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圍城心火?異世晴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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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寒風,已然帶上了凜冽的刀鋒,刮過鐵岩堡高聳的黑色城牆,發出嗚咽般的嘶鳴。
那聲音像是無數亡魂在風中低語,訴說著北境土地上綿延不絕的戰火與苦難。
城下,是望不到邊際的獸人營帳,綠色的潮水般蔓延至遠方的枯骨峽穀,猙獰的狼騎兵在營地外圍遊弋,馬蹄踏過凍土的聲響沉悶如雷,帶著原始蠻荒氣息的號角聲此起彼伏,每一聲都像重錘般砸在守城士兵的心上。
岡瑟?馮?艾森哈特伯爵矗立在主城門樓冰冷的垛口後,肥胖的身軀裹在華麗的鎧甲裏,鎧甲上鑲嵌的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卻絲毫無法為他抵禦從城牆縫隙鑽進來的寒風,隻有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臉色鐵青,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城下那些咆哮的綠色身影,眼角的皺紋因憤怒和焦慮擰成了深深的溝壑,心中五味雜陳,悔恨與憤怒像兩條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內髒。
“一時鬼迷心竅…真是一時鬼迷心竅啊!”
他幾乎要咬碎後槽牙,濃重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色的霧氣。
當初若不是想貪圖那點便宜,看到獸人與易兩敗俱傷,看到潑天的軍功就在眼前,又何至於冒險去進攻獸人。
他還記得第一次與獸人首領格羅什會麵時的場景,那個獨眼獸人身上雖然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粗糙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嘴裏說著虛偽的合作承諾,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卻滿是貪婪與殘忍,但畢竟合作了那麽多年,從那些綠皮獸人的身上賺取了那麽多的好處。
如今,算計落空,他被對方視為背叛者,落得如今被數萬獸人大軍團圍困的下場,這簡直是北境貴族圈子裏天大的笑話!
他眼角餘光瞥向站在不遠處的斯通男爵和傑克遜總督。
斯通男爵身形挺拔,即使穿著厚重的鎧甲,也難掩其軍人的硬朗氣質,他麵容沉穩,正仔細查看著城牆防禦工事,手指時不時在城垛上敲擊,似乎在判斷城牆的堅固程度,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嚴謹與專業。
傑克遜總督則眼神深邃,看似無意地巡視著城頭,但岡瑟知道,這兩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像是在審視一個失敗者。
若非有他們在,他早就想辦法再次派出使者,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和格羅什那個獨眼獸酋“好好談談”了。
可現在,他連這點念頭都不敢輕易表露,一旦被抓住把柄,通敵的罪名足以讓他萬劫不複,不僅會失去現有的一切,甚至可能連累整個家族。
“父親,東麵城牆第三段需要增派一隊弩手,獸人昨晚的進攻在那裏留下了幾處破損,我擔心他們下次會主攻那裏。”
卡爾?馮?艾森哈特走上前,低聲匯報,年輕的臉上帶著連日激戰留下的疲憊與汙跡,一道淺淺的傷疤從他的額角延伸到臉頰,那是昨天親自帶隊反擊時被獸人戰斧劃到留下的。
他眼神卻依舊銳利,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劍,緊緊盯著父親,等待著指示。
岡瑟煩躁地揮了揮手,語氣中滿是不耐:“調!把預備隊最後那三十名弩手派過去!該死的,我們的箭矢還夠支撐幾天?”
