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宿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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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都國際機場的航站樓,像一座由鋼鐵、玻璃和喧囂構築的龐大森林。
    光線從高聳的穹頂傾瀉而下,映照著步履匆匆、神色各異的旅人,廣播裏中英文交替的提示音,與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轆轆聲、低聲交談的嗡鳴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現代文明的浮世繪。
    陳青山和張小娟並肩走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陳青山穿著一身合體的深色西裝,這是張小娟特意為這次首都之行準備的,說是去參加全國農產品品牌創新與發展峰會,不能太隨意。
    他身形挺拔,多年的曆練洗去了最初的青澀,眉宇間沉澱著沉穩與篤定,隻是那偶爾掠過機場奢華店鋪的眼神,還帶著一絲屬於山野的審慎與疏離。
    張小娟則是一身淺灰色的職業套裙,外搭一件米色風衣,簡約而幹練,研究生學曆和多年基層工作的積澱,讓她在這種場合也顯得從容自若。
    “沒想到,咱們‘青山食品’和陳氏醬,能走到這個舞台上來。”陳青山看著指示牌上峰會指引,語氣帶著些許感慨。
    這次峰會規格很高,匯集了全國各地的行業精英和知名品牌,對他們而言,既是榮譽,也是學習的機會。
    張小娟挽著他的胳膊,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透著欣慰與鼓勵:“這說明我們的路走對了。好好聽聽,看看別人是怎麽做的,取取經。我們的山貨,不比任何大牌差,缺的就是更響亮的品牌和更現代的營銷思路。”
    “嗯,”陳青山點頭,目光堅定,“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把咱們家鄉的味道,真正推出去。”
    正說著,前方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隻見幾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耳麥的安保人員隱隱圍成一個半圓,將周圍的人群稍稍隔開。
    圈內,一個年輕男子正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身材高挑、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子。
    那男子看起來二十出頭,穿著看似隨意卻質感極佳的手工休閑裝,腕表在燈光下折射出低調而奢華的光芒,容貌俊朗,但眉宇間卻縈繞著一股與這機場精英氛圍格格不入的、近乎卑微的討好神色。
    他正對著那女子喋喋不休,語速快而急切,仿佛慢一秒就會失去對方的關注:
    “麗麗,你看,頭等艙通道這邊人少,我已經讓機場經理安排好了,直接過去就行,不用排隊。”
    “麗麗,渴不渴?我記得你最愛喝巴黎水,加片檸檬,冰鎮的,我這就讓他們去貴賓室準備好?”
    “麗麗,這次去巴黎看秀,品牌方那邊我已經讓助理溝通了三輪,座位一定是第一排最好的位置。酒店也訂好了,還是你上次說風景無敵的麗茲酒店頂樓套房,我已經包下了整個露台,給你拍照用……”
    而那名叫孫麗的女子,則是一臉的不耐煩,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眼神掠過周遭攢動的人頭,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漠然和厭煩,對男子的殷勤幾乎沒有任何回應,隻是偶爾從鼻子裏發出一個模糊的“嗯”音,或者幹脆無視,隻顧著擺弄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
    陳青山皺了皺眉,他雖然不熟悉所謂的頂級奢侈品和上流社會做派,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如此毫無底線地討好與奉承,那種姿態,讓他本能地感到不適。
    他想起了村裏那些為了點救濟款或者占點小便宜,就跟在村幹部後麵阿諛奉承、毫無骨氣的人,骨子裏便生出幾分鄙夷。這