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博恩看向西弗勒斯，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西弗勒斯終於抬眼，目光平靜無波地掠過佩妮漲紅的臉，然後落在瑞博恩臉上。他的聲音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沒關係。別人的看法，我早就習慣了。我不在乎。”他確實不在乎，蜘蛛尾巷的陰影早已融入他的骨血，外界的歧視不過是背景噪音。他在乎的，隻有眼前這個會為他挺身而出、擋下所有風雨的人。有瑞博恩在，他人的目光便輕如塵埃。
    瑞博恩讀懂了他眼神中的含義，點了點頭，重新看向佩妮，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告誡的嚴肅：“既然西弗這麽說了，那這次就算了。佩妮小姐，希望你以後謹言慎行。記住，‘禍從口出’這四個字的分量，有時候比你想象的要重得多。”說完，他不再理會這打擾他和西弗勒斯獨處時光的兩人，轉身坐回野餐布旁，仿佛剛才的衝突從未發生。
    一陣短暫的沉默在草地上蔓延，隻有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莉莉看著瑞博恩和西弗勒斯之間那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再看看身邊失魂落魄的姐姐，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期待和小心翼翼：
    “那個…沃夫，斯內普…我們能當朋友嗎？”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最終落在瑞博恩身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期待。她太渴望擁有魔法世界的同伴了。
    瑞博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向西弗勒斯。交朋友？他無所謂。但他知道，西弗勒斯的世界很小，能容納的人極其有限。這個決定權，在西弗勒斯手裏。“西弗？”他輕聲詢問。
    西弗勒斯的目光從遠處收回來，落在莉莉身上。這個紅發女孩有魔力，眼神還算幹淨，剛才也沒有附和佩妮的偏見…他沉默了幾秒，才用一種近乎施舍般的、無所謂的語氣吐出兩個字：“隨便。”
    瑞博恩得到了答案，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輕鬆隨意的笑容，對著莉莉說：“既然西弗說‘隨便’，那就這麽定了。以後你叫我沃夫，叫他斯內普就行。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他指了指鋪著食物的野餐布，“我們今天在這裏野餐，如果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加入。”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過臉色依舊難看的佩妮，意思不言而喻——歡迎莉莉，但那位出言不遜的姐姐，還是請便吧。
    莉莉似乎完全沒聽出瑞博恩話中的潛台詞，或者說，她選擇性地忽略了。聽到“朋友”兩個字和邀請，她立刻開心起來，之前的尷尬一掃而空，拉著還有些扭捏的佩妮就在野餐布最邊緣的角落坐了下來，盡量不打擾到瑞博恩和西弗勒斯原本的空間。
    剛一坐下，莉莉的好奇心就像解除了封印，問題如同連珠炮般湧出：
    “斯內普是住在蜘蛛尾巷，那沃夫你呢？我家就住在這附近，我以前也經常過來玩，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們呀？你們是一直都住在這裏嗎？”
    “你們是怎麽發現自己的能力的？我是之前不小心打碎了媽媽最喜歡的茶杯，怕被罵，結果一著急，杯子自己就複原了！我當時都嚇呆了！你們呢？”
    “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你們家明明沒住在一起呀……”
    瑞博恩仿佛瞬間被投入了十萬個為什麽的海洋。他有些無奈，但也理解莉莉這種找到“同類”的興奮。他一邊拿起一個三明治慢悠悠地吃著，一邊用最精簡、最“安全”的方式回答著莉莉的問題，把那些涉及前世、靈力、以及西弗勒斯家庭陰影的部分巧妙地模糊或跳過：
    “我家也在附近，可能我們活動的時間錯開了吧。”
    “能力？哦，差不多，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他省略了用靈力壓製魔力暴動和刻意練習的過程)
    “認識？大概四五歲吧，就在這附近玩的時候碰上了。” (他省略了陰暗小巷和西弗勒斯的狼狽)
    佩妮如坐針氈地待在角落，看著妹妹和那個叫沃夫的男孩聊得“火熱”，而那個斯內普則像個影子一樣沉默地坐在沃夫旁邊，偶爾抬眼看看他們，眼神淡漠。她幾次想插話或者拉莉莉離開，但想起瑞博恩剛才冰冷的眼神和那些讓她啞口無言的話，終究沒敢再開口，隻能低頭揪著地上的草葉，把那份委屈和不滿咽回肚子裏。
    西弗勒斯則完全進入了“省電模式”。他安靜地坐在瑞博恩身邊，小口喝著接骨木花飲料，目光大多數時候落在遠處的地平線，或是手裏把玩著一片草葉上。隻有當莉莉的問題過於幼稚或者瑞博恩的回答過於敷衍時，他的嘴角才會幾不可察地抽動一下，眼神快速的掃過兩人。他看著瑞博恩像個外交官一樣，用最少的真實信息應付著莉莉旺盛的好奇心，心底竟莫名覺得有點…有趣？
    時間在莉莉興致勃勃的提問和瑞博恩“嗯嗯啊啊”的應對中悄然流逝。日頭漸漸升高，草地上的影子開始縮短。莉莉終於意識到時間不早了，她意猶未盡地拉著依舊情緒低落的佩妮站起身。
    “沃夫，斯內普，我們得回去了，不然媽媽該著急了。”莉莉有些不舍地說，“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們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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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這對姐妹，尤其是送走了那個精力過於旺盛的“十萬個為什麽”莉莉，瑞博恩長長地、誇張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打了一場仗般鬆懈下來，毫無形象地癱倒在野餐布上。
    “我的天…這小丫頭的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嗎？”他揉著額角，一臉心有餘悸。
    看著他這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一直沉默的西弗勒斯終於沒忍住，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個清晰可見的、帶著點幸災樂禍意味的笑容在他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漾開，像冰層乍裂，露出底下清澈的泉水。
    “哎？”瑞博恩眼尖地捕捉到了這個罕見的笑容，立刻像發現了新大陸，故意癟著嘴，用一種誇張的委屈腔調控訴，“西弗！你居然笑話我！要不是看在她也有魔法天賦的份上，我才懶得應付呢！你倒好，一個問題都不答，就坐在這兒看我絞盡腦汁地編…呃，想答案，是不是特別開心？”他故意把“編”字含糊過去。
    西弗勒斯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塊薑餅小人，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我看，你和那個丫頭聊得‘挺開心’。”他特意在“挺開心”三個字上加了點微妙的語氣，眼神裏滿是戲謔。
    瑞博恩被他噎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開心？饒了我吧！要不是這世上會魔法的人比森林裏的老虎還稀少…唉，算了算了，野餐的心情都被聊沒了，收拾東西，回家！”他認命地爬起來，開始收拾所剩無幾的食物和杯盤。
    西弗勒斯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莉莉姐妹離開的方向，最終目光落回掌心——那裏仿佛還殘留著魔法蝴蝶停留時帶來的、獨屬於瑞博恩的細微暖意。他默默地幫忙收拾起來，心底一片平靜。朋友？或許吧。但他的世界，有身邊這個聒噪又可靠的家夥，似乎就已經很滿了。陽光重新變得溫柔，草地上的小插曲，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漣漪散去，湖麵依舊映照著隻屬於他們兩人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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