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公園的露天網球場被午後的陽光曬得暖烘烘的，塑膠地麵蒸騰起微弱的焦味。
    菊丸英二站在球場一端，火紅的翹發在陽光下像團跳躍的火焰，他一邊蹦蹦跳跳地活動著手腕腳腕，一邊對著對麵那個銀發少年咧嘴笑：“神崎小弟！放心大膽地打！學長我會好好‘指導’你的！讓你見識見識地區賽冠軍的實力！”
    他特意在“指導”兩個字上加重了音，貓眼裏閃著狡黠又自信的光。
    大石秀一郎站在場邊，抱著胳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裏是對搭檔實力的信任。
    他對凜司點點頭：“神崎君，放鬆打就好。”
    凜司站在發球區，銀白的發絲在腦後梳得一絲不苟，鏡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冷光。
    他微微頷首，聲音平靜無波：“請多指教。”他彎腰從球筐裏拿起一顆黃綠色網球，指腹感受著橡膠的顆粒感。
    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屈膝，重心下沉，拋球，身體舒展如拉滿的弓弦，揮拍！
    嗡！
    球拍撕裂空氣的尖嘯短促而淩厲！
    一道黃綠色的光束筆直射出，速度不快不慢，角度不刁鑽，就是最基礎、最標準的平擊發球，落點精準地砸向菊丸的正手位中間區域。
    “哈！基礎不錯嘛！”菊丸眼睛一亮，腳步輕快地側移一步，球拍隨意地揮出，臉上還帶著輕鬆的笑意，準備來個瀟灑的接發球示範。
    他甚至已經在腦子裏構思好了回球後的走位和下一拍的銜接。
    啪！
    球拍接觸網球的瞬間，菊丸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一股遠超預料的、沉重而迅猛的力量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撞進他的拍麵！手腕劇震！虎口發麻！球拍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後猛地向外一扯！
    “哐當！”
    嶄新的球拍脫手飛出，旋轉著砸在塑膠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150。”
    場邊瞬間安靜了。大石秀一郎溫和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神裏閃過一絲錯愕。
    菊丸英二保持著揮空拍的姿勢，僵在原地，淺褐色的貓眼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看地上孤零零的球拍。
    右臂從手腕到小臂，一陣陣酸麻感如同電流般蔓延上來。
    “呃……”菊丸喉嚨裏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臉上火辣辣的。
    他彎腰撿起球拍，甩了甩發麻的手臂，強擠出個笑容，試圖找回場子，“哈……哈！勁兒還挺大！不錯不錯！不過神崎小弟，下次發球可以加點旋轉嘛，光靠蠻力可不行哦！”
    他努力維持著學長的“指導”姿態，但語氣裏的尷尬藏都藏不住。
    凜司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鏡，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聲音帶著點真誠的認真：“學長不用留手，我能挺住。”
    他以為菊丸剛才是在故意放水，或者試探。
    “留……留手？”
    菊丸英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臉更紅了。
    他剛才哪是留手？分明是輕敵大意了！被一個一年級小鬼用基礎發球打掉拍子，這臉丟大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羞惱和一絲被輕視的怒火，“好！這可是你說的！”
    他重新擺好架勢，眼神認真了許多，重心壓得更低，像隻蓄勢待發的貓。
    凜司的第二球發出，依舊是標準平擊，但速度似乎快了一絲。
    菊丸這次不敢怠慢，腳下發力，身體快速側移，球拍帶著風聲迎擊！
    他憋著一股勁，想給這個“扮豬吃虎”的小鬼一點顏色看看！
    然而，手臂的酸麻感還未完全消退，發力時肌肉控製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遲滯！
    呼！
    球拍揮出的軌跡，比預想的稍稍高了那麽一絲！
    網球擦著拍框上沿飛過，帶起一陣微弱的氣流。
    “觸網！300！”
    “……”菊丸英二僵在原地，保持著揮拍的姿勢，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混合著驚愕、羞憤和一絲“見鬼了”的茫然。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球拍，又抬頭看看對麵那個依舊沒什麽表情的銀發少年，隻覺得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耳朵尖都紅了。
    “噗……”場邊的大石秀一郎忍不住捂了下嘴，肩膀微微抖動。他趕緊清了清嗓子，恢複嚴肅。
    菊丸英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把那股憋屈壓下去。
    他走到場邊，拿起水壺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稍微澆熄了一點臉上的燥熱。
    他用力甩了甩手臂，活動著肩膀關節，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像隻被激怒後認真起來的貓。
    “神崎小弟！”菊丸走回底線，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興奮，“熱身結束！學長我要認真了！接招——菊！丸！光！束！”
    他猛地將球高高拋起，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蹬地！轉腰！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球拍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爆鳴！
    咻——！
    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激光炮般激射而出！時速168公裏！帶著強烈的旋轉，撕裂空氣，直撲凜司的反手大角！這是菊丸的招牌發球！快！狠！刁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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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邊的大石微微點頭，這才是英二真正的實力。
