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舊物藏往事,風過竹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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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閣樓裏的發現
雨絲斜斜地打在祠堂的青瓦上,濺起細碎的水花。林小滿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爬上閣樓時,懷裏抱著的舊木箱磕到了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
“慢點,這樓梯年頭比你爺爺還大。”陳師傅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老花鏡的鏡片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光,“箱子裏是老會計劉建國當年留下的東西,上次小劉來收拾時漏了個角,我估摸著還有沒清完的。”
閣樓裏積著薄薄一層灰,陽光透過木窗的縫隙斜切進來,照出浮動的塵埃。林小滿把木箱放在褪色的藤椅上,掀開蓋兒時,一股混合著樟腦和舊紙張的味道撲麵而來——裏麵塞滿了泛黃的筆記本、卷邊的照片,還有幾捆用麻繩紮著的竹編設計圖。
“這是……”她拿起一張照片,上麵是二十多歲的劉建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蹲在竹編工坊前,手裏舉著個半成品竹籃,笑得露出白牙。旁邊站著個穿碎花裙的年輕女人,正低頭給他整理衣領,兩人身後的竹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竹筐。
“是他媳婦,”陳師傅不知何時也爬了上來,指著照片歎道,“當年村裏最俊的姑娘,可惜走得早。這照片是他們結婚第二年拍的,那年老劉剛提出要改良竹編手藝,說要編出能裝收音機的竹盒。”
林小滿翻開最厚的那本筆記本,紙頁已經脆得發卷,上麵用藍黑鋼筆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夾雜著各種竹編圖案的草圖。其中一頁畫著個奇怪的物件——竹條彎成螺旋狀,中間留著圓形的孔,旁邊標著“通風防潮,裝茶葉用”。
“這是‘轉心篾’,”陳師傅眯眼瞅了瞅,“老劉當年琢磨的新花樣,竹條能轉,裏麵的茶葉不容易發黴。可惜沒等做出來,他就……”
話音未落,窗外的風突然掀起一頁紙,露出背麵用紅鉛筆寫的小字:“小滿爹,這批竹料得曬夠七天,不然編到一半會變形——記於1998年芒種”。
林小滿的手指頓住了。她爹是村裏的老竹匠,十年前在一次山洪裏救落水的孩子時沒了,她從小跟著爺爺長大,對爹的記憶隻剩模糊的背影。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的名字。
“你爹當年是老劉的徒弟,”陳師傅拍了拍她的肩,“手藝好,人更實誠。老劉總說,這孩子眼裏有竹魂。”
雨漸漸停了,陽光穿過雲層,照在筆記本上,那行紅鉛筆字像是活了過來,在紙上輕輕跳動。
二、竹筐裏的秘密
王磊扛著攝像機走進竹編工坊時,小劉正蹲在地上,手裏捏著根竹條反複彎折。旁邊堆著十幾個沒編完的竹筐,筐沿都留著個月牙形的缺口。
“這缺口有講究?”王磊把鏡頭對準那些竹筐,取景器裏,陽光從工坊的天窗漏下來,在竹條上投下交錯的光影。
小劉抬頭笑了笑,舉起竹條演示:“我爸筆記裏寫的,‘月牙口,好脫手’。以前挑筐子的人要往肩上甩,留個缺口能避開肩膀的骨頭,省力。”他忽然紅了眼,“這些細節,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總以為他滿腦子都是賬本。”
工坊角落的貨架上,擺著一排新舊對比的竹編:左邊是劉建國當年的樣品,竹條粗糲卻結實;右邊是小劉新做的,竹條間嵌著細銅絲,既保留了月牙口,又能折疊成半大。
“陳師傅說,我爸當年想把竹編和金屬結合,可惜那時候沒條件。”小劉拿起一個折疊竹籃,輕輕一按,籃身“哢嗒”收起,“現在加了彈簧扣,城裏的年輕人喜歡得很,上周電商平台訂了兩百個。”
正說著,老張提著個藤籃走進來,籃子裏裝著剛蒸好的米糕,蒸騰的熱氣在竹條間繞出白霧:“嚐嚐!是張嬸蒸的,說給你們當點心。”
他把籃子往桌上一放,忽然指著籃底的紋路喊道,“哎!這不是‘盤腸結’嗎?老劉當年教我編過,說這結能承重,裝十斤紅薯都不散!”
