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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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的拘留室裏,花酒梗著脖子,對著來提審的警察唾沫橫飛地叫囂:“警察同誌!我冤枉啊!真的是那喬情勾 引我的!她穿得那麽燒,主動給我開門,不就是想讓我進去嗎?她那種女人,有錢就了不起啊?不知道被多少人碎過了,裝什麽清高!”
他刻意忽略了自己撬鎖潛入、以及喬情當時驚恐反抗的事實,拚命往喬情身上潑髒水,試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富婆“誘惑”後又“反咬一口”的受害者。
負責記錄的年輕女警聽得直皺眉頭,旁邊的老警察則麵無表情,隻是敲了敲桌子:“注意你的言辭!事實證據確鑿,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涉嫌強製猥褻,你還想狡辯?”
就在這時,派出所接待大廳傳來一陣喧鬧。一個穿著土氣花襯衫、黑褲子,梳著兩條麻花辮,皮膚黝黑,操著一口濃重重慶方言的女人,正不顧阻攔往裏衝。
“讓開!我要見花酒哥哥!你們憑啥子抓他嘛!他那麽好個人!”
這女人就是初晴。花酒同村的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女兒,從小就跟在花酒屁股後麵跑,一根筋地喜歡這個比她大十多歲、遊手好閑的老光棍。任憑家裏人怎麽打罵勸說,她就是覺得她的“花酒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聽說花酒因為“摸了個城裏女人”被抓了,初晴隻覺得是天大的冤枉!她的花酒哥哥那麽“帥”(在她眼裏),那麽“有本事”(會打遊戲),怎麽可能去強迫別人?一定是那個城裏女人不檢點,勾引不成反咬一口!
她連夜翻山越嶺,天不亮就在村口攔拉貨的“三蹦子”,一路顛簸到縣城,又轉了好幾趟氣味混雜的長途汽車,花了四五天時間,終於摸到了拘留花酒的派出所。
“警察同誌!你們搞錯咯!”初晴衝到辦案民警麵前,急得臉紅脖子粗,“花酒哥哥是好人!他啷個會做那種事嘛!肯定是那個女的看他長得帥,想占他便宜沒得逞,就誣陷他!你們莫要冤枉好人撒!”
她一邊說,一邊還試圖從帶來的碎花布包裏掏家裏帶來的煮雞蛋和臘肉,“花酒哥哥在裏麵受苦了,你們行行好,把這個給他……”
辦案的警察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淳樸(或者說愚昧)、邏輯感人的村姑,再回想了一下花酒那肥頭大耳、挺著個大啤酒肚的尊容,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連旁邊一臉嚴肅的女警也嘴角抽搐,趕緊低下頭掩飾。
“同誌,你先冷靜點,法律講證據,不是你說他好他就好的。”老警察無奈地擺擺手,讓人把情緒激動的初晴勸到一邊。
由於喬情驗傷結果輕微,花酒的行為尚未構成更嚴重的刑事犯罪,最終被處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處罰。
十五天後,花酒灰頭土臉地被釋放出來。初晴早早等在外麵,一見到他,就像隻歡快的麻雀般撲了上去,一口一個“花酒哥哥”,用帶著濃鬱鄉音的普通話噓寒問暖:
“花酒哥哥,你出來啦!受苦了受苦了!快讓我看看,瘦了沒得?在裏麵有人欺負你沒得?哎呀,汗毛好像都少了幾根,造孽哦……”
她伸手想去摸花酒的臉,卻被花酒一臉嫌惡地狠狠推開。
“滾開!煩不煩!”花酒沒好氣地吼道,他現在滿心都是對喬情的怨恨和屈辱,哪有心思應付這個又土又蠢的跟屁蟲。
初晴被推得一個趔趄,委屈地扁了扁嘴,但很快又振作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花酒身後:“花酒哥哥,你莫生氣嘛,我曉得你心裏苦。我們回切(回去)嘛,我給你燉臘豬腳吃……”
花酒根本不理她,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陰毒的光芒。這十五天的拘留非但沒有讓他反省,反而讓他將所有的恥辱都歸咎於喬情。他摸著臉上早已消退、但心理上依舊存在的青紫(向風揍的),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發誓:
喬情!你這個賤人!敢報警抓我,讓我丟這麽大臉!你給我等著!此仇不報,我花酒誓不為人!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跪在我麵前求饒!
與此同時,喬情和墨白的生活仿佛終於回到了正軌。
複合的消息在公司內部不脛而走,員工們看著自家女總裁臉上偶爾流露出的、不再那麽冰冷刺骨的柔和神色,以及她身邊那個總是沉默跟隨、眼神卻時刻落在她身上的墨白,都暗暗鬆了口氣。畢竟,老板心情好,大家的日子也好過。
兩人似乎進入了蜜月期。每天一起上下班,墨白開車,喬情坐在副駕,有時會討論晚上吃什麽,有時隻是安靜地聽著音樂。周末他們會一起去逛超市,像普通夫妻一樣挑選食材,為了買哪個牌子的酸奶而小聲爭論。傍晚,則會牽著威風凜凜又異常黏人的黑杜賓“方拾”在江邊公園散步。
夕陽,江風,依偎的戀人,活潑的狗。畫麵美好得如同都市愛情電影的宣傳海報。
然而,他們都沒有察覺到,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或者街角的咖啡廳裏,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帽簷壓得極低的身影,正用長焦鏡頭,無聲地記錄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那鏡頭後的眼睛,充滿了怨毒和算計。
同樣在暗中窺視的,還有剛剛被釋放、滿心仇恨的花酒。他像一條陰冷的毒蛇,潛伏在喬情和墨白可能出現的地方,尋找著報複的機會。
這天,當花酒再次尾隨喬情和墨白來到一家高檔商場外時,他敏銳地發現了那個同樣在偷拍、行為鬼鬼祟祟的鴨舌帽女生。
機會來了!
花酒不動聲色地靠近,在那女生收起相機準備離開時,猛地從後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女生嚇得低呼一聲,驚慌回頭。
“你幹什麽?偷偷摸摸拍什麽呢?”花酒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問道,同時用力捏緊她的手腕。
女生掙紮了一下,沒掙脫,帽簷下露出一張還算清秀卻寫滿戾氣的臉。她瞪著花酒,眼神裏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有種同類的瘋狂:“關你屁事!放手!”
花酒冷笑一聲,湊近她,渾濁的眼睛裏閃著精光:“你想對付喬情和墨白?”
女生身體一僵,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花酒鬆開她的手,但依舊擋在她麵前,“重要的是,我們有共同的目標。我也恨不得那對狗男女身敗名裂!”
女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在評估他的利用價值。她看到了花酒眼中那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甚至更加扭曲的恨意。
幾秒鍾的沉默後,她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想怎麽做?”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花酒環顧四周,“明天下午三點,‘轉角’咖啡廳,靠窗最後一個卡座。我們……詳細聊聊。”
女生盯著他,最終點了點頭:“好。”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隨即迅速分開,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陽光依舊明媚,江風依舊溫柔,喬情正笑著看墨白和方拾追逐打鬧。
他們全然不知,兩張充滿惡意的網,正在陰影中悄然編織,一場針對他們的、更加卑劣凶險的腥風血雨,已初現端倪。而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神秘女生,她的身份和動機,成為了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中,最不確定也最危險的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