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鏡映仙體·父神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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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拂過焦土,我指尖還在發顫。
    扇子裂了口,橫在膝上,像斷了一根骨頭。我低頭看了它一眼,沒去碰。手心裏全是汗,混著血,黏在掌紋裏。墨淵躺在那裏,臉朝天,眼睛閉著,和七萬年前一樣安靜。
    可我不敢眨眼。
    我知道隻要一閉眼,就會看見他衝進鍾口的那道光。那道銀色的光,割開了天地,也割開了我的心。但現在不能倒。他還在這兒,我就得醒著。
    我抬起手腕,仙緣鏡貼在脈門處,還在發燙。不是灼熱,是溫的,像有東西在裏頭走動。我咬了下舌尖,腥味在嘴裏散開,腦子清楚了些。
    這鏡子從不會無緣無故亮。
    我撐著地麵坐直了些,膝蓋已經麻木,腿像是別人的。我把左手按在墨淵胸口,戰甲碎了,露出內裏的衣料,沾著灰和幹涸的血。他的身體冷得不像活人,但我也知道,他還沒走。
    我隻是……想再確認一次。
    我閉上眼,把殘存的一絲仙力往丹田深處壓,逼它往上湧。經脈像被刀刮過,疼得我額頭冒汗。但我沒停,一點點把力量引到手腕,送進仙緣鏡。
    鏡麵輕輕震了一下。
    微光浮起,像水波一樣灑下來,順著我的手,滑過墨淵的肩膀、脖頸,落向胸口。
    光掠過那一片殘破戰甲時,忽然頓住了。
    我睜開眼。
    一道印記,正從他皮肉底下透出來。
    龍形紋路,一圈圈纏繞,中間像是眼睛,又不像。金線般的痕跡在月光下閃了一下,隨即隱去。可仙緣鏡的光追著它不放,反複掃過那個位置,像是在確認什麽。
    我屏住呼吸,手指微微抖。
    父神印記。
    這個詞突然跳進腦子裏。我不知道自己怎麽知道的,但它就是這麽冒出來的,像早就藏在我記憶深處,隻等這一刻被喚醒。
    我聽說過。那是創世之初留下的烙印,隻有身負天命之人,才會在生死關頭顯現。可墨淵……他從未提過。
    鏡麵又是一陣震動。
    這一次不同。背麵浮出幾道新紋,細密如刻,流轉不止。我認不出這是什麽符文,但它讓我想起前些日子在古洞裏吸收的那卷密卷——當時鏡麵吞了能量,沉寂許久,後來才慢慢有了變化。其中有一項功能,一直未啟。現在,它醒了。
    預言推演。
    四個字無聲浮現,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直接落在心上。
    我沒來得及細想,鏡中畫麵一閃而過——一條河,黑水翻湧,底下有什麽東西在動。河床深處,一點金光亮起,和墨淵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緊接著,東皇鍾的輪廓浮現,鍾身裂開,怨魂嘶吼,而那點金光竟與鍾內某處產生了共鳴。
    畫麵消失了。
    鏡麵泛起紅光,很淡,卻帶著警告的意思。
    我猛地收回手,心跳快得幾乎要撞出胸膛。那條河……若水河?我隻在古籍裏見過名字,說它是天地初開時父神斬混沌所留,深埋地底,無人能探。可剛才那一幕,分明是在告訴我,墨淵身上的印記,和那地方有關。而且,東皇鍾的異變,也不是偶然。
    是誰在背後推動這一切?
    我盯著墨淵的臉,想從他緊閉的眼中看出答案。可他什麽也沒說,也不會說了。我隻能靠這麵鏡子,一點點拚出真相。
    夜風忽然轉涼。
    我打了個寒噤,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調息。體內空蕩蕩的,仙力幾乎耗盡,連維持護體靈罩都困難。肩上的傷開始發麻,血雖然止了,但失血太多,腦袋一陣陣發暈。
    可我不能歇。
    剛才那畫麵太短,信息太少。若水河、父神印記、東皇鍾……它們之間的聯係是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墨淵?如果這印記真是天命所賦,那他當年封印擎蒼,是不是也在命運之中?
