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崎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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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風帶著點櫻花味兒,有點香,也有點膩。立海大附中裏頭那幾棵老銀杏樹剛冒新芽,底下那條道兒擠滿了人,吵得我腦仁疼。
    社團招新。每年都這德行,嗷嗷叫的新生,唾沫橫飛拉人的老生,空氣裏都飄著一股沒經過社會毒打的興奮勁兒。
    神崎凜司把手插褲兜裏,慢悠悠地往前走。邊上的人浪自動給他讓開條道兒,沒人往上撞。他那一頭銀毛拿發膠抿得挺妥帖,就耳朵邊和脖子後頭有幾綹不聽話的支棱著,隨著步子一晃一晃,掃著古銅色皮膚上那道紮眼的舊疤,一直鑽進襯衫領子裏頭。
    右耳朵上掛那平光鏡片反著光,把他眼睛裏那點看不透的黑都遮嚴實了。
    校門口剛演完那出,那個叫切原赤也的海帶頭小子嚷嚷什麽“立海大天下第一”,聲兒還挺大。想法還行,就是辦事兒太虎,上來就讓風紀委給摁了。
    蠢貨。
    “……網球部!報名的這邊排隊!表拿好!”前頭一聲吼,底氣十足,硬生生砸進這片嗡嗡嗡的嘈雜裏頭。
    到地兒了。
    眼前豁亮,十幾個隊伍歪七扭八排出去老長,全是穿著新校服的一年級,一張張臉上啥表情都有,就是沒一個消停的。訓練場門口那鐵網子上掛著老大一個牌子——“立海大附屬中學網球部”,太陽底下一照,晃眼,也壓人。
    去年全國冠軍,這招牌,確實硬氣。
    凜司蹭在邊上人堆裏,視線沒在那些排隊的小崽子身上多停,直接甩進場子裏麵。
    入口那兒站了幾個高年級的,臉繃得跟誰欠了他們錢沒還似的,挨個掃著遞上來的申請表,偶爾蹦一兩個字問話。被問到的無一例外,身子繃得死緊,臉憋通紅,回話聲兒都帶顫音。點頭放進去的,鬆一口大氣,腳底下發飄;被搖頭請走的,立馬蔫頭耷腦,縮著脖子溜邊兒走人。
    空氣裏那股挑揀人的味兒,濃得嗆鼻子。
    忽然,他頭偏了下。
    訓練場最裏頭,傳來一下下沉悶的撞擊聲。
    砰。砰。砰。
    穩得嚇人,跟敲在人心口窩上一樣,硬是把外頭這片鬧哄哄都給壓了下去。
    望過去,最遠那塊單獨的a級場地上,戳著個高大黑影。深色球帽簷壓得低,看不清臉,就露出個下巴頦兒,線條繃得死緊。那身板挺得,跟座小山似的,透著一股不符合這歲數的沉和壓手的分量。
    真田弦一郎。
    他就站那兒,悶聲不響地把球一個一個抽向牆壁,動作幹淨利索,沒一個多餘的花活兒,全是千錘百煉熬出來的精準和冷硬。
    離得近那幾個排隊的新生,大氣不敢出,身子僵著,眼神都不敢往那邊瞟,手指頭縮在褲縫邊上,細微地哆嗦著。連門口管事兒那幾個高年級,偶爾瞥過去一眼,神情都更肅穆兩分。
    凜司鏡片後的目光在真田身上停了幾秒,最後落在他揮拍的手腕子上,盯著那發力時肌肉每一次細微的牽動。
    可惜了,離太遠。
    他腦子裏那套東西又開始蠢蠢欲動,嗷嗷待哺。
    想看清這“皇帝”到底幾斤幾兩,光這麽遠遠瞅著,屁用沒有。
    那雙黑眼睛裏掠過一絲極淡的興味,視線收回來,在那老長的隊伍上掃了一圈。跟著傻排?