他現在滿心都是焦慮,根本沒有心思仔細思考防禦部署的細節,隻想著能盡快緩解眼前的危機。
卡爾沉默了一下,他知道父親現在的心情,但作為兒子,他必須如實匯報情況,聲音更低了些:
“如果獸人保持這種強度的攻擊,最多…最多五天。滾木和擂石也消耗很大,熔煉鐵器鑄造守城器械的進度太慢,工匠們已經日夜不停了,可鐵礦的供應越來越緊張,而且很多工匠都因為連日勞作病倒了。”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連日來的苦戰讓整個鐵岩堡都陷入了困境,物資的短缺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岡瑟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物資,這是他眼下最頭疼的問題。
城內存糧原本還算充足,但被困多日,坐吃山空,已經開始實行嚴格的配給製度,普通士兵每天隻能得到勉強夠果腹的黑麥麵包,貴族們的食物雖然依舊豐盛,但也比平時差了不少。
傷兵營裏更是人滿為患,簡陋的帳篷裏擠滿了受傷的士兵,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藥品,尤其是止血和消炎的草藥早已告罄。
每天聽著傷兵們壓抑的呻吟,看著他們因缺醫少藥而慢慢死去,那種無形的壓力比獸人的戰鼓更讓人窒息。他甚至不敢去傷兵營,害怕麵對那些絕望的眼神。
就在這時,城下的獸人陣營忽然產生了一陣騷動。
原本聚集在正麵,手持各種簡陋武器,準備發起新一輪攻勢的大批獸人戰士,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伸長脖子朝著西北方向張望,部分隊伍開始轉向,朝著西北方向躁動起來,隱約可以聽到那邊傳來了急促的號角聲和隱約的喊殺聲,那聲音雖然遙遠,卻帶著一種令人振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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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了望塔上的士兵,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忽然興奮地高聲喊道:
“稟報各位大人!西北方向,獸人營地外圍又出現那支騎兵!他們在襲擾獸人的後勤車隊!”
那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在沉悶的城頭上傳播開來,讓原本士氣低落的守城士兵們都精神一振。
岡瑟精神一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湊到垛口邊,眯著眼睛凝目望去。
距離太遠,隻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戰馬的輪廓,看不清具體情形,但可以看到獸人營地邊緣騰起的滾滾煙塵,以及那麵在煙塵中若隱若現、迎風招展的旗幟——藍底之上,一顆銀色的星辰熠熠生輝,那是灰岩鎮的標誌!是易?德文希爾的人!
一股極其複雜的情感瞬間湧上岡瑟心頭。
恨意,如同岩漿般灼燒著他的理智——他恨易那個鄉巴佬領主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風頭,恨他擁有那種神秘的武器和強大的士兵,更恨他現在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城外,襯托得自己這個正牌北境主帥如此無能!如果不是易,他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當初在灰岩鎮,若不是易從中作梗,他早就掌控了那裏的資源,也不會在與獸人的合作中處於被動地位。
但與此同時,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期盼和慶幸,也悄然滋生。
連續幾天了,每當獸人的攻勢達到高潮,攻城槌一次次撞擊著城門,雲梯架滿城牆,眼看城牆防線就要支撐不住時,這支打著灰岩鎮旗幟的騎兵總會像幽靈一樣出現在獸人外圍,或是襲擊運糧隊,燒毀獸人儲存的糧草,或是獵殺落單的斥候,切斷獸人獲取情報的渠道,甚至大膽地衝擊獸人營地邊緣,製造混亂。
每一次,都會迫使格羅什分出兵力和注意力去應對,鐵岩堡正麵戰場的壓力隨之大減。
可以說,正是這支他恨之入骨的隊伍,一次次地將鐵岩堡從陷落的邊緣拉了回來。
就像上次,獸人集中了大量兵力,使用了秘密研製的攻城器械,城牆多處出現破損,士兵們傷亡慘重,眼看就要破城而入,就在這危急關頭,易的騎兵突然襲擊了獸人後方的糧草基地,火光衝天,獸人軍心大亂,格羅什不得不緊急調回部分兵力去保護糧草,鐵岩堡才得以喘息,趁機修複了城牆,補充了防禦力量。
“又是他們…”傑克遜總督語氣中帶著一絲欣賞,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目光中滿是讚歎,
