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金輪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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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靜謐的地下世界中,清冽的“淨世泉”如同一股清泉,沿著古老而幹涸的暗河道奔騰而下。這股清泉仿佛是大自然的恩賜,它衝刷著那些沉積了無數歲月的輻射塵埃和星艦殘骸鏽屑,將這些曾經被時間遺忘的東西重新帶回人們的視野。
    商隊沿著這條新生的生命之河緩緩前行,他們的身影在這空曠的地下回廊中顯得格外渺小。駝鈴的脆響在這片寂靜中回蕩,空靈而悠遠,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然而,這美妙的聲音卻無法驅散眾人心中那場驚變所留下的餘悸,以及對“聖獸”的深深敬畏。
    商隊中的獨眼老駝“老煙疤”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清泉帶來的生機與活力,它的蹄聲明顯輕快了許多。駝峰上懸掛的銅壺裏,新汲的泉水隨著它的步伐輕輕晃蕩,發出悅耳的聲響,就像是大自然為這趟旅程演奏的背景音樂。
    沙民向導少女阿依娜依舊蒙著那層神秘的紫紗,將她的麵容遮掩得嚴嚴實實。然而,透過那層薄紗,人們可以看到她那雙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眸,如今卻煥發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光亮,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阿依娜的目光不時地飄向龍焱那龐大而威嚴的龍軀,那是一種無法抑製的好奇和敬畏。但更確切地說,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龍焱頸窩處那個隻露出半個毛茸茸腦袋和一雙好奇大眼睛的“星團子”身上。
    每當星團子似乎察覺到阿依娜的注視時,它會疑惑地歪歪頭,那可愛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憐愛。而阿依娜則會立刻像觸電般地垂下眼簾,仿佛生怕自己的注視會引起什麽不好的後果。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撫過臂彎裏那個裝著“醒魂沙”的舊皮囊,這個動作似乎給了她一些安慰和安全感。那皮囊已經有些破舊,上麵的紋路也因歲月的流逝而變得模糊,但阿依娜卻視若珍寶,因為裏麵裝著的“醒魂沙”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金輪城就在前麵了。”阿依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指向暗河盡頭一處逐漸擴大的光亮,“穿過‘千針石林’,就能看到城門。”
    光亮漸盛,眾人鑽出暗河出口。刺目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帶著戈壁特有的幹燥灼熱。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卻又帶著一種粗糲而奇異的震撼。
    一片由赭紅色巨岩天然風化而成的“千針石林”如同一座巍峨的巨人般矗立在眼前,讓人不禁為之驚歎。這些石柱高聳入雲,直插雲霄,仿佛要刺破蒼穹一般,其形態嶙峋怪異,有的像鋒利的長矛,有的像扭曲的麻花,還有的像蜿蜒的巨龍,宛如天神投下的巨矛,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更令人驚異的是,這些石柱的表麵並非原始的岩石,而是覆蓋、鑲嵌、甚至直接被改造成了巨大的金屬結構。鏽蝕的星艦裝甲板被鉚接在岩壁上,形成了簡陋的棚屋或防禦平台,仿佛是在這石林之上搭建起了一座鋼鐵城堡。粗大的冷卻管道如同巨蟒般纏繞著石柱蜿蜒向上,它們的末端噴吐著淡藍色的冷卻蒸汽,在灼熱的空氣中迅速凝結成短暫的水霧,為這座石林巨城帶來一絲清涼。
    巨大的齒輪和傳動軸裸露在外,在風沙的吹拂下緩慢轉動,發出沉悶而規律的嘎吱聲,仿佛是這座石林巨城的心髒在跳動,為它提供著原始而持續的動力。這一切都讓人感受到了一種粗獷而又充滿力量的美,仿佛這座石林巨城是由遠古時代的巨人所建造,曆經歲月的滄桑,依然屹立不倒。
    在石林的縫隙之間,一座依山而建的龐大城邦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般匍匐著。這座城邦呈現出土黃色,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仿佛它就是從這片土地中生長出來的一般。
    這座城邦便是金輪城,它的城牆並非傳統的磚石砌成,而是由巨大的、切割粗糙的星艦隔艙板拚接而成。這些隔艙板上還殘留著模糊的舷號與警示符文,讓人不禁聯想到這座城市的建造者可能是利用了廢棄的星艦材料。
