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崎凜司看著毛利壽三郎緩緩閉上雙眼，臉上那點慣常的冷淡像是被風吹開了一絲縫隙，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更像是一個終於等到有趣玩具的孩子。
    他沒有絲毫猶豫，手臂揮動間，空氣仿佛驟然降溫。
    進化後的“極冰盛宴”再次席卷而出！
    不是一顆球，是十幾道！
    裹挾著刺骨寒意的網球殘影交織成網，軌跡刁鑽得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鋪天蓋地砸向毛利半場的各個角落，幾乎封死了所有理論上可能的回球角度。
    “喂喂，”丸井文太吹破了一個泡泡，糖漿粘在嘴角都顧不上擦，“神崎這小子……也太不留情麵了吧？好歹是前輩啊。”
    切原赤也抓著他那一頭海帶似的卷發，滿臉寫著不解和急躁：“怎麽回事？毛利前輩怎麽把眼睛閉上了？這不可能看得到啊！他放棄了嗎？”
    真田弦一郎雙臂環抱，帽簷下的目光銳利如刀，緊緊鎖住毛利的身影。
    “不，”他沉聲否定，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他進入了某種……狀態。”
    他感受到了，毛利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變了，不再是之前的慵懶或刻意為之的怪異，而是一種沉靜到極致的專注。
    就在那片冰冷的死亡之網即將觸地的刹那——
    閉著雙眼的毛利壽三郎，動了！
    他的動作不再是平時那種帶著散漫的寫意，而是快！準！狠！
    腳下步伐如同鬼魅滑動，精準地踩在每一個最需要的位置，手臂帶著殘影揮出，球拍劃破空氣，發出“嗤”的輕響，不偏不倚，正好攔截在那十幾道幻影中唯一真實的那一道！
    砰！
    清脆的擊球聲炸響！網球被他用一股巧到毫巔的勁道卸力、引導，劃出一道幹淨利落的直線，直撲神崎凜司反手位的邊線死角！
    “什麽？！”場邊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
    一二年級的隊員們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神崎凜司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但他的身體反應比思維更快！
    幾乎是毛利回球的同一瞬，他腳下發力，身影如同瞬移般側滑出去，原地隻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手臂早已引拍到位，沒有絲毫花哨，一記凝練到極致的“天雷”悍然出手！
    嗤啦——！淡紫色的電光撕裂空氣，帶著低沉的雷鳴，網球以遠超毛利回球的速度，如同真正的閃電般反擊回去！
    可閉著眼的毛利，仿佛能預知未來！
    腳步在神崎揮拍的同時就已經提前橫移，球拍再次精準地出現在網球的路線上！
    “嘭”的一聲悶響，他手臂肌肉明顯繃緊，雖然回球顯得有些勉強，高高彈起，缺乏威脅，但球，確確實實被他再次擋了回去！
    “厲害！”不知是誰低呼了一聲。
    接下來，球場變成了兩人超高速對抗的舞台。
    神崎凜司的擊球如同狂風暴雨，快、狠、準，每一球都帶著撕裂防線的力量；而進入閉眼狀態的毛利壽三郎，則像是一台卸除了視覺幹擾後、全功率運行的精密生物計算機，反應速度和本能預判提升到了駭人的程度，每一次揮拍都簡潔有效，總能在最後一刻將看似不可能的球救回。
    他那樣子，真像是在夢遊中打著網球，卻偏偏打出了清醒時都未必能完成的精彩防守。
    “‘睡夢網球’……嗎？”神崎凜司心中了然。
    屏蔽視覺，將全部精神集中於聽覺、觸覺、甚至是對手呼吸和氣流變化的感知上，從而激發身體更深層的潛能。
    一種極端依賴天賦和直覺的打法。
    有趣！非常有趣！
    神崎凜司眼底的戰火徹底被點燃。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擊球的速度和節奏猛地再次拔高！
    他要逼出這種狀態下毛利的極限！
    在一次令人窒息的多拍高速對拉中，神崎凜司敏銳地捕捉到毛利回球後重心的一絲遲滯。
    他毫不猶豫，雙腳蹬地，身體如同獵豹般猛然躍起，手臂如同鞭子般全力揮出——一記勢大力沉的垂直扣殺！
    ‘這一球，你還能接到嗎？’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
    網球如同隕石天降，帶著呼嘯，狠狠砸向毛利身後那片巨大的空當！
    閉著眼的毛利似乎感受到了頭頂傳來的巨大威脅和氣壓，身體極限後仰，腰腹力量爆發，手臂伸長到了關節允許的極致，球拍險之又險地擦到了網球的邊緣！
    “嗒”的一聲輕響，網球改變了細微的軌跡，向上彈起，卻無力過網，最終掉落在地。
    “150，神崎凜司。”
    場外，柳蓮二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了筆記本，筆尖飛快移動，鏡片後的目光充滿了研究的興致：“屏蔽視覺幹擾，反應神經活躍度提升預估百分之三十五，對氣流和聲音的判斷力顯著增強。依靠身體本能和直覺……真是獨特的天賦型打法。數據收集，價值很高。”
    仁王雅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真田，狐狸眼裏閃著狡黠的光：“噗哩，真田副部長，老實說，你現在要是對上神崎小弟，還有幾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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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田弦一郎壓了壓帽簷，遮住了部分表情。
