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殿下帶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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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盛情邀請。”
    傅淵垂下眼眸,看著熱氣騰騰的魚湯。
    “本王不介意勉強一試。”
    薑漁笑盈盈遞上湯匙,傅淵嚐了一口。
    他以為喝下去會犯惡心,但沒有,魚處理得很好,不含絲毫腥味。
    魚肉經過煎煮,香氣被完全激發,湯色白且醇厚。
    這碗並未下毒。
    她還在等待時機。
    薑漁捧著碗,眼巴巴等他評價,可傅淵放下湯匙,沒說一個字就走了。
    薑漁低頭喝了口,疑惑:“味道沒問題呀,殿下不喜歡嗎?”
    “哪會!”文雁說著,神色有些激動,“殿下從不吃任何沾葷腥的東西,他能喝下魚湯,就已經是很喜歡了!這都要多謝王妃啊。”
    “但是殿下就喝了一口——”
    “好大一口。”文雁感歎。
    “……行。”
    不管多大一口,殿下轉身走了,那不就是不喜歡的表現?
    文雁瞧著薑漁的表情,笑著搖了搖頭。
    若殿下真的不喜歡,這碗魚湯連端到他麵前的機會都沒有。
    她沒有多作解釋,對殿下的了解,還是讓王妃自己來才好。
    “鯽魚還剩下一條,王妃要收起來嗎?”
    “先放外麵晾著吧,我待會做成熏魚試試。”
    她從前沒做過,不知能不能成功。
    吃完晚飯,薑漁就著手做熏鯽魚。
    將魚仔細處理過後,抹上甜醬、茴香及花椒末,用炭火慢烤至水分散盡,再切成段,包裹在箬葉中塞進瓦罐。
    見天色還早,她又順手做了酥糖和芝麻糖,分了些給府裏的人,剩下的量不多,同樣塞進罐子裏。
    夜漸深,廚房的人都散了,徐廚子最後一個走,照例把門閂帶上。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後不久,小廚房迎來不速之客。
    “砰,砰砰。”
    幾下碰撞後,窗上的木栓鬆動脫落,圓潤敏捷的身影躍入屋中。
    小老虎圍著房間轉了圈,精準鎖定桌上放的罐頭。
    它伸出爪子扒拉,又怕控製不好力道將其弄碎,繞了兩圈後委屈巴巴地跑走了,跑到別鶴軒找傅淵。
    它跳進窗戶,腳步很輕,傅淵閉著眼道:“蠢東西,想做什麽?”
    小老虎猶豫了下,終究抵擋不過美食誘惑,壯著膽子溜到他身邊,咬起他的衣袖。
    傅淵從書桌後起身,輕踹他:“很好,膽子大了,你想死嗎?”
    小老虎:“嗷嗚嗷嗚!”
    跟我來!
    傅淵漠然不動。
    小老虎急得叼著尾巴直轉圈。
    可惜眼前這位比它還沒有人性,它越著急,他越冷漠,慢條斯理旁觀它的無措。
    終於它想起來初一的教導,利索地往地上一倒,肚皮翻出,朝傅淵賣萌打滾。
    “嗷~”求你了!
    傅淵不期然記起那隻孕育它的母虎。
    相較眼前這個蠢貨,母虎矯健靈敏,要聰明警惕得多。
    無論他還是蕭淮業,都無法近那隻老虎的身。
    直至數日後,他們治好了它的傷,讓它搬進蕭寒山的練武室,獲得足夠的空間。
    它開始照常進食,且不再排斥他們的靠近。
    在決定放它走的前天晚上,它吃飽喝足,罕見沒有立刻逃離,而是猶猶豫豫,躺下來允許他們的觸摸。
    他說:“蕭淮業,它這是不是想讓我們養它的意思?”
    蕭淮業笑著說:“你想多了,這隻是向你表達感激和信任而已。”
    “嘁,沒意思。”
    他摸著老虎的爪子說。
    “……”
    傅淵將目光落到眼前的小家夥身上。
    他勾起唇角,踢了踢小家夥的尾巴尖:“走啊,不是要我幫忙嗎?去找你要的東西吧。”
    他的眼底依舊冰冷,如寒霜不化。
    真可笑。
    人尚且愚昧,卻寄希望於一隻畜生能懂什麽是感激,什麽是信任。
    畜生就是畜生。
    *
    遠遠望見廚房,傅淵就猜出小家夥要幹什麽。
    他似笑非笑罵了聲:“平日淨會犯蠢,遇到吃的倒變聰明了。”
    小老虎:“嗷嗚!”
    它搖著尾巴,興高采烈躥入窗戶,並十分有眼色地幫傅淵扒掉了門閂。
    傅淵腳踏月光,背手踱步進來,睨向它時挑了下眉,似乎終於認可了它的智力。
    小老虎抬起爪子,肉墊在擺放罐頭的桌麵上拍得啪啪作響,示意他:這裏有好吃的!