    太慢。也太紮眼。
    他得找個由頭,一個能插隊,最好還能順便吸引點注意力的……工具人。
    凜司腳底下沒聲地一轉,繞開人最多的正路,順著邊上那排冬青灌木叢,往球場另一邊溜達過去。
    這邊靠著幾棟舊校舍,牆根底下堆了些用不上的破器材,比招新那頭冷清多了。
    還沒走到頭,一陣壓著火又帶著點憋屈的嘟囔聲就從灌木叢後頭飄了出來,悶悶的。
    “……靠……放我出去!……這破門怎麽回事?!……”
    ……找著了。
    凜司嘴角極輕微地挑了一下。他蹲下身,手指撥開濃密的灌木枝葉。
    一個小儲物間的通風窗露出來。裏頭光線暗,一張氣急敗壞又有點懵的臉正擠在鐵欄杆上往外瞅。那頭海帶似的黑卷毛被欄杆壓得變了形,還沾了點灰,看著挺狼狽。
    切原赤也。活像隻被塞進籠子裏、馬上就要氣炸毛的小豹子。
    凜司站起來,拍了拍褲腿沾上的草葉,慢悠悠晃到那扇緊閉的鐵皮門前。他屈起手指,關節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篤。篤。篤。
    裏麵那踢打咒罵聲猛地停了。
    死靜了一小會兒。然後,“哐”一聲巨響砸在門板上,緊跟著是小子激動得發啞的吼叫:“誰?!風紀委那幫混蛋是不是?!開門!快給老子開門!!”
    隔著門都能想象出那小子蹦高的德行。
    凜司推了下眼鏡,鏡片閃了閃,聲音卻冷靜得有點氣人,慢悠悠穿透門板:“消停點,卷毛。不是風紀委。”
    他頓了下,好像覺得裏邊那反應挺有意思,才接著往下說:“你還能站這兒罵街,是因為……門鎖剛才卡住了。”
    門外頭,瞅著門上那個老式插銷鎖。凜司看那鎖頭上凹痕,剛才顯然有人已經“幫”過忙了,隻不過不是為了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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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住了?”切原的聲調低了點,但那股子“你糊弄鬼呢”的暴躁沒減,“我進來時候還好好的!而且是從外麵鎖死的!怎麽可能……”
    他猛地反應過來另一茬,“等等!你說‘我能站這兒罵街’?喂!你是不是看見誰鎖的門了?王八蛋!”
    凜司慢條斯理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子,骨節輕輕一響。他沒接這話,目光掠過鐵門,往網球部入口那依舊望不到頭的隊伍瞟了一眼。
    時間不多了。
    他開口,聲不高,帶著點懶洋洋的調子,卻清晰得砸進屋裏:“是‘救’。卷毛小子。”
    “啊?”裏頭切原大概卡殼了。
    “代價是——”凜司收回目光,那視線隔著鏡片都好像陡然尖利了點,聲音卻照舊平平板板,“免費的陪練,我不嫌多。”
    “什麽?!陪練?!你做夢!”門板又被錘得哐哐響,切原聲調瞬間拔高,帶著難以置信和被看扁了的怒,“我可是要成為‘天下第一’的男人!一對一!隻有一對一才……”
    他還在門後頭嚷嚷,凜司卻像沒聽見。他甚至沒給切原繼續放狠話的機會,隻是微微側身,目光落回那扇鎖死的鐵門上,眼神倏地凝住。
    左腳往前踏了小半步,重心下沉,右腳後撤半步,身體像張弓似的繃緊。
    下一秒,右腿猛地蹬地發力!
    力量從腳底炸開,順著擰轉的腰、繃直的背,一股腦轟向右肩!
    嗡——!
    那聲兒悶,短促,卻沉得嚇人!像什麽東西壓抑著低吼!
    右拳裹著點肉眼幾乎看不清的淡紫色光點,撕裂空氣,狠狠砸在門鎖正下方!
    轟!!!
    巨響炸開!震得牆皮灰噗噗往下掉,地麵都好像晃了晃!