“領隊的是那個叫阿肯的年輕人吧?戰術執行得很果斷,撕咬即走,絕不停留,像狼一樣。易領主練兵、用兵,確實有一套。”
他在北境任職多年,見過不少將領,像易這樣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出色軍事才能的人,實在少見。
斯通男爵也微微頷首,讚同地說道:“遊擊襲擾,疲敵擾敵,正是當下最合適的戰術。獸人兵力雄厚,但補給線漫長,易領主抓住了他們的弱點。若非他們在外牽製,鐵岩堡的局麵恐怕更為艱難。”
他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軍人,深知在目前的局勢下,這種遊擊戰術的重要性,它雖然不能直接擊退獸人主力,卻能有效地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和物資,為守城爭取時間。
聽著兩人對易的讚許,岡瑟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心中怒火更熾,卻又無法反駁。
他們說的都是事實,易的隊伍確實為鐵岩堡帶來了喘息之機,但這反而讓他更加憤怒和嫉妒。
他隻能死死盯著那麵遙遠的灰岩鎮旗幟,目光凶狠,仿佛要將它燒穿。
他每一天,都在期盼著這麵旗幟的出現,因為那意味著喘息之機,意味著鐵岩堡還有希望;但每一次看到它,又如同被當眾扇了一記耳光,提醒著他的失敗和易的成功。
這種恨意與依賴交織的煎熬,幾乎讓他發狂。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醜,在眾人麵前表演著一場可笑的鬧劇,而易則是那個躲在幕後,掌控著一切的人。他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傳來陣陣刺痛,但這疼痛卻無法緩解他心中的煩躁與憤怒。
與此同時,鐵岩堡西北方向,暮色森林邊緣。
阿肯猛地一拉韁繩,戰馬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馬蹄在地麵上蹬出深深的蹄印。
他手中“墜星”長刀劃過一道冷冽的弧線,刀鋒帶著破風的銳響,精準地劈向一名試圖從側麵偷襲的獸人狼騎兵。
那獸人狼騎兵反應不及,被長刀從肩膀一直劈到腰部,鮮血噴湧而出,溫熱的血液濺在阿肯的板甲上,順著光滑的板甲表麵滑落,隻留下幾滴幾不可見的血珠。
“撤!第二隊斷後,第一隊隨我轉向東南,繞開那片窪地!”
阿肯的聲音沙啞卻充滿力量,在混亂的戰場上清晰可聞。
他知道,獸人主力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他們的任務是襲擾,不是與獸人硬拚,必須盡快撤離,避免陷入重圍。
三十餘名疾風營騎兵在他的指揮下,如同臂使指,迅速變換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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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斷後的士兵迅速從馬鞍旁取下最後幾枚煙霧陶罐,用力擲向地麵,“砰”的幾聲巨響後,濃密的灰白色煙霧瞬間彌漫開來,像一道屏障,遮蔽了獸人追擊的視線。
隊伍如同靈活的遊魚,在獸人部隊的縫隙中穿插而過,馬蹄踏碎枯枝與凍土,濺起一片泥雪,留下一串串雜亂的蹄印。
一名獸人薩滿在煙霧邊緣揮舞著骨杖,口中念念有詞,試圖引導元素力量攻擊撤退的騎兵。
那骨杖上鑲嵌著幾顆暗淡的寶石,隨著薩滿的咒語,寶石散發出詭異的紅光,空氣中的元素能量開始躁動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隱藏在旁邊大樹上的疾風營弩手,眼神銳利,手指緊扣扳機,趁著薩滿專注施法的瞬間,一箭射穿了薩滿的施法手臂。
薩滿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骨杖掉落在地,原本即將成型的魔法瞬間消散。
“幹得漂亮,霍克!”
阿肯在馬上回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讚了一聲,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環境。
暮色森林邊緣樹木茂密,地形複雜,很適合打遊擊,但也容易遭到伏擊。
他左臂的舊傷因為連續的揮刀和駕馭戰馬,又開始隱隱作痛,傷口處的繃帶已經被汗水浸濕,傳來陣陣瘙癢和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戰鬥,反而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仿佛隻有在戰場上,他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價值。
“頭兒,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七次了吧?鐵岩堡那幫老爺兵,是不是該給咱們磕一個?”