小劉湊近一看,果然見籃底的竹條交錯成環形,像腸子盤在一起。他摸出手機翻出筆記裏的圖,兩相對照,連竹條的根數都分毫不差。
“我爸寫過,‘盤腸結要七進七出,少一根就鬆’。”他抬頭時,眼眶亮得像落了星子,“原來他教過這麽多人……”
王磊悄悄按下錄製鍵,鏡頭裏,老張正比劃著教小劉調整結扣的鬆緊,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幅流動的皮影戲。
三、祠堂前的曬穀場
午後的陽光把曬穀場曬得發燙,幾個老人蹲在竹席旁翻曬新收的玉米,竹耙劃過席麵的聲音沙沙作響。林小滿抱著那箱舊物下來時,正撞見村主任蹲在石碾子上,手裏捏著張泛黃的紙發呆。
“這是啥?”她走過去,看到紙上是份褪色的合同,甲方是“縣供銷社”,乙方是“竹溪村竹編合作社”,簽名處是劉建國的名字,日期是2003年。
“剛從村部檔案櫃裏翻出來的,”村主任指著合同裏的條款,“你看,老劉當年就想搞合作社,說要統一收購、統一定價,免得販子壓價。可惜那時候沒人信他,說他是想自己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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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忽然想起筆記本裏的一段話:“四月初八,跟東頭老王家說好了,他編筐我編底,湊夠五十個就能跟供銷社簽合同。他婆娘罵我哄人,把竹條都扔了……”
“現在信了也不晚啊!”小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那個折疊竹籃,“我跟陳師傅商量了,想把村裏的竹匠都攏起來,按我爸當年的法子搞合作社,老手藝加新設計,肯定能成!”
蹲在旁邊翻玉米的李大爺直起身,吧嗒了兩口旱煙:“我看行!你爸當年說的‘抱團’,道理不假。前陣子我編的竹篩子,被販子壓到五塊錢一個,要是合作社統一賣,怎麽也得八塊!”
“我孫子在城裏開網店,說能幫著賣!”張嬸端著空藤籃走過,嗓門亮得像敲鑼,“昨天還跟我視頻,說現在年輕人就喜歡這種帶‘土味’的東西!”
曬穀場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人回家翻出壓箱底的竹編工具,有人說起當年劉建國教他們編“萬字紋”的事,還有人拉著小劉問新設計的竹筐能不能加個提手。
王磊的攝像機轉了一圈,拍到曬穀場邊的老槐樹上,還掛著個褪色的廣播喇叭——當年劉建國就是靠它喊著“竹編要變樣”,喊了整整三年,直到被人舉報“搞投機倒把”才停了聲。
而此刻,小劉站在喇叭下,手裏舉著折疊竹籃,聲音比當年的廣播還亮:“明天上午,工坊開大會,願意入社的都來!咱讓竹溪村的竹編,走出大山去!”
四、燈下的筆跡
夜幕像塊浸了墨的棉布,慢慢蓋住了竹溪村。林小滿把筆記本攤在祠堂的長桌上,旁邊擺著盞充電台燈,光線下,那些褪色的字跡漸漸清晰起來。
“1999年冬,雪下了三天,竹窖塌了半間。把家裏的棉被拆了裹竹條,保住了開春要用的料。媳婦說我瘋了,竹條比人金貴?我說,人能挨凍,竹條凍壞了,開春全村人喝西北風。”
“2001年春,去縣城看展銷會,見人用塑料筐裝水果,輕便又好看。回來試了三天,用竹篾編了個帶網眼的,比塑料的透氣。村主任說我瞎折騰,塑料才是新東西。”
“2003年秋,媳婦走了。她臨走前說,竹條軟,能彎不能折,人也該這樣。把她繡的平安符塞進竹編裏,以後帶著走夜路,就當她還在。”
林小滿的手指撫過“平安符”三個字,忽然想起爺爺說過,她爹的竹筐裏,總塞著個紅布包。小時候她偷偷拆開看過,裏麵是片繡著竹子的碎布,針腳歪歪扭扭的。
“小滿姐,你看這個!”小劉舉著張設計圖跑進來,圖上畫著個竹編嬰兒床,欄杆處編著波浪紋,旁邊寫著“防磕碰,孩子長牙能啃,竹料無毒”,日期是2005年,“我媽當年懷著我時,我爸就琢磨著做這個,可惜……”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林小滿卻指著圖角落的小字:“你看,‘小滿爹說,波浪紋要三深兩淺,編出來才穩’,這是我爹的字!”