    從前它就是這麽幹的。
    最初的時候,蔡管家和文雁會變著法子給傅淵買各種吃食,但他看都不看一眼,要麽給兩個侍衛,要麽扔給小老虎。
    小家夥便常守在他窗下,餓了就拍拍窗沿,等待他的投喂。
    包括今天它理所當然地想,傅淵依然沒有食欲,會把東西賞給它。
    它並不知道罐頭裏是什麽,也不知道老虎吃不了糖。當傅淵打開罐頭的時候,它眼睛都亮了。
    ——直到傅淵塞了一顆芝麻糖進嘴裏。
    “嗷……?”
    吃完一口就輪到它了吧?
    小家夥張開嘴。
    傅淵仍舊喂給自己。一口接一口。
    到一整個罐頭吃完,小老虎發出慘叫。
    傅淵開了第二個罐頭。
    熏魚。
    他不喜歡吃魚。
    見到傅淵停住,小老虎總算鬆了口氣,但下一刻,它就看著傅淵將一塊魚肉塞入口中,緩慢地咀嚼起來。
    他皺著眉把罐頭吃光了。
    小老虎焦急地蹦起來,一會叼住他的衣角,一會蹭他的小腿,最後甚至衝他呲牙。
    傅淵視若無睹,再開一個罐頭。
    這次的他明顯愛吃,眨眼功夫就一掃而空,臨走時才大發慈悲摸了把虎頭:“你吃不了,別看了。”
    “嗷嗚……”小老虎虛弱地叫了一嗓子,瞬間癱倒在地,虎生失去希望。
    傅淵擦淨指節,心滿意足離開廚房。
    *
    剛搬來王府那天,傅淵在眠風院住過一晚,不過也隻有一晚而已。
    當時他無暇顧及屋內擺設,隻隱約記得居室簡陋,還被他順手打碎一麵鏡子。
    成婚前夕,蔡管家帶人修繕眠風院,傅淵未曾理會。
    即使前兩夜宿在這裏,他對周圍的一切也漠不關心。
    但今晚,甫一進屋,他就輕易地察覺出不同。
    床幃的顏色變了,從前什麽顏色他不記得,如今變作鵝黃色,柔嫩清婉,是她會喜歡的樣子。
    桌上多了麵銅鏡,但倒扣起來,大約是文雁說了些什麽,她記在心裏。
    書案上擺放著豆青釉的香爐,釉色如春水,雨過天青,他記得庫房有那麽一個,沒想到今日她就用上了。
    怕他不喜香味,爐火早已熄滅,唯剩一縷幽香,若有似無徘徊在房間內。
    傅淵伸手,為她抬起了鏡子。
    薑漁正坐在床邊擦拭濕發。
    聽到動靜她轉過頭,裝模作樣起身迎接。
    果然傅淵輕抬手示意,她身子都沒站直又順勢坐了回去,繼續擦頭發。
    今天忙活一天,她隻想早點睡覺。
    傅淵懶得計較,去了淨室。
    薑漁擦幹發絲,早早躺去床上,強撐眼皮等啊等,終於等到傅淵出來。
    感受到身旁微涼的氣息,她想起昨日文雁所說,斟酌地問:“殿下,我想把藏書閣裏的書都拿出來曬曬,可以嗎?”
    她覺得傅淵很討厭別人動他的東西,除非他主動賞賜,因此問得有些忐忑。
    傅淵動作一頓,單手撐著床麵,看向她。
    薑漁趕忙道:“我就隨口說說……”
    傅淵:“這種事有問我的必要?”
    薑漁愣住。
    “文雁沒告訴過你?你是王妃,隻要別來打擾我,想殺人放火都無所謂。”
    他臉上寫滿倦怠,好似很不耐回答這種問題。
    薑漁立刻乖乖躺好,開心地回:“我現在知道了。”
    傅淵沒有再答話。
    夜靜謐無聲。
    如無意外,這該是所有人安眠的時間。
    可惜,偏偏意外發生了。
    薑漁是在一陣劈裏彭啦的聲響中醒來的。
    她朦朧間翻了個身,揉揉模糊的眼睛。
    這一揉就給她嚇清醒了。
    隻見傅淵立於床邊,唇畔溢出一絲鮮血,無甚表情地垂眸看她,手裏還拖著一個人的屍體。
    “!!!”