旁邊一個年輕騎兵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他名叫卡拉士,原本是灰岩鎮的一個普通農戶,後來加入了疾風營,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騎兵,臉上還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衝動和樂觀。
阿肯瞪了他一眼,但眼中並無多少責備,更多的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愛:“少廢話!我們的任務是牽製,不是逞英雄。記住領主大人的命令,狼群戰術,撕咬即走!誰要是戀戰,軍法處置!”
他深知易的用意,他們的存在是為了減輕鐵岩堡的壓力,為北境爭取時間,而不是為了一時的痛快而犧牲寶貴的兵力。
每一名騎兵都是經過精心訓練的,損失一個都讓他心疼。
“明白!”士兵們齊聲應道,聲音響亮而堅定,眼神中充滿了對阿肯和遠在灰岩鎮的易的信任。
在他們心中,易是一位英明的領主,阿肯是一位勇敢的指揮官,跟著他們,即使麵對強大的獸人,也充滿了信心。
他們如同一陣旋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成功點燃了獸人一個臨時堆積的草料場,熊熊大火衝天而起,將周圍的夜空都染成了紅色,並吸引了大約兩個百人隊的獸人離開主攻方向後,阿肯果斷下令脫離接觸,朝著預定的集合點撤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將騎兵的機動性發揮到了極致。
身後,傳來獸人憤怒的咆哮聲和雜亂的腳步聲,但他們已經逐漸遠去,將危險甩在了身後。
城頭上的岡瑟,看著那支灰岩鎮騎兵在製造了一場混亂後,再次消失在遠方的林地中,而獸人的主力攻勢也因此明顯放緩,原本聚集在城下準備攻城的獸人部隊開始出現混亂,一些獸人朝著西北方向跑去,試圖追擊那些騎兵,還有一些獸人則在原地躁動不安,不知道該繼續攻城還是去保護後方。甚至暫時停了下來。
他長長地、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塌下,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放鬆。連日來的緊張和壓力,在這一刻得到了短暫的緩解。
“傳令…讓輪換下來的士兵抓緊時間休息,修補工事。”
他有些疲憊地吩咐道,聲音幹澀,像是長時間沒有喝水一樣。
連續的操勞和精神緊張,讓他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不適,頭暈、乏力等症狀時不時困擾著他。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快步登上城樓,他身上的鎧甲因為快速奔跑而發出“哐哐”的碰撞聲,手中捧著一封密封的信函,信封上蓋著帝國軍務處的火漆印,顯得十分鄭重。親衛走到岡瑟麵前,單膝跪地,低聲道:“伯爵大人,王都…王都來的密令,是通過特殊渠道送進來的。”
岡瑟精神一振,像是瞬間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難道是援軍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接過信函,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撕開火漆。
然而,越看他的臉色越是難看,從最初的期待,到疑惑,再到憤怒,最後,整張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握著信紙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指節泛白,信紙在他手中被揉得皺巴巴的。
信函並非來自他期望的盟友阿爾伯特公爵,而是帝國軍務處,由雷蒙德侯爵親自簽署。
命令中,首先嚴詞申飭了他“貪功冒進,致師辱國”,導致鐵岩堡被圍,北境局勢危殆,用詞嚴厲,毫不留情,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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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話鋒一轉,卻高度肯定了易?德文希爾“審時度勢,主動出擊,以遊擊戰術持續削弱獸人兵力,減輕鐵岩堡壓力之功績”,將易誇讚成了北境的救星。
最後,明確命令他“務必堅守待援,不得再行冒險之舉,全力配合易部之行動,以待王都援軍抵達”。
這封命令,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岡瑟的臉上。
不僅將戰敗的責任完全歸咎於他,讓他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還正式認可並褒揚了易的戰術,甚至讓他這個主帥去“配合”一個他視為眼中釘的小領主!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是對他馮?艾森哈特家族榮譽的踐踏!
