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杜賓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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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侶酒店的套房裏,燈光被刻意調成曖昧的暖色調,空氣中彌漫著香薰和一絲危險的張力。那個美女已經擺好了自認為最誘人的姿勢,看著隻圍著浴巾、身材勻稱挺拔的墨白從浴室走出,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她伸出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嬌聲道:“帥哥,還等什麽……”
墨白卻沒有立刻動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扇厚重的房門之外。他了解喬情,了解她的驕傲,了解她的雷厲風行,更了解她此刻必然爆發的怒火。他屏息凝神,在內心默默倒數:
三……
他能想象她看到消費信息時,那瞬間煞白的臉和驟然收縮的瞳孔。
二……
他能聽到她高跟鞋狠狠踩在地板上,不顧一切衝出家門、發動引擎的尖銳呼嘯。
一……
就是現在!
幾乎在他數到“一”的同一瞬間,套房門外果然傳來了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毯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無法阻擋的決絕和憤怒!緊接著,是房卡感應區傳來“嘀”的一聲輕響——喬情竟然直接找前台開了門!
門被猛地推開!
也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墨白像是驟然被按下啟動鍵的玩偶,猛地俯下身,精準地攫住了床上那美女錯愕微張的紅唇!
從喬情的角度看去,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幅讓她血液逆流的畫麵——她的丈夫,墨白,幾乎半果著,正和一個穿著暴 露 睡 衣的陌生女人,在那張刺眼的心形大床上,激情擁口勿!
“墨白——!!!”
一聲尖銳到破音的嘶吼,如同受傷母獸的悲鳴,撕裂了房間內虛偽的旖旎。
喬情像一道紅色的閃電(她甚至忘了自己隻穿著浴袍),瘋了一樣衝了過去!她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猝不及防的墨白從那個女人身上狠狠拽開!緊接著,揚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用盡了喬情所有的憤怒和屈辱,結結實實地扇在了那個剛剛還沉浸在“幸福”中的美女臉上!
美女被打得懵了,捂著臉,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眼神如同要殺人一般的美麗女人。
喬情卻不等她反應,一把揪住她的睡衣領口,指甲幾乎要嵌進她的肉裏,另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喬情逼近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刻翻湧著最黑暗的風暴,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威脅:
“我的男人,你也敢碰?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美女被喬情身上散發出的駭人氣勢徹底震懾住了,再加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哪裏還敢有半點旖旎心思?她嚇得渾身發抖,語無倫次:“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這就走!這就走!”
她連滾帶爬地掙脫喬情,也顧不上什麽形象,胡亂抓起自己的衣服,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像見了鬼一樣倉惶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房間裏,瞬間隻剩下兩個人。
空氣凝固成了冰塊。
墨白被喬情推開,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他臉上還帶著剛才那個被迫的吻留下的口紅印,浴巾也有些鬆散,看起來有些狼狽。他抬眼看向喬情。
喬情胸口劇烈起伏,死死地盯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憤怒、失望、心痛、屈辱……種種情緒激烈地交織、碰撞,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後怕。
如果……如果她再來晚一點……
她不敢想下去。
沉默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兩人心頭。
最終還是喬情先開了口,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耗盡全力的疲憊和難以置信的嘲諷:
“墨白……你就那麽寂寞?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你的魅力?還是說,你覺得這樣……很刺激?”
墨白抿緊了唇,垂下眼睫,依舊沉默。他設想過她來之後會暴怒,會質問,卻沒想到親耳聽到她這樣冰冷的嘲諷時,心裏會這麽難受。
他的沉默,在喬情看來,更像是一種默認和無言的對抗。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傷心湧了上來,淹過了憤怒。她看著他,眼圈不受控製地紅了,聲音帶著哽咽: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兩天,發生了什麽?你隻知道在這裏和別的女人鬼混!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差點就被……”
後麵的話,她哽咽著,有些說不下去。花酒那張猥瑣的臉,被捂住嘴時的窒息感,向風衝進來前的絕望……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讓她渾身發冷。
墨白終於抬起了頭,看到她泛紅的眼圈和眼中那深切的、不僅僅是源於此刻的恐懼,心頭猛地一緊。他意識到,可能真的發生了他不知道的、很嚴重的事情。
“發生了什麽?”他上前一步,語氣不再是最初的賭氣和沉默,帶上了急切和擔憂,“喬喬,到底怎麽了?”