    沒等她反應過來,傅淵身後又出現一個人影,手持大刀直衝他頭顱砍去。
    “殿下小心——”
    話音未落,傅淵手裏的劍已挑斷那人手筋,力度控製十分精準,不至於砍掉對方胳膊血流滿地。
    而整個過程,他的視線都落在薑漁身上,沒有回頭看一眼。
    大刀哐啷落地,刺客捂著手腕劇烈抽搐,滿眼不甘之色。
    薑漁懵圈地從床上爬起,走到傅淵麵前。
    他不知為何格外虛弱,本就冷白的肌膚變得病態蒼白,仿佛受到重傷,背靠牆壁慢慢捂住心口。
    他盯著她說:“這是最好的機會,還不動手嗎?”
    地麵上,刺客忍著劇痛奮力握刀,打算發動最後一擊。
    薑漁會意。
    她抄起高幾上的瓷瓶,照著刺客腦門砸下。
    哐當!
    刺客兩眼一翻,徹底暈厥過去。
    傅淵:“……”
    薑漁:“嗯……”這是死了還是沒死?
    “沒死,還活著。”傅淵冷颼颼地說,也不知怎麽看出她在想什麽。
    薑漁對著地上那一坨,糾結了起來,她沒殺過人,有點不知道怎麽下手。
    “沒讓你殺他。”傅淵閉了下眼,緩聲說,“你就沒別的想做的?”
    薑漁點頭:“想睡覺。”
    他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
    他說:“你不想殺我?”
    “殿下這是說的哪裏話?殺了殿下我就成寡婦了呀。”薑漁理所當然道。
    傅淵卻冷笑:“做寡婦不好嗎?”
    薑漁思忖:“好是好,可應該沒現在好。”
    假若離開王府走上原著劇情,那她這輩子真是太有盼頭了,連骨灰盒什麽顏色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殿下何以覺得我會殺你?”薑漁豎起四根手指,滿臉正色,“我對殿下絕無半分異心,天地可鑒。”
    傅淵沉默片刻,冷不丁說:“你做的芝麻糖被我吃光了。”
    薑漁笑容凝固,心底偷偷罵了一句。
    傅淵:“熏魚我也吃了。”
    薑漁努力微笑:“沒關係。即使這樣,我也不會想要殺……”
    “還有酥糖也吃了。”
    “——你???”
    傅淵說:“現在想殺了嗎?”
    “……”
    想。特別想。
    木然地搖了搖頭,薑漁扯出一抹假笑:“怎麽會呢殿下?隻是一點熏魚、芝麻糖和酥糖而已,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個鬼。
    你特麽是豬八戒轉世嗎!說好的不愛吃魚呢?!
    傅淵不緊不慢和她對視,良久,薑漁真誠地說:“要不您還是死一下吧。”
    傅淵倏地笑了。
    那笑倨傲且森寒,仿佛在說:就知道爾等刁民想害朕。
    薑漁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地上的人突然動了,抬手要去拿刀。可傅淵的動作比他更快,一腳踩到他腕上。
    刺客從喉嚨裏發出哼哧聲,傅淵彎腰,掐住他脖子將他提起。
    他身上那種虛弱感蕩然無存,一邊把手裏頸骨捏得咯咯作響,一邊轉頭問薑漁:“你不為他求情?”
    這叫什麽話?薑漁:“他要殺殿下,死有餘辜。”
    傅淵:“他是傅笙的人。”
    不早說,薑漁後悔剛才沒多踹一腳。
    她看看刺客,看看傅淵,有點不確定:莫非殿下更喜歡清純小白花的個性?
    她試探說:“這人好可憐,殿下還是不要殺他吧。”
    “不,我要殺。”
    “不,你不要。”
    “我要。”
    要殺你就快點殺啊!
    薑漁麻了,她掀開被子鑽回床上,示意自己不想再玩。
    “殿下快殺吧,我好困就先睡了。”
    傅淵的確殺了。
    她聽見骨骼清晰碎裂的聲音,像捏碎一張白紙那麽輕易。
    原本洶湧的困意,都有一瞬清醒。
    但一瞬過後,薑漁蒙住耳朵,繼續呼呼大睡。
    管他呢,不殺她就行。
    薑漁的沉睡隻持續一刻鍾不到。
    她又又又被晃醒了。
    罪魁禍首毫無人性,抓著她肩膀的手怎麽也推不開。
    薑漁崩潰地睜眼:“殿下,我要死了,我想睡覺。”
    她宛若擱淺的魚,無力扭動。
    傅淵拽走被子:“血腥味這麽濃,你怎麽睡得著?”
    “殿下,妾身聞不到啊。”
    她真的聞不到,你狗鼻子嗎這麽靈?
    傅淵無視她的掙紮,一把將她撈起,抓小雞似的拎住她後領。薑漁雙腳離地,身子僵硬,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被提起來了。
    一定是夢吧。
    今晚這夢晦氣,明天去上柱香拜拜觀音菩薩。
    傅淵手一鬆,薑漁赤足落地,沒有一絲停頓地向後倒去。
    她隻想回到床上,然而沒能得逞,她倒在傅淵懷裏,被他打橫抱起。
    “……”薑漁放棄掙紮了。
    地上的屍體早已不見,清理得幹幹淨淨,不用猜也知道是初一和十五幹的。這倆人在外麵守著,方才是怎麽讓刺客溜進來的?