    城門口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徽記,它是用星艦耐熱合金鑄造而成的轉輪。輪輻上刻著複雜的、類似導航星圖的紋路,這些紋路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使得整個徽記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在輪徽的下方,兩排身著厚重、拚接風格皮甲與金屬護板的衛兵莊嚴肅立著。他們的裝備透露出一股粗獷的科技感:長矛的矛尖是由打磨鋒利的星艦陶瓷散熱片製成,複合弓的弓身則嵌著細密的傳動齒輪,腰間的彎刀更是閃爍著高能切割刃特有的幽藍光澤。
    最引人注目的是,部分衛兵裸露在外的肢體並非血肉,而是泛著金屬冷光的精巧義體——或是覆蓋著粗糙仿生皮膚的機械手臂,或是閃爍著紅光的電子義眼,甚至有人半邊臉頰都是金屬鑄造,齒輪在顴骨位置若隱若現地轉動著。輻射病變留下的痕跡與機械強化的力量感,在他們身上形成一種奇特的、掙紮求生的混合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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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隊靠近城門,立刻被守衛攔住。為首的小隊長臉上帶著輻射灼傷的疤痕,一隻電子義眼閃爍著冰冷的紅光,掃視著隊伍,目光尤其在龍焱龐大的身軀和張阿鐵、青溟迥異於常人的氣質上停留許久。
    “入城稅,一人一囊淨水,或等值星砂、零件。”小隊長的聲音沙啞,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顯然聲帶也受過損傷或改造過。他指了指旁邊一個巨大的、刻滿計量符文的金屬水箱,裏麵晃蕩著渾濁發黃的水,與商隊攜帶的清澈“淨世泉”形成鮮明對比。
    阿依娜連忙上前交涉,遞上一個小巧的金屬銘牌,上麵蝕刻著複雜的星圖紋路:“大人,我們是‘老煙疤’駝隊,從赤沙渡來,攜有…特殊的貨物。”她有意無意地側身,讓守衛能看到龍焱頸窩裏好奇張望的星團子。
    守衛小隊長那隻電子義眼的紅光在星團子身上聚焦了片刻,似乎在進行某種掃描分析。星團子被那紅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喉嚨裏發出細微的咕嚕聲,下意識地往龍焱巨大的龍角後麵縮了縮,隻露出半隻巨大的漩渦眼眸警惕地打量著對方。
    “嗯?”小隊長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義眼紅光閃爍的頻率明顯加快,顯然掃描結果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他看了看阿依娜,又看了看龍焱那明顯不好惹的龐大身軀和周身翻騰的混沌氣息,最終揮了揮手:“放行!貨物進城後去‘沙海牙行’登記繳稅!”他側身讓開道路,但那隻電子義眼依舊緊緊鎖定著星團子,直到商隊完全進入城門甬道。
    甫一入城,喧囂熱浪混雜著各種奇異氣味撲麵而來。街道狹窄而曲折,兩側是用星艦艙板、廢棄裝甲和本地紅岩壘砌的房屋,形態千奇百怪。空氣中彌漫著機油、駱駝糞、烤餅香料、金屬鏽蝕、以及某種劣質輻射中和劑混合在一起的複雜味道。
    人流如織,構成了一幅奇異的畫卷:
    輻射病患與機械改造者: 數量眾多。有的佝僂著背,皮膚上覆蓋著醜陋的肉瘤或輻射灼痕,拄著用冷卻管做成的拐杖;有的則肢體被替換成各種粗陋或相對精密的義體,金屬關節在行走時發出規律的摩擦聲。他們大多神情麻木,在街角陰影裏或坐或臥。
    技術工匠與零件販子: 在臨街的作坊或攤位上忙碌。火星四濺,有人正用原始的工具敲打、焊接星艦殘片,修複著各種機械裝置;攤位上堆滿了從指甲蓋大小的精密芯片到門板大小的裝甲碎塊,琳琅滿目,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幾個穿著相對整潔、身上帶有“玄械堡”齒輪徽記的人正在仔細挑選著高純度潤滑劑和導航晶石碎片。
    商隊與傭兵: 來自不同綠洲甚至更遠地方的駝隊卸下貨物,香料、織物、風幹肉與珍貴的淨水是硬通貨。佩戴著不同標誌的傭兵護衛在旁,武器各異,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張阿鐵注意到幾個傭兵皮甲上繡著燃燒的蓮花徽記,氣息陰冷,與周圍格格不入。
    焚心寺僧侶: 人數不多,但異常醒目。他們身著赤紅如火、邊緣繡著扭曲金色蓮紋的僧袍,頭戴高冠,麵容大多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行走時悄無聲息,周身散發著一種幹燥灼熱、仿佛能引燃靈魂的氣息。所過之處,喧鬧的人群會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甚至有人麵露恐懼地退避。他們似乎對機械造物不屑一顧,目光偶爾掃過那些輻射病患和義體改造者,眼神中帶著一種俯視螻蟻般的漠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張阿鐵的歸墟道韻敏銳地捕捉到,這些僧侶體內湧動的力量,核心竟與那被星團子吞噬的汙穢洪流有著微妙的同源性,隻是更加內斂、有序,並被某種狂熱的意誌所主導。
    金輪城衛隊: 裝備明顯優於城門守衛,動力甲的核心部位閃爍著微弱的能量光,武器也更精良。他們小隊巡邏,維持著一種脆弱的秩序,主要精力似乎放在監視焚心寺僧侶和那些明顯帶有“玄械堡”標識的人員上,三方勢力之間彌漫著無形的緊張感。