    凜司鏡片後的眸光微微一閃。
    高速旋轉的球體軌跡、空氣被撕裂的擾動波紋、球體表麵細微的旋轉紋路……在他強大的動態視覺捕捉下，如同被放慢了幀數的電影畫麵。
    他甚至能“看”到球體內部旋轉軸心的細微偏移。
    腳步滑動，精準預判！身體側轉，開放式站位！灰黑的球拍如同等待獵物的毒蛇，早已等候在最佳擊球點！
    呯！
    一聲清脆利落的撞擊！
    沒有華麗的動作，沒有誇張的發力，隻是手腕一個極其精準、角度刁鑽的卸力反撥！
    那道氣勢洶洶的金色光束，如同撞上了無形的牆壁，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鑽的角度，沿著一條詭異的折線軌跡，精準地反射回菊丸的腳下空當！
    菊丸英二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
    他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得意技會被如此輕描淡寫地回擊！
    而且落點如此刁鑽！他怪叫一聲，身體如同失去平衡的陀螺，以一種極其扭曲、卻又帶著驚人柔韌性的姿勢，強行擰身，球拍險之又險地夠到了球！
    “雜技擊球！”大石在場邊低呼。
    球被勉強擋了回去，但綿軟無力，高高飛向凜司的半場。
    凜司的身影早已鬼魅般移動到網前！他微微屈膝，重心下沉，灰黑的球拍在身前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弧軌跡！
    動作簡潔、高效、帶著一種冰冷的韻律感！
    “雷旋。”
    隨著他低沉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球拍接觸網球的刹那，空氣仿佛被瞬間壓縮！
    一層肉眼可見的、細密的、如同電弧般的淡藍色光暈瞬間纏繞上黃綠色的球體！球體高速旋轉，發出低沉的嗡鳴！
    呼——！
    網球化作一道拖著淡藍色電尾的流光，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環形軌跡！
    它沒有直飛，而是如同追蹤導彈般，環繞著剛剛落地、重心還未完全站穩的菊丸英二的身體，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
    目標——菊丸持拍手的腋下空當！追身球！
    “什麽鬼？！”菊丸英二汗毛倒豎！
    他剛完成雜技擊球，身體還在調整平衡，那詭異的環形電光球已經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上來！
    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完整的揮拍動作，隻能憑借野獸般的本能和超強的柔韌性，狼狽地側身，用拍框邊緣勉強去擋！
    呲啦——！
    球拍邊緣與網球接觸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如同高壓電流般順著拍柄猛地竄上菊丸的手臂！他悶哼一聲，手臂肌肉瞬間僵硬！球拍再次脫手飛出！
    砰！
    網球狠狠砸在菊丸身後的底線深處，印下一個清晰的焦痕，一絲微弱的白煙嫋嫋升起。
    “400！”裁判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菊丸英二單膝跪地，右手死死抓住自己麻痹顫抖的左臂，淺褐色的貓眼裏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
    剛才那是什麽？電擊？！幻覺？！他大口喘著氣，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紅發，粘在皮膚上。
    場邊的大石秀一郎早已收起了所有輕鬆的表情，他雙手緊緊抓住場邊的鐵絲網，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死死盯著場內那個銀發飛揚、氣息平穩的身影，眼神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驚。
    “這……這怎麽可能……”
    大石的聲音幹澀，“一年級……僅僅一年級……就能把英二逼到這種地步……”
    他回想起剛才凜司那紮實到恐怖的基礎動作，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判斷力，還有那詭異莫測、仿佛帶著雷霆之力的擊球……這絕不是普通的一年級新生！立海大……到底培養出了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菊丸英二撐著膝蓋站起來，手臂的麻痹感還未完全消退，他瞪著對麵那個正平靜走回發球區的銀發少年，胸口劇烈起伏，臉上混雜著不甘、羞憤和巨大的挫敗感。
    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喂！神崎凜司！你明明有這種實力！還裝什麽新手！扮豬吃老虎很好玩嗎？！”
    凜司停下腳步，轉過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鏡，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和無辜，聲音清晰地傳遍球場：
    “學長覺得我很強？”他微微歪了下頭，語氣帶著點真誠的困惑，“我還以為……學長剛才一直在讓著我呢。”
    “……”
    “……”
    整個球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菊丸英二張著嘴，像條離水的魚，半天發不出一個音節。大石秀一郎臉上的震驚徹底凝固，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讓……讓著你？！
    看著凜司那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甚至帶著點無辜的臉，菊丸和大石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們這才後知後覺地、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眼前這個立海大的一年級新生，他的實力，他的心態，他的認知……早已遠遠超出了“同齡人”這個範疇！
    他剛才說的話，可能……真的不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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