兩人湊在一起翻找,發現幾乎每張設計圖的邊角,都有不同的筆跡——有的寫著“竹料要選陰坡的,結實”,有的標著“這個結我試了,容易散,改三股編”,還有的畫著小小的笑臉,旁邊寫“老陳說這樣好看”。
“原來我爸不是一個人在弄,”小劉的聲音帶著哽咽,“村裏好多人都幫過他……”
台燈的光暈裏,那些不同顏色、不同筆跡的字,像一圈圈漣漪,在紙上慢慢暈開。林小滿忽然明白,當年的竹編改良,從來不是劉建國一個人的戰鬥,那些藏在字跡裏的細碎幫助,才是最暖的光。
五、竹聲裏的新生
三天後的清晨,竹編工坊的門被漆成了亮黃色,門口掛著塊新木牌,上麵是陳師傅寫的“竹溪村合作社”,字跡蒼勁有力。
工坊裏擠滿了人,李大爺把磨得鋥亮的篾刀擺在桌上,張嬸帶來了新繡的布墊,要給竹椅做坐墊,小劉和陳師傅合作的“轉心篾”茶葉盒擺在最中間,盒蓋一轉,露出裏麵分層的小格子,引得一片驚歎。
“這玩意兒能賣上價!”縣供銷社的王主任舉著茶葉盒,笑得眼睛眯成條縫,“我帶來了五十個訂單,先試試水!”
“我也訂二十個!”門口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是城裏做民宿的老板,“我要那種帶月牙口的竹筐,給客人裝換洗衣物,比塑料筐有味道!”
林小滿站在人群外,看著小劉教幾個年輕媳婦編“盤腸結”,陳師傅在旁邊指點著調整竹條的弧度,忽然想起閣樓裏的照片——二十多年前,劉建國也是這樣,蹲在工坊前教大家編新花樣,眼裏的光和此刻的小劉一模一樣。
王磊的攝像機對著牆上的照片牆:有劉建國和媳婦的老照片,有林小滿父親編竹筐的側影,有村民們舉著竹編合影的笑臉,最上麵貼著張新拍的——小劉和陳師傅握著竹條的手,背景是滿架的新竹編。
“拍好了嗎?”林小滿走過去,手裏拿著本新筆記本,“剛記了筆新訂單,上海的客戶要做竹編燈罩,指定要‘波浪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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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放下攝像機,指著窗外:“你看。”
工坊外的曬穀場上,幾個孩子舉著竹編風箏跑過,風箏線牽著竹條紮的蝴蝶,在藍天下搖搖晃晃。風穿過工坊的窗,帶著新竹的清香,吹動了牆上的設計圖,嘩啦啦的聲響裏,像有無數雙手在輕輕編織。
陳師傅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手裏摩挲著根老竹條,喃喃道:“老劉啊,你看,你的竹條,長出新枝了。”
陽光穿過他的白發,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和工坊裏交錯的竹影疊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網,兜住了歲月,也網住了新生。
六、燈下的對話
燈光透過竹窗的縫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林小滿把那本泛黃的筆記本推到小劉麵前,指尖點著其中一頁:“你爸寫過,‘竹條彎久了會斷,人心憋久了會涼’。”
小劉的指腹摩挲著紙頁上的折痕,忽然笑了:“小時候總覺得他滿腦子都是竹編,連我生日都在工坊過。現在才懂,他不是不愛家,是想讓全村人都有活幹。”
“王主任剛打電話,說茶葉盒要加印咱們村的標誌。”林小滿把手機遞過去,屏幕上是個簡單的竹枝圖案,“這是我照著你爸筆記裏的草圖改的,你看行不?”
