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動仍在持續，像是有巨物在深處翻身。我握緊仙緣鏡，鏡麵滾燙，映出北方三處紅點正同步閃爍，每閃一次，腳下的石柱就輕顫一分。
    疊風站在我身側，呼吸沉重。他右臂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絲在水中緩緩散開。可他沒有退後一步，劍尖仍穩穩指向陣心。
    “不能再等。”我說。
    他點頭，“先扶正封印石。”
    我蹲下身，手指觸到那塊偏移的石板。它冰冷沉重，邊緣的咒文因錯位而扭曲變形，像是一幅被撕裂又勉強拚合的畫。我將仙緣鏡貼上石麵，鏡光流轉，浮現出原本的符文軌跡——一道道細密金線在虛空中勾勒出正確的位置。
    “你看得到嗎？”我問。
    “看到了。”疊風抬劍，劍氣如針，沿著金線一寸寸刺入石縫。每一筆都極慢，不能偏，不能斷。這是校準，差一絲，封印就會再次崩裂。
    我們就這樣一寸一寸地挪動石板。時間仿佛凝固，隻有地脈的震顫提醒著危機未除。我的手臂開始發酸，額頭滲出冷汗，混進水流裏。疊風的劍也微微晃動，但他咬牙撐著，不曾停下。
    終於，最後一道符文歸位。
    哢。
    一聲輕響，石板嵌入槽中，九根石柱同時亮起微光。封印陣開始自行運轉，一圈圈波紋自中心擴散而出。
    “接下來是加固。”我說。
    疊風抹了把臉，“你說怎麽配合。”
    我深吸一口氣，“我們得把靈力注入陣眼，形成閉環。你守東柱，我守西柱，以心頭血引動主陣紋。”
    他沒多問，直接割破手腕，將血滴在劍尖，隨後將劍插入東柱底座。鮮血順著刻痕流入陣心，那光芒頓時強了幾分。
    我也咬破指尖，將血塗在掌心，按向西柱。一股灼熱順著經脈衝上來，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點燃。我強忍著沒有鬆手，任由靈力源源不斷地被抽走。
    兩股力量在陣中交匯，九柱共鳴。河水翻湧，泥沙被卷起又落下。整個河床都在回應這個封印。
    可就在這時，北方的三處紅點猛地一跳。
    一股外力從地底直衝而來，撞在封印陣上。我胸口一悶，差點跪倒。疊風也踉蹌了一下，但他死死握住劍柄，不肯鬆手。
    “他們在壓陣！”我咬牙，“頂住！”
    我們同時加大靈力輸出。仙緣鏡懸浮在半空，自動掃描著封印狀態。鏡麵上浮現出幾行小字：
    封印結構恢複62……
    外界幹擾加劇……
    建議立即補全能量缺口。
    我沒有說話，隻是將另一隻手也按了上去。雙掌貼柱，靈力透體而出。眼前有些發黑，耳邊嗡鳴不止。我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但不能停。
    疊風也在硬撐。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泛青，可劍始終未動。
    一點、兩點、三點……
    封印的光圈終於連成完整圓環。
    鏡麵文字更新：
    封印結構恢複87，外力幹擾減弱，暫無崩解風險。
    我鬆了口氣，身體一軟，靠著石柱滑坐在地。疊風拔出劍，單膝跪在泥中，喘得厲害。
    “成了？”他問。
    “暫時穩住了。”我收起仙緣鏡，它還在發燙，但不再劇烈震動。
    我抬頭看向北方。那裏依舊黑沉沉的，看不出絲毫動靜。可我知道，夜臨還在。
    “能撐多久？”我低聲問。
    疊風搖頭，“不知。但至少……夠我們回昆侖虛再議。”
    我點頭，掙紮著站起來。腿有些發麻，但我扶著石柱撐住了。疊風也慢慢起身，把劍收回鞘中。他走路有些跛，右臂垂著，不敢用力。
    “走吧。”我說。
    他應了一聲，跟在我身後。
    我們沿著河床上遊走去。水流比來時急了些，帶著一股暗湧。頭頂的光線漸漸變亮，說明快到水麵了。
    途中我回頭看了一眼封印陣。九柱靜立，光芒穩定。那塊曾裂開的怨魂珠完好如初，再無紅光透出。若水河底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可我知道不是。
    這平靜是用血和力換來的，是短暫的喘息。夜臨不會就此罷手。他既然能從三處同時施壓，下次可能就是四處、五處。他要的不隻是破壞封印，而是讓我們疲於奔命，直到徹底崩潰。
    我們必須回去，重新布防。
    疊風走在我前麵半步，忽然腳步一頓。
    “怎麽了？”我問。
    他沒回頭，聲音低下來，“你還記得第335章的事嗎？”
    我一怔。
    那時若水河方向第一次出現異常，弟子回報說靈氣紊亂，黑霧升騰，還有人失蹤。當時我們以為隻是尋常妖物作祟，沒想到竟是封印鬆動的前兆。
    “現在明白了。”我說，“那些動靜，都是因為封印在動。水怪是被人放出來的，用來拖住我們。”
    “不止。”他說，“有人早就在等這一天。蝕脈引不是臨時刻的，水怪也不是偶然出現。一切都有預謀。”
    我看著他的背影，“所以夜臨謀劃了很久。”
    “很久。”他重複一遍，邁步繼續向前。
    水麵越來越近。我能感覺到上方的氣息流動，帶著昆侖虛特有的清寒。
    隻要出了這片水域，就能踏上歸途。
    疊風忽然伸手扶了下腰間的劍。他動作很輕，但我注意到他指尖抖了一下。
    “你的傷……”我開口。
    “沒事。”他打斷我，“還能走。”
    我沒再問。他知道分寸。
    我們離水麵隻剩十步。
    五步。
    三步。
    就在我即將躍出水麵的一瞬，仙緣鏡突然在我袖中一震。
    我下意識摸去，鏡麵竟又浮現一行新字：
    檢測到微弱信號回傳，來源不明，路徑加密。
    我腳步頓住。
    “怎麽了？”疊風察覺異樣。
    我盯著鏡麵，聲音壓得很低，“封印陣……剛才向外傳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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