“混賬!雷蒙德這個老匹夫!他懂什麽北境戰事!”岡瑟再也抑製不住怒火,猛地將信函揉成一團,狠狠摔在地上,猶不解氣,又用腳狠狠踩了幾下,仿佛腳下踩的是易和雷蒙德侯爵的臉,每一腳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地麵上的石板被踩得發出“咚咚”的聲響。
他的咆哮聲在城頭上回蕩,吸引了周圍士兵的目光,大家都低著頭,不敢言語,生怕觸怒這位憤怒的伯爵。
卡爾和聞訊趕來的謀士克裏斯、格爾巴騰都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了一跳。
卡爾急忙上前,想要勸說父親冷靜下來,但看到父親那猙獰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克裏斯和格爾巴騰則站在一旁,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擔憂。
“父親,王都那邊…”卡爾試探著問道,聲音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激怒父親。他知道父親現在的心情肯定糟糕到了極點,但作為兒子,他必須了解王都的態度,以便更好地應對當前的局勢。
“你自己看!”岡瑟怒吼著,胸口劇烈起伏,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他指著地上被揉成一團的信紙,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卡爾撿起被揉皺的信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快速瀏覽一遍,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他沒有想到王都竟然會如此嚴厲地斥責父親,還如此推崇易,這對於他們家族來說,無疑是一個壞消息。
克裏斯和格爾巴騰也湊過來一看,兩人的眉頭都緊緊皺了起來,麵麵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克裏斯,首先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試圖讓岡瑟平靜下來:“伯爵大人,息怒。軍務處此令,雖言語苛刻,但…但眼下形勢比人強。我軍新敗,被困孤城,物資短缺,士氣低落,而易?德文希爾在外確有牽製之功,得到王都的認可也在情理之中。此時若違逆軍令,一旦城破,萬事皆休;即便不破,戰後追究起來,抗命不遵亦是重罪,到時候恐怕阿爾伯特公爵也無法保您。”
他深知當前的局勢對岡瑟不利,違逆王都的命令隻會讓情況更加糟糕。
另一位謀士格爾巴騰,也附和道:“克裏斯所言極是。大人,小不忍則亂大謀。王都既然已派援軍信中有提及援軍已在路上),我們當前第一要務便是守住鐵岩堡,等待援軍到來。易部在外遊擊,客觀上確有助於我城防,減少我們的壓力。不如…暫且隱忍,遵令而行。待援軍抵達,解了圍城之困,屆時再論功行賞…或論罪定罰,主動權便又回到大人手中了。”
他的話意味深長,暗示著秋後算賬的可能性,隻要能熬過眼前的難關,以後有的是機會對付易。
岡瑟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剛跑完一場長跑。他看著兩位謀士,又看了看臉色凝重的兒子,再望向城下暫時退卻卻依舊虎視眈眈的獸人,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他知道,克裏斯和格爾巴騰說的是對的。
敗軍之將,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他現在就像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而打開籠子的一把鑰匙,卻握在他最恨的人手裏。這種現實讓他感到無比的屈辱和不甘。
“堅守…配合…”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每個字都充滿了屈辱和不甘,像是在吞咽什麽苦澀的東西,
“易?德文希爾…好,很好!本伯爵記下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毒,仿佛要將易的名字刻在骨子裏。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在亂軍中借獸人之手除掉易的最佳機會。
而現在,他不僅不能動易,反而要依靠對方的力量才能活下去。
這種認知,比獸人的刀斧更讓他感到痛苦,像是一把鈍刀在慢慢切割他的心髒。
他猛地轉身,帶著一身的戾氣走下城樓,鎧甲摩擦著石階發出刺耳的聲響,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按軍務處的意思辦!加強城防,堅守待援!”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孤寂和落寞,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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