    “金輪城是西漠最大的中立城邦,也是各方勢力的角力場。”阿依娜壓低聲音,快速地為張阿鐵三人介紹,目光警惕地掃過街角幾個焚心寺僧侶的身影。
    焚心寺: “他們盤踞在西北的‘赤焰山’,據說山腹裏有座巨大的、還在運轉的星艦反應堆,被他們奉為‘淨世紅蓮’。教義極端,認為輻射是神罰,唯有信仰紅蓮、奉獻自身‘業火’生命力)才能獲得救贖和力量。他們視機械改造為褻瀆,對掌握星艦技術的‘玄械堡’極度敵視。勢力最強,信徒狂熱,手段…很酷烈。城裏那些輻射病患,很多都是他們‘淨化’儀式的失敗品或…祭品。” 提到焚心寺,阿依娜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懼和恨意。
    玄械堡: “在東北的‘鐵隕穀’,那裏有片巨大的星艦墜毀核心區。他們精通挖掘、修複和改造星艦遺骸技術,是西漠最大的武器、義體和零件供應商。堡主‘鐵心’據說把自己大半身體都改造成了機械。他們實力雄厚,靠技術壟斷財富和武力,但內部似乎也有派係爭鬥。和焚心寺是死敵,雙方在爭奪星艦遺跡控製權上衝突不斷。” 阿依娜指了指遠處幾個佩戴齒輪徽記、正在仔細檢查一批新到貨引擎零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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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輪城: “城主‘金摩羅’,是個神秘的老家夥,據說年輕時是頂尖的星艦導航員。靠著千針石林易守難攻的地利,加上左右逢源、販賣情報和當中間人,勉強維持著獨立。城裏衛隊的裝備大多靠和玄械堡交易得來,但又得時刻提防焚心寺的滲透和破壞。水源是最大的軟肋,城裏的水主要靠收集雨水、冷凝蒸汽和…高價從有淨水能力的綠洲購買。” 她看了一眼商隊駱駝背上那些鼓鼓囊囊的水囊,眼中閃過一絲慶幸。
    “至於千佛窟…”阿依娜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朝聖般的敬畏,“在正西的‘鳴沙海’深處。傳說那是古佛門聖地,也是最大的一處星艦墳場核心。金頂佛光與星艦殘骸共生,裏麵藏著真正的佛門遺寶和…星艦最核心的秘密。焚心寺和玄械堡都想掌控它,但窟內環境極端複雜,輻射、變異生物、還有殘留的古代佛門禁製和星艦防禦係統,極其危險。尋常人根本進不去,隻有持有特殊‘引路石’或者…”她頓了頓,目光再次瞟向星團子,“或者得到‘聖跡’指引的人,才有可能找到正確路徑。”
    就在這時,一陣騷動從前方傳來。人群紛紛避讓,隻見一隊焚心寺僧侶簇擁著一個身著華貴赤金袍服、手持鑲嵌著導航晶石權杖的中年人走來。那中年人麵色倨傲,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比普通僧侶更強大的灼熱威壓。他身後跟著幾個氣息彪悍、眼神凶狠的隨從。
    “是焚心寺的‘業火行者’,摩耶羅!”阿依娜臉色一變,拉著商隊就往旁邊的小巷避讓,“他是負責金輪城一帶事務的高層,出了名的霸道!快避開!”
    摩耶羅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激光一般,冷酷而銳利地掃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仿佛周圍的人都不過是他眼中的螻蟻,完全不值得他多加關注。
    然而,當他的視線掠過龍焱那龐大的身軀時,卻稍稍停頓了一下。龍焱那巨大的體型和散發出的混沌龍威,讓摩耶羅不禁心生警惕。他身上的赤紅僧袍仿佛也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威壓,竟然在沒有風的情況下自動飄動起來,仿佛在與龍焱的龍威抗衡。
    但就在摩耶羅的注意力被龍焱吸引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了龍焱頸窩處的星團子。這隻可愛的小家夥正用它那巨大而純淨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摩耶羅,仿佛對這個陌生的存在充滿了興趣。
    更讓摩耶羅震驚的是,他看到星團子額心處有一枚金色的符文正在緩緩旋轉,散發出一種溫潤祥和的佛光。這佛光雖然並不耀眼,但卻給人一種無比寧靜和安心的感覺。
    摩耶羅那原本倨傲的眼神,在看到這枚金色符文的瞬間,驟然凝固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星團子,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是一種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被觸及逆鱗般的狂怒!
    “佛光…守護真印?!”摩耶羅失聲低呼,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感。他手中的權杖猛地頓地,鑲嵌的導航晶石爆發出刺目的紅光,一股灼熱狂暴的氣息瞬間鎖定了星團子!“異端!竊取紅蓮聖力的異端!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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