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合卷終章 師徒情深未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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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下碎石微響,山徑漸隱於霧中。玉清昆侖扇在袖中脈動,不似前夜那般躁動,反倒如心跳節律,一息一引,牽引我往深處去。
    霧氣漸濃,眼前路徑分岔,三道石階各通幽處。我未遲疑,依扇中熱流所指,踏右道而行。足未落定,空氣中忽起漣漪,一道虛影自石壁浮現——寒月宗弟子持劍撲來,劍鋒直取咽喉。我未動,仙緣鏡已映其形:虛影無實,乃幻陣所化。
    再進一步,疊影成群。三師兄立於前,拂塵一甩:“司音,你不過借外物逞威,何德何能主講論道?”身後眾人附和,譏聲如針。我閉目,《清心訣》自命門起轉,靈台澄明。再睜眼時,幻象盡散。石階盡頭,一洞半掩桃根之下,洞口刻“淵默”二字,筆力沉峻,正是墨淵手跡。
    洞內無燈,卻有微光自壁縫透入。我緩步而入,足音不驚塵。石室中央置一玉匣,封印未損,匣麵浮靈紋三重,皆與玉清昆侖扇同源。我以指尖輕觸,扇自袖中滑出,貼於匣麵。金紋流轉,三重靈印逐一開啟,無聲無息。
    匣啟,一卷手劄靜臥其中。
    我取而出,展開。字跡蒼勁,墨痕猶新,似不過數日所書:
    “司音入道三月,破星羅劍陣而不驕,解噬魂幡之秘而不矜,論法於講經台,心正言直,靈台如鏡。其性沉靜,其誌堅毅,非但可承昆侖正統,更可托付大道。吾門有此子,幸甚。”
    紙尾另附一行,筆鋒微滯,似有躊躇:
    “若此子為女,吾恐難自持。”
    我指尖一頓,未抖,卻覺胸口微窒。將手劄輕收,置於懷中,轉身出洞。日影偏移,已過未時。我未歸桃林,徑往靜室方向而去。
    靜室門外,石階冷硬。我立於階下,未叩門,亦未呼名。袖中扇與胸前玉佩皆溫,如被日光久曬,實則天色已陰。我盤膝而坐,將扇橫於膝上,手劄置於其側,玉佩解下,輕放於三物中央。
    靈流自扇心起,經手劄流轉,入玉佩,再返於命門。三者循環,如脈搏相接。識海忽現片段——墨淵執筆於案前,燭火搖曳,他停筆良久,指尖撫過“若此子為女”一句,低語:“藏之於心,可保道心不亂。然……她若真立於此處,我未必還能藏。”
    畫麵一轉,昆侖雪夜,他立於講經台畔,望桃林深處,風拂其衣,聲幾不可聞:“司音,你來得太遲,也來得太早。”
    靈流驟斷,我睜眼。
    靜室門開。
    墨淵立於門內,素衣未改,目光落在我身上,停駐片刻,方道:“你來了。”
    我起身,雙手奉上手劄:“師尊,弟子不解。您早知我可托大道,為何從未言明?”
    他接過,指尖撫過字跡,動作極輕,仿佛怕驚擾紙上心緒。良久,才道:“言明,則心動;心動,則亂道。修道之人,最忌情執。我若早說,便不是成全你,而是拖累你。”
    我垂首:“可您寫下了‘若此子為女,吾恐難自持’。”
    他未否認,隻將手劄收入袖中,抬眼望我:“七萬年前,我封印擎蒼,元神離體。那一夜,我並非全無知覺。我聽見你在冰棺外說話,年年釀桃花酒,歲歲喚我醒來。我動不了,說不出,卻記得每一句。”
    我呼吸微滯。
    “我知道你守了我七萬年。”他聲音低緩,如風過鬆林,“我也知道,你從不為名,不為位,隻為一個‘心’字。可那時我不能醒,也不敢醒——若我醒來見你蒼老,若我醒來你已離去,這昆侖,便再無光了。”
    他向前一步,距我三尺:“如今你立於此處,修為已成,心誌已堅。我不再藏話,也不再避心。你是我門中砥柱,更是……我心中所係。”
    我抬頭,與他對視。
    他目光深靜,卻有光流轉,如星藏淵底。
    “師尊。”我輕聲道,“您曾說,修道之人忌情執。可若情不礙道,道亦容情,那這情,還算執嗎?”
    他微怔,隨即低笑一聲,抬手欲撫我發,終隻落於肩頭:“你說得對。情若礙道,是心未定;情若助道,是心已明。你今日所行,非為爭名,非為壓人,而是為證道心。你已不必再證於人,隻需問心無愧。”
    我點頭,將玉佩與扇一並遞上:“弟子願將此二物,交由師尊處置。若師尊覺其有礙道之嫌,毀之亦可。”
    他未接,隻凝視我:“它們認你,如同我認你。毀之,不如共修。你若前行,我便同行。”
    我收回手,握緊扇柄,玉佩貼回心口。
    次日晨,我登昆侖之巔。
    罡風撲麵,吹衣欲飛。我將玉清昆侖扇插入石縫,扇麵金紋迎風而動,如活脈跳動。玄冰玉佩貼於胸前,寒意入體,卻化作一道暖流,順經脈而下,與《清心訣》第九重相合。
    “心若昆侖,不動不搖。”
    風未止,雲未開。遠處天際翻湧如潮,似有劫氣潛行。扇靈微震,非因恐懼,而是預警——前路未平,大難未消。
    我立於峰頂,望雲海蒼茫。
    “師尊,司音已非昔日懵懂弟子。往後千劫萬難,我願與您共擔大道,不負此身,不負此心。”
    花落,風忽止。
    雲層裂開一線,天光傾瀉而下,正照扇麵。金紋流轉,如河奔湧,映出我立身之影,堅如磐石。
    我轉身,步下山階。
    桃林深處,疊風立於石台旁,手中捧玉簡,見我來,低聲道:“南嶺雷府遣使,願送弟子來學道,三年為期。”
    我接過玉簡,未語。
    他欲言又止:“師尊昨夜傳令,自今歲起,論道會由你主講,每月初一,講法一柱香。”
    我點頭,將玉簡置於石上。
    抽出玉清昆侖扇,於桃樹下演《歸墟步法》。步至第三式“斷續引”,足尖點地,扇尖微揚,命門忽熱——
    不是牽引,不是預警。
    而是共鳴。
    我收勢,立定。
    遠處靜室窗欞微啟,墨淵立於簷下,望我方向,未動,未語。
    我將扇插回袖中,走向桃林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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