    薑漁懶得去想,攬著傅淵的脖子,也懶得管他要把自己帶到哪去。
    他單手就能抱住她,另隻手拄著拐杖,但走得很穩。夜色微涼,薑漁瑟縮了下,蜷進他懷裏。
    她猜他沒有抱過人,因為抱得她不太舒服,箍住她的手臂存在感過於強烈。
    傅淵帶她去了別鶴軒的書房。
    等到地方,低頭一看,薑漁又快要睡著了。
    他神色莫測地盯了會,輕啟唇:“豬。”
    薑漁茫然地抬頭:“到地府了?”
    傅淵說:“你若想去,我可以送你一程。”
    把懷中之人放下,她的手還緊緊纏在他脖子上。
    傅淵麵色陰沉,有點不太高興,但沒有撕開她,而是微抬下巴示意,教她看桌上的東西。
    那裏擺著紅木做的錦盒,雕工粗糙且普通。
    薑漁要罵人了。
    大晚上不睡,帶她看星星看月亮就算了,看一個破盒子叫什麽道理?
    拗不過傅淵的命令,她還是勉強打開了盒子。
    然後……
    就被閃了眼睛。
    天殺的,哪個人把夜明珠放在如此簡陋的盒子裏,差點讓她錯過夢中情珠!
    薑漁猛地回頭,亮閃閃的眼睛故作驚訝:“殿下,這個是送我的嗎?”
    傅淵不語,視線從她身後繞了圈。
    薑漁:“殿下找什麽?”
    傅淵:“我當這還有第三個人。”
    薑漁:“……”
    她摁住脾氣微笑,怪手裏夜明珠太過耀眼,令她輕易原諒對方的狗言狗語,非常好脾氣地說:“多謝殿下,我很喜歡。殿下明天想吃什麽?我都給您做。”
    是的,她已經看出來,傅淵非要深更半夜帶她來這,實則是對他吃光三個罐頭的補償。
    殿下真是想多了,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呀。
    傅淵:“隨便。”
    薑漁:“好的殿下,那就做粟米魚羹、山家三脆,再配上酥黃獨和茯苓霜怎麽樣?”
    傅淵還是那句:“隨便。”完全興致缺缺的模樣。
    然而薑漁已經參透了,從他白天麵無表情喝光一碗杏仁茶,以及晚上偷吃罐頭的表現來看,他幹什麽都這樣。
    薑漁小心翼翼把夜明珠收起。
    據文雁所說,梁王食實封千戶,大約是陳王的一半。她作為王妃的年俸約為兩百石,另有其他補給。相比而言,顯然還是眼前的珍寶更值錢、更實在。
    “好漂亮的夜明珠,殿下從哪弄來的?”
    “搶來的。”
    薑漁笑:“殿下真會開玩笑。”
    傅淵看著她,沒說話。
    薑漁的笑一僵:“……從哪搶的?”
    傅淵平淡地說:“想不起來了,興許是傅笙的人吧。”
    薑漁頓時換了副嘴臉:“親兄弟怎麽能叫搶?我若是陳王,定會心甘情願孝敬殿下。”
    傅淵也不知信還是沒信,低笑了一聲。
    就在薑漁想要繼續拍馬屁的時候,他冰涼的手慢悠悠抬起,箍住了她的下頜。
    袖口滑落,不見佛珠蹤影。
    但來書房前,佛珠還在他手上。
    薑漁心裏忽然微妙地咯噔了下。
    她隻有三次見到他不戴佛珠,一次是殺錢嬤嬤時,一次是解決刺客時。
    還有一次是現在。
    那雙漆黑若深夜的眸子凝視她,低低地問:“薑漁,你為什麽來王府?”
    他厭倦了,傅淵想。
    厭倦她的演技,她的隱瞞,她滿臉無辜的天真。
    他隻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說出實話。
    倘若敢騙他……
    “還需要理由嗎?王府很好啊。”
    薑漁舒了口氣,原來是問這個。
    她想了想,說出她心底最真實、也最重要的那個原因。
    “因為我不想嫁給別人。我隻想嫁給殿下。”
    傅淵聽見少女輕快的嗓音清脆落地。
    趕在他辨別真假之前,先浮上腦海的是初一那句近乎咆哮的話語。
    ——她說你是個好人!她喜歡你啊!
    “……”
    荒謬。
    鉗住她下巴的手驀然鬆開。
    他冷淡地拋下句:“巧言令色。隨你。”轉身就走。
    薑漁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你帶帶我啊殿下!”
    “……嘖。”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