袋套上吧？”
    女人從後備箱裏拿出幾個塑料袋子，將最大的那一個從底部撕開一個口，從黎笙的頭上套下去。
    黎笙呆呆地看著被塑料袋箍住的身體。
    女人又拿出兩個小袋子，“把腳套上！”
    “媽媽，怎、怎麽套？”黎笙手足無措。
    “你奶奶是怎麽教的？套個袋子都不會……”
    女人還想繼續罵難聽的話，發現附近的人都在看著她，於是換了一種口吻，“來，笙笙，把腳放進袋子裏，慢慢的，對了。”
    小黎笙兩隻腳都被裝進塑料袋裏，女人在她腳腕上打了一個死結。
    “媽媽，有點緊。”
    女人當做沒聽見，打開車門，把小黎笙塞進車後排。
    “我不要跟她一起坐！她髒得要死！”男孩突然大叫了起來。
    “兒子，媽媽有辦法！”
    女人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個又高又大的箱子，放在兩人中間，把兩人隔開。
    “兒子，這樣可以嗎？”
    男孩不耐煩地把箱子往黎笙這邊推，“我都沒位置了！”
    小黎笙被擠到貼著車門，身上的塑料袋嘩啦啦一陣響。
    腳腕好痛，小黎笙拘束地看著窗外。
    奶奶的房門緊閉，門外一把大鎖。
    小黎笙又看向後山。
    奶奶就埋在那裏，再也醒不過來了。
    小九兒在車窗外大喊，“不要去！不要去去呀！”
    “他萌係壞淫！”
    至於他們為什麽是壞人，小九兒似乎有點記不起來了。
    可小黎笙看不到她，更聽不到她的呼喚。
    汽車啟動了。
    “不，我不要你去！”
    小九兒急得大喊，小手用力一揮。
    可空間裏的力量在這裏絲毫不起作用。
    汽車很快消失在村口。
    “不要去，不要去，嗚嗚嗚……”
    小九兒急得哇哇大哭，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
    周圍光亮漸漸消失，小九兒又回到那個黑洞洞的隧道裏。
    一陣飄渺的仙樂傳來。
    周圍響起了好多道聲音，都是溫柔的，空靈的，好聽的，讓人煩惱漸消，小九兒一時忘了哭。
    “囡囡上一世活得太苦，不如讓她在這一世好好享受童年時光吧？”
    一道清雅的男聲響起，“你沒發現？她一直都在慢慢忘卻前世那些不好的回憶嗎？”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發現囡囡活得越來越像真正的孩子了。”
    “之前她很努力地將自己裝作小奶娃兒。但如今，她似乎就是小奶娃本身。”
    清雅的聲音又響起來，“是的，她在自我療愈……”
    介個聲音，好像是天上漂亮大哥哥的聲音喲！
    小九兒眼前，又一道亮光出現。
    亮光那頭，傳來葉不為駱秋月芸娘的聲音，“小乖寶……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