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仙體墜落·音兒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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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在焦土上,我抬起的腳還未落下,目光卻猛地盯在前方。
那具身影靜靜躺在碎石之間,戰甲殘破,長發散亂。是他。
我不能走。
我轉身衝了過去,雙腿像灌了鉛,每一步都扯著筋骨生疼。風卷著灰撲在臉上,火辣辣地貼著皮膚,我不敢停。他還在那裏,沒有動,也不會再動。
百丈高空,他的仙體正緩緩下墜。
我拚盡力氣往前奔,十丈、五丈……指尖幾乎要觸到他的衣角。就在這時,背後寒意驟起。一道黑影從側方掠來,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那人手持骨刃,直刺我後心。
我來不及回頭,袖中忽然一燙。仙緣鏡自行浮現一道微光,映出那柄骨刃的內部裂痕——正中央偏左三寸處,靈紋斷裂,是整件兵器最脆弱的地方。
我側身避過要害,肩頭還是被劃開一道口子,血立刻湧了出來。但我顧不上痛,反手抽出玉清昆侖扇,將剩餘仙力全部壓入其中,朝著鏡中所示的位置狠狠揮出。
狂風乍起,沙石橫飛。
扇風裹著昆侖虛正統劍意劈中骨刃,隻聽“哢”一聲,兵刃從中折斷。那人悶哼一聲,被震得連退三步,單膝跪地,嘴角溢出血絲。
我沒給他喘息的機會,縱身躍至墨淵身側,單膝跪地,伸手托住他即將落地的肩背。他的身體很輕,像是空了一樣。我把他的頭輕輕扶進臂彎,手指顫抖,卻不敢鬆。
鬼族將領撐著地麵抬起頭,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我。
“司音?”他聲音嘶啞,“你竟敢壞我大事。”
我沒有回答。隻是把墨淵往懷裏帶了帶,讓他靠得更穩些。我的手按在他胸前,戰甲冰冷,再沒有一絲溫度。
那人掙紮著站起,手中斷刃指向我:“擎蒼雖亡,但鬼族不會滅。你們護不住這具軀殼。”
我說:“我不需要護多久。”
他冷笑一聲,抬手凝聚黑氣,準備再次出手。
我握緊玉清昆侖扇,仙緣鏡仍在袖中發燙。剛才那一擊耗去了最後幾成仙力,現在體內空蕩蕩的,連呼吸都帶著撕裂感。但我不能退。
他是戰神,是四海八荒的守護者,也是我守了七萬年的人。
誰也不能動他。
那人猛然前衝,黑氣化作爪形撲來。我咬牙撐地起身,將墨淵輕輕放平,翻身擋在他前麵。扇麵展開,迎向那團黑氣。
兩股力量相撞,我胸口一悶,喉頭泛腥,差點跪下去。可我還是站著,一隻手死死攥住扇柄,另一隻手按住仙緣鏡,逼它繼續映照敵人的破綻。
鏡光一閃,那人右腿關節處浮現出一道暗紋——那是他早年受創留下的舊傷,如今成了弱點。
我立刻變招,扇尖下沉,借力掃地,掀起一陣塵浪遮住視線。趁他動作遲滯的瞬間,我猛地上前一步,扇骨精準敲擊那處關節。
“啊!”他慘叫一聲,右腿當場彎曲,整個人摔在地上。
我沒再追擊。轉身回到墨淵身邊,蹲下身,把他散落的發攏到耳後。他的臉沾了灰,我用袖口慢慢擦幹淨。動作很輕,怕弄疼他,盡管他知道不了。
遠處傳來腳步聲,有弟子開始清理戰場。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沒應。又有人走近,說了句什麽,也沒聽清。
我隻是坐在他身旁,一手握著他冰涼的手,一手橫著玉清昆侖扇,擋在兩人之前。
風吹過來,揚起他的發絲,拂在我的手腕上。
我低頭看他,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七萬年前,我在昆侖虛山門前第一次見他。他說,既入我門下,便無貴賤之分。
七萬年後,我終於能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一次刀。
夠了。
那人爬了起來,拄著斷刃踉蹌後退。他看了我們最後一眼,轉身消失在殘煙之中。
天已大亮,陽光鋪滿戰場。焦土裂痕縱橫,旗幟倒伏,血跡幹涸成黑斑。幸存的弟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包紮傷口,有的收殮同門遺體。
沒有人靠近我們。
我知道他們在等,等我做出選擇。
我能感覺到體內的仙力幾乎枯竭,經脈像是被火燒過一遍。肩膀上的傷不斷滲血,浸濕了半邊衣袍。但我坐得筆直,沒有挪動分毫。
他是我的師尊。
是我醒來看不到春天的人。
是我每年釀酒對著冰棺說話的人。
現在他回來了,哪怕隻剩下一具軀殼,我也要守住。
身後有動靜,疊風走了過來。他在幾步外停下,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開口:“該回去了。”
我沒有看他。
他說:“你還活著,他就沒真正死去。”
這句話,我聽過。
可現在不一樣了。
我活著,他也還在。
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任何人碰他。
疊風靜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他的腳步很穩,一路走向戰場邊緣,開始指揮撤軍。
我沒有動。
太陽升得更高了,照在臉上有些刺。我眨了眨眼,視線有點模糊。但我看得清楚,他就在眼前,閉著眼,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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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太冷了。
我把他往身邊拉了拉,靠得更近一些。然後低下頭,額頭輕輕抵住他的肩膀。
“師尊。”我終於說了話,聲音很輕,“你說過要教我最後一式劍招的。”
風穿過空曠的原野,吹動破碎的戰旗。
沒有人回答。
我也不需要回答。
遠處傳來號角聲,是聯軍準備撤離。火把陸續熄滅,隻剩下零星幾點光亮還在移動。有人在清點人數,有人搬運傷員。昆侖虛的弟子列隊走過,腳步沉重。
他們經過我們身邊時,全都放緩了腳步。
沒人說話。
有人低頭行禮,有人默默注視。一個年輕弟子跪下來,磕了個頭,又迅速起身歸隊。
我知道他們在告別。
但我不能走。
我答應過他,要守好昆侖虛。
而他,就在這裏。
這是我守的第一步。
太陽漸漸偏西,影子拉得很長。我的腿已經麻木,手臂也開始發抖。但我依舊坐著,一手搭在他身上,另一手握著扇子,指節發白。
天邊泛起橙紅,晚霞染紅半片天空。
我聽見遠處有人喊:“桃樹開了。”
聲音不大,卻傳得很遠。
我猛地抬頭。
那人又說了一遍:“昆侖虛的桃樹開了,今年特別早。”
我沒有哭。
隻是把他的手放進自己掌心,緊緊握住。
你說過,桃花開的時候,要陪我喝一杯酒。
你不記得了。
我記得。
晚風拂過戰場,帶來一絲涼意。我靠著他,閉了閉眼。
然後睜開。
夜幕即將降臨。
我還在。
他還在我身邊。
我的扇子橫在膝前,仙緣鏡貼著手腕,微微發燙。
遠處最後一名弟子踏上歸途,腳步聲漸行漸遠。
我望著那條通往昆侖虛的路,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
手中的扇子突然一沉。
我低頭看去。
扇麵邊緣裂開了一道細縫,像是承受過太多力量,終於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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