    但他緊抿的嘴唇和帽簷下略顯凝重的眼神，卻透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幾個月前，他尚可一戰，如今的神崎，實力進展堪稱恐怖。
    或許……自己也必須盡快掌握那個還不夠成熟的招式了。
    “真田副部長肯定還有厲害的絕招沒拿出來呢！”
    切原赤也在一旁揮舞著拳頭，語氣充滿盲目的信心。
    球場上，神崎凜司沒有給對手喘息之機。
    他乘勝追擊，側身引拍，動作流暢而隱蔽，打出一記軌跡更加詭異、仿佛能吞噬光線的“虛無之球”。
    小球悄無聲息地過網，下墜軌跡飄忽不定。
    毛利雖然憑借超凡的感知判斷出了大致的落點，匆忙趕到，但“虛無之球”那微乎其微的旋轉和詭異的彈跳讓他難以借力，回球再次失誤，小球軟綿綿地撞在了網帶上。
    “300，神崎凜司。”
    裁判的報分聲通過廣播清晰地傳遍球場。
    也就在這報分聲響起的同時，閉著雙眼的毛利壽三郎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仿佛從那玄妙的狀態中被強行拉回了現實。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神裏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他看著對麵氣息依舊平穩、眼神深邃如同寒潭的神崎凜司，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維持那種“睡夢”狀態對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而且，麵對神崎這種全方位、無死角的猛烈攻擊，那種依靠直覺和本能的狀態，終究還是難以持久，無法真正扭轉戰局。
    神崎凜司看著毛利，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基於實力判斷的肯定：“毛利學長的網球，很強。以你現在的實力和天賦，進入u17訓練營後，站穩一軍前十的位置，並非難事。”
    他口中的u17，指的是匯聚了日本高中生頂尖高手的訓練營，那裏被稱為“怪物的巢穴”。
    毛利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灑脫地哈哈一笑，用護腕擦了擦下巴的汗水：“能得到你這麽高的評價，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了啊。”
    他收起笑容，目光越過神崎，看向遠處，帶著些許感慨，“和你們這樣的家夥生在同一個時代，對我們這些前輩來說，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幸運的是，能親眼見證一個傳奇的崛起，鞭策自己不敢停下；不幸的是……哈哈，總是容易被你們這些後浪拍死在沙灘上啊。”
    他的話語裏沒有嫉妒，隻有經曆過努力、掙紮後，對更高山峰的仰望，以及一份屬於前輩的釋然與期待。
    輪到毛利發球。
    他甩出手中的網球，揮拍動作依舊標準有力，但神崎凜司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熾烈的、想要爭勝的戰意已經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放下包袱後的釋然，以及享受這最後片刻對決的平靜。
    ‘勝負已分。’神崎凜司心中明了。
    但他不會因此放水，用全力，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他輕鬆地接發球，隨後在幾個幹淨利落的回合後，精準地抓住了毛利一個回球稍縱即逝的高點機會。
    全身的力量在這一刻協調爆發，腿部、腰腹、手臂的力量擰成一股繩，灌注於球拍之上——
    轟！
    一記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天雷”悍然出擊！
    網球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紫色雷霆，帶著毀滅性的速度和一往無前的氣勢，瞬間貫穿了整個球場！毛利甚至沒能做出完整的反應動作，隻覺得眼前一花，耳邊傳來炸響，網球已經在他身後的場地上垂直炸開，留下一個清晰的球印，煙塵彌漫，隨即向後高速彈飛出界。    比賽結束的哨聲尖銳地響起。
    毛利壽三郎長長舒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運動衫。
    他走到網前，向神崎凜司伸出了手：“徹底輸了啊，心服口服。”
    他的語氣很坦然。
    神崎凜司與他用力一握，語氣肯定，帶著對未來的預期：“我們還會再見的。在更高的舞台上。”
    毛利聞言，眼中原本有些黯淡的光芒重新亮了起來，鬥誌再次被點燃，他笑道：“那我可不敢有絲毫放鬆了！下次見麵，說什麽也要贏你一次！畢竟……”
    他頓了頓，露出一個充滿自信和向往的笑容，“我畢業後，可是打算直接衝擊職業網壇的！到時候，說不定是我比你更早站在世界級的賽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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