    我再次催動仙緣鏡,想讓它重現剛才的畫麵。可這次,鏡麵隻是微微發亮,再無動靜。仿佛剛才那一瞬已是極限,再多便要反噬。
    我喘了口氣,靠在身後一塊碎石上,緩了緩勁。
    頭頂月光清冷,照著這片廢墟。遠處戰場已無人聲,弟子們都撤了,隻剩零星火把熄滅後的餘燼,在風裏飄成灰。桃花香又來了,淡淡的,混著焦土味,說不出的怪。
    我忽然想起,昆侖山的桃樹今年開得特別早。
    往年總要等到春深才見花影,可這幾天,已有消息傳來,說山門前的幾株老桃樹,枝頭都冒了苞。有人說是吉兆,有人說是反常。
    我現在知道了。
    這不是巧合。
    墨淵身上有父神印記,而父神與昆侖虛的淵源極深。傳說此地曾是父神講道之所,桃林便是他親手種下,為鎮一方氣運。如今印記重現,桃樹提前開花,或許是某種感應。
    我低頭看他,聲音很輕:“你到底藏著多少事?”
    沒人回答。
    我也不需要回答。
    我把手重新放回他胸口,掌心貼著那片印記所在的位置。溫度依舊冰冷,可我能感覺到,皮膚下似乎有一絲極微弱的波動,像是心跳,又像是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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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緣鏡懸在腕側,熒光未散。
    它還在工作。哪怕隻有一點光,也在持續掃描著墨淵的身體。我閉上眼,試著用神識去接它的反饋。疼痛立刻襲來,像針紮進太陽穴。但我忍著,一點一點,把那些零碎的信息收進來。
    骨骼完整,經脈未斷,元神離體後留下的通道尚存。也就是說,他還有回來的可能。隻要元神不滅,仙體不毀,就還有希望。
    可問題是,元神被困在東皇鍾裏,那是連時間都能吞噬的東西。誰能進去把他帶出來?
    我想起密卷裏提過一句:若水河底,有通幽之門。
    難道……必須去那裏?
    我正想著,仙緣鏡忽然劇烈一震。
    紅光再現,比剛才更明顯。鏡麵映出墨淵全身影像,胸口印記位置亮得刺眼。同時,一段模糊提示浮現:“執器者逆,承印者危。”
    我心頭一緊。
    這不是第一次聽到“執器者”三個字。之前破解東皇鍾旋渦時,鏡中也曾出現“非器之罪,執器者逆天道”的判語。那時我以為指的是擎蒼,可現在看來,或許不止是他。
    誰是執器者?
    東皇鍾的掌控者?還是……背後真正操縱這一切的人?
    我睜開眼,看著墨淵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不是單純的犧牲者。他是被選中的。父神印記在他身上,意味著他本就是這場劫難的核心。而東皇鍾選擇吞噬他的元神,恐怕也不是偶然。
    這一切,早有預謀。
    夜更深了。
    我靠著碎石,背脊挺直,不敢放鬆半分。手始終沒離開墨淵的胸口,生怕一鬆手,他就真的走了。仙緣鏡浮在旁邊,光越來越弱,像是耗盡了力氣。
    可我知道,它剛才看到的,我都記下了。
    若水河、父神印記、東皇鍾的共鳴……這些線索還不夠完整,但已經足夠讓我做出決定。
    我要去若水河。
    不管有多危險,不管有沒有人同行。隻要有一線可能讓墨淵回來,我就不能停下。
    我低頭看他,聲音啞了:“等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仙緣鏡忽然發出一聲輕響。
    像是一滴水落入靜湖。
    鏡麵中央,緩緩浮現出一行小字,不是預言,不是提示,而是一個坐標——北緯三十六,東經一百零八,下方還有一串古老數字,像是年份:九萬三千二百零七。
    我盯著那串數字,呼吸一滯。
    那是……九萬三千年前?
    正是父神隕落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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