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裂開的怨魂珠緩緩合攏，哢的一聲嵌回石槽。河底的紅光徹底熄滅，四周陷入死寂。
    我站在封印陣中央，掌心還貼著仙緣鏡。鏡麵溫熱，映出九根石柱圍成的圓陣，符文紋路清晰完整，再無黑痕蔓延。方才被淨火焚盡的蝕脈引已化為灰燼，隨水流散去。
    疊風站在我身側，劍尖垂地，呼吸略重。他抬起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濕透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臂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痕。那些是剛才與水怪纏鬥時留下的。
    “總算清幹淨了。”他說。
    我沒有鬆懈，目光掃過腳下的泥沙。剛才那些受控的水怪雖已潰散，但它們出現得太過整齊，絕非偶然。這河底本不該有活物，更別說成群結隊、聽令行事的陰獸。
    “先扶正封印石。”我說，“不能等。”
    我伸手去扶最後一塊偏移的石板。那石板半陷在泥中，邊緣刻著古老的鎮壓咒文，因位置錯亂而失去了效力。
    指尖剛觸到冰冷的石麵，腳下的河床突然震動。
    泥浪從四麵八方翻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地下快速移動。我猛地後退一步，仙緣鏡瞬間亮起微光。
    疊風也察覺到了異樣，握緊長劍橫在胸前。
    下一瞬，左側河泥炸開，一頭灰白水怪破土而出。它頭生骨刺，雙眼泛綠，張口就朝我撲來。我旋身避讓，玉清昆侖扇自袖中滑出，一記橫掃將它逼退。
    可還不等落地，右側、前方、身後接連爆開泥浪。十餘頭水怪同時鑽出，圍成一圈，步步逼近。
    它們的動作和剛才不同。這一次更加協調，像是接到了新的指令。
    “又來了。”疊風低聲道。
    “不是巧合。”我盯著最近的一頭水怪，“有人重新啟動了操控。”
    話音未落，兩頭水怪同時撲向疊風。他揮劍迎上，劍氣斬斷一頭的尾部，另一頭卻被他用劍柄撞開。第三頭趁機從背後突襲，我抬扇擊出一道風刃，正中其頸側，將它掀翻在地。
    “它們的目標是封印陣！”我喊。
    疊風躍至我身旁，背靠背站立。“你查源頭，我擋住它們。”
    我立刻催動仙緣鏡。鏡麵浮現出奇異圖譜——每頭水怪的脊背上都連著一條黑色絲線，細若遊絲，卻貫穿腦門。這些絲線並未連接彼此，而是全部指向北方深處。
    “是魔族。”我迅速判斷，“遠程施術，借陰水傳導念力。”
    “能切斷嗎？”他一邊格擋一邊問。
    “可以。”我盯著鏡中軌跡，“隻要毀掉它們體內的靈力節點，控製就會中斷。”
    “哪個位置？”
    “後頸第三節脊骨處，黑線最密集的地方。”
    疊風點頭，不再多言。他忽然低身前衝，劍鋒劃出弧光，直取一頭水怪後頸。那怪物反應極快，扭頭咬來，卻被他以劍脊猛擊下顎，震得一滯。劍尖順勢切入，黑線斷裂，綠光頓消。那水怪當場僵住，撲倒在泥中不動了。
    我趁機掃視全場，發現其餘水怪動作果然慢了半拍。
    “有效！”我說，“專攻那裏！”
    疊風不再戀戰，身形遊走於群怪之間。他每一劍都精準落在後頸要害，或挑斷黑線，或劈碎骨節。隨著三頭水怪接連癱倒，剩下的攻勢開始混亂。
    一頭水怪從側麵突襲，爪子劃過我的肩膀，布料撕裂，皮膚火辣作痛。我沒管傷勢，反手甩出扇刃，將它逼退，隨即舉起仙緣鏡對準它的背部。
    鏡光一閃，黑線圖譜清晰浮現。我鎖定節點位置，足尖一點，躍身而起，扇柄狠狠砸下。隻聽“哢”一聲輕響，黑線崩斷，那怪物抽搐兩下，栽進河泥。
    疊風那邊也解決了最後一隻聯動的首領。他收劍回身，喘了口氣：“剩下的交給我。”
    我退到石柱旁，雙手握住仙緣鏡，將靈力注入其中。鏡麵光芒大盛，一道金光射出，釘住正欲遁入河底的兩隻負傷水怪。它們掙紮著想要下沉，卻被金光牢牢壓製在地麵。
    我掐訣念動淨魔咒，咒文隨指尖點出，沒入兩頭水怪的識海。它們的眼中綠光漸漸熄滅，身體軟了下來。
    四周終於安靜。
    疊風走過來，劍尖插進泥中支撐身體。他的衣袍已被泥水浸透，右臂傷口滲出血跡，在水中暈開淡淡紅霧。
    “清完了。”他說。
    我低頭看手中的仙緣鏡。鏡麵仍映著北方水域的方位，那股操控之力雖已減弱，卻未完全消失。顯然，幕後之人並未放棄。
    “它們是第二批。”我低聲說，“第一批被我們破了傀念術，他們就派了更強的來。”
    “目的很明確。”疊風抬頭，“拖住我們，不讓封印修複。”
    我看著那塊仍未歸位的封印石。它靜靜躺在泥中，距離原位不過半尺，卻始終沒能放回去。
    “不能再等。”我說，“必須現在完成加固。”
    疊風點頭，拔出長劍站直身子。“我守外圍，你動手。”
    我走上前，彎腰去搬那塊石板。指尖剛觸到冰涼的表麵，忽然感到一陣輕微的震顫從地底傳來。
    不是水怪。
    是某種更深的東西醒了。
    我猛地抬頭，望向北方。
    仙緣鏡在我掌中劇烈發燙，鏡麵文字飛速滾動——“外力牽引，地脈偏移，封印根基動搖”。
    疊風也感覺到了異常。他站到我身邊，聲音低沉：“有人正在外麵動陣眼。”
    “不止一個地方。”我看向鏡中投影，“三點同步施壓，想從外部瓦解整個封印體係。”
    “誰能做到？”
    我握緊仙緣鏡，指節泛白。
    “能調動魔族、布置蝕脈引、遠程操控陰獸……”
    “隻有一個可能。”
    “夜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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