    厚重結實的舊鐵門發出刺耳的金屬呻吟!門軸發出要斷氣的慘叫!
    整扇門,連帶門框邊上的牆皮,都被這蠻不講理的一拳砸得向內猛地凹進去!
    拳頭落點中心,一個清晰的、蛛網般裂開的拳印,深刻得嚇人!
    哢嚓!吱呀——!
    那扇門就在讓人牙酸的變形聲裏,帶著不甘心的嗚咽,硬生生被砸開!
    門裏頭,切原赤也還保持著要衝上來理論的姿勢,拳頭攥得死緊,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那頭炸毛好像都嚇直了,嘴微張著,原本漲紅的臉唰地褪了血色,隻剩下純粹的、徹底的呆滯和驚恐。
    他像被雷劈了,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門板上那個還在掉渣兒的恐怖拳印,還有那扇歪歪扭扭、就靠合頁勉強掛著的破爛鐵門。
    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他天靈蓋,腦子裏嗡嗡的,就剩一個念頭:
    這……這他媽是人?!
    門外頭,陽光挺好,風輕輕吹,帶下來幾片櫻花瓣兒。
    神崎凜司正慢悠悠放下拳頭。
    他屈指彈了彈沾上點鐵鏽沫子的銀頭發和肩膀,動作輕巧得像在撣灰。
    他甚至還騰出手,又把鼻梁上那眼鏡推正了點,鏡片重新反射出冷光。
    做完這些,他才抬眼,目光沒什麽溫度地穿過破洞的門,落在那個石化了的卷毛小子臉上。
    聲音還是那樣,聽不出半點波動,甚至帶了點剛睡醒似的懶,可每個字都像冰釘子似的砸進切原發木的腦仁裏:
    “你還有四分半……‘要成為天下第一’的男人。”
    他側過身,朝那邊人頭攢動的網球部招新點揚了揚下巴,“不想繼續擱這兒對著牆發誓的話,現在,跟我走。”
    他沒再看切原,直接轉身,邁開腿就朝網球部那邊過去,好像剛才隻是隨手拍了下門。
    直到凜司背影快被灌木叢擋住,切原僵直的身子才猛地一激靈,活過來了似的。他倒抽一口冷氣,這才覺出後背衣服讓冷汗洇濕了一大片!
    剛才那一拳帶來的視覺衝擊和那股子掐住脖子的壓迫感,讓他心跳差點當場歇菜!
    巨大的羞惱緊跟著砸下來,被暴力碾壓的挫敗感像針似的紮著他那點自尊心。
    “混…混蛋!”他猛地回神,衝著那個快消失的銀發後腦勺嘶吼,聲兒因為後怕和不忿直哆嗦,“暴力狂!偷襲算什麽本事?!有種一對一單挑啊!砸門算什麽英雄?!……”
    他嘴裏還在不服不忿地嗷嗷,腳底下卻像安了彈簧,幾乎是蹦著衝出了那個咧著大嘴、淒淒慘慘的門洞!
    那扇扭曲鐵門的慘樣,像在他屁股後頭張牙舞爪地笑話他剛才的豪言壯語。他都不敢回頭再看那拳印一眼。
    他追出去幾步,隔了好幾米,眼睛噴火地瞪著前頭那個慢悠悠的銀發背影,像個想撲上去又不敢、隻能齜牙咧嘴的流浪貓。喉嚨裏還咕嚕著不成句的狠話:
    “……誰…誰怕你啊!單挑…我切原赤也遲早……”
    凜司壓根沒理他。
    陽光給他那頭銀發鍍了層淺金,挺拔背影走在招新大道邊上,步子穩當,跟周圍那圈青瓜蛋子新生格格不入。
    切原赤也隻能一瘸一拐嚇的)地跟在他屁股後頭,咬碎了後槽牙,一步不敢落,心裏把這銀發混蛋罵了一千八百遍,身體卻老實得被套了韁繩。
    他剛才……那一拳……那家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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