喬情別開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湧的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將花酒如何潛入她的公寓,如何在洗手間洗澡,她如何誤以為是他回來,如何換上睡衣,以及花酒出來後如何對她意圖不軌,向風及時趕到……整個過程,簡略卻清晰地告訴了墨白。
隨著她的講述,墨白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鐵青,拳頭死死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當聽到花酒捂著喬情的嘴,說出那些汙言穢語時,他眼中瞬間迸發出駭人的殺意!
“花酒……這個畜生!!”墨白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我現在就去剁了他!!”
他說著,就要往外衝。
“站住!”喬情喝止了他,聲音帶著疲憊,“他已經被抓起來了,法律會製裁他。”
墨白頓住腳步,胸口依舊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他轉過身,看著喬情蒼白而脆弱的臉,想到她獨自麵對那樣的危險和恐懼時,自己卻不在她身邊,甚至還在這裏用這種幼稚可笑的方式刺激她……一股鋪天蓋地的愧疚和心疼,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
他幾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喬情緊緊、緊緊地擁入懷中。
“對不起……喬喬,對不起……”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悔恨,“是我混蛋!我不該跟你吵架,不該丟下你一個人,更不該用這種蠢辦法……我隻是……我隻是害怕你不愛我,不要我了……”
他笨拙地解釋著,語無倫次,卻無比真誠。
喬情被他抱在懷裏,感受著他身體的微顫和話語裏的恐慌與後悔,一直強撐的堅強終於土崩瓦解。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他肩頭的浴巾。她沒有推開他,反而伸出手,輕輕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感受到她的回應,墨白抱得更緊,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他在她耳邊鄭重承諾,“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一步,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麵對任何事。”
他稍稍退開,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嗎?”
喬情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但眼神裏的冰霜,已然開始融化。
幾天後,墨白神秘兮兮地帶著喬情去了郊外一家頂級的犬舍。當一隻體型優美、肌肉線條流暢、眼神機警而忠誠的純黑色杜賓犬被牽出來時,喬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小家夥不怕生,走到喬情腳邊,用濕漉漉的鼻子輕輕蹭了蹭她。
“送給你的。”墨白看著喬情瞬間柔和下來的側臉,微笑道,“給它起個名字吧。”
喬情蹲下身,輕輕撫摸著杜賓犬光滑烏黑的皮毛,小家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她思索片刻,抬頭看向墨白:“叫它‘方拾’好不好?”
“方拾?”墨白有些疑惑。
“嗯。”喬情站起身,目光望向遠方,嘴角帶著一絲釋然和溫柔的弧度,“‘方’通‘詩與遠方’的‘詩’,‘拾’是‘朝花夕拾’的‘拾’。寓意是,無論經曆多少風雨和不堪的過去(夕拾),我們依然可以攜手,去追尋屬於我們的詩和遠方。”
墨白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她的用意。這個名字裏,包含了她對過去的釋懷,和對他們未來共同的期許。
他心中一動,伸手將她連同她腳邊的小“方拾”一起攬入懷中。
“好,就叫方拾。”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以後,我們,還有方拾,一起去我們的詩和遠方。”
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一狗身上,拉出長長的、溫暖的影子。經曆了信任的崩塌、危險的考驗和幼稚的試探,他們終於再次緊緊相擁,心中的裂痕在愛與陪伴中,開始緩慢而堅定地愈合。
前路或許仍有未知,但此刻,他們擁有彼此,和一隻名為“方拾”的杜賓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