小劉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兩下,忽然抬頭:“加個月牙形吧,就像那些竹筐的缺口。我爸說過,留個口,是給日子留條縫,透透氣。”
院外傳來竹條碰撞的脆響,是老張帶著幾個老人在紮竹架。“明兒合作社掛牌,得搭個像樣的台子!”老張的嗓門混著竹條的“劈啪”聲,在夜裏傳得很遠。
七、竹影裏的清晨
天剛蒙蒙亮,工坊的竹門就被推開了。陳師傅背著一捆新伐的竹條,竹皮上還掛著晨露:“這批是‘三年青’,編茶葉盒正好,柔韌性夠。”
小劉正在調試新做的竹條切割機,機器嗡鳴裏混著他的笑:“陳叔,我爸筆記裏說您當年總偷他的竹料,真的假的?”
陳師傅臉一紅,拄著竹杖往竹堆上坐:“那不是偷!是借!你爸小氣,說我編的‘魚簍’太糙,不配用他的好料。”
說著從懷裏摸出個巴掌大的魚簍,竹條歪歪扭扭,卻透著股憨勁,“你看,這是他後來教我編的,說‘糙不怕,得有骨’。”
工坊外忽然熱鬧起來,幾個年輕媳婦挎著竹籃來學手藝,籃裏裝著剛蒸的米糕。“小劉哥,‘盤腸結’的第七圈總錯,你再教我們一次唄!”
小劉剛拿起竹條,手機響了,是城裏的民宿老板:“我要的月牙口竹筐,能不能在筐底編上‘竹溪村’三個字?客人說這樣才像‘帶得走的鄉愁’。”
八、掛牌前夜
夕陽把祠堂的紅漆門染成金紅色。林小滿踩著梯子,往門楣上掛“竹溪村竹編合作社”的木牌,小劉在下麵扶著梯子,忽然喊:“等等!把我爸那張照片掛上!”
照片裏,年輕的劉建國舉著竹籃笑,旁邊的女人正給他整理衣領。林小滿把照片釘在木牌旁邊,風一吹,照片邊角輕輕晃動,像在點頭。
“王主任的五十個茶葉盒,明早能趕出來不?”老張抱著捆竹篾走進來,額頭上的汗珠滾進花白的胡子裏。
小劉指著牆角碼好的成品:“早弄完了!還多編了十個,給張嬸他們當嫁妝筐。”
張嬸正好端著晚飯進來,聞言笑罵:“沒大沒小!我家丫頭還沒對象呢!”話雖如此,眼裏的笑意卻藏不住——那些嫁妝筐上,都編著小小的“囍”字。
暮色漸濃時,工坊的燈亮了。小劉教幾個媳婦編“盤腸結”,陳師傅在旁邊削竹條,林小滿把印好標誌的貼紙一張張粘在茶葉盒上。忽然有人喊:“快看天上!”
眾人抬頭,隻見竹溪村的夜空裏,飄著十幾個竹編燈籠,是村裏的孩子們紮的,燈籠麵兒上編著“竹溪”兩個字,在風裏輕輕搖晃,像一串會發光的竹星。
九、開張日的竹香
掛牌那天,曬穀場擠滿了人。王主任舉著剪彩的紅綢,笑著說:“我帶了五十個訂單,先試試水!”
“我也訂二十個!”城裏民宿老板的車停在路邊,他舉著個月牙口竹筐,“我要這種帶缺口的,給客人裝換洗衣物,比塑料筐有味道!”
小劉站在台上,手裏舉著那個繡著竹子的碎布平安符——是林小滿從她爹的舊竹筐裏找出來的。“我爸當年說,竹編是活的,得跟著日子長。今天起,咱們老手藝加新想法,讓竹溪村的竹條,長出新枝芽!”
台下的掌聲裏,老張突然喊:“我要編一百個‘轉心篾’茶葉盒!我孫子在外地開茶館,說要給客人當伴手禮!”
林小滿看著曬穀場上忙碌的人群,忽然想起劉建國筆記本裏的最後一頁:“等合作社開起來,就在曬穀場搭個竹棚,教娃娃們編竹蜻蜓。竹條要從小攥在手裏,才知道啥叫竹魂。”
陽光穿過竹棚的縫隙,落在孩子們的笑臉上。他們手裏的竹蜻蜓轉得飛快,竹影在地上跳著舞,像極了那些永遠活在竹溪村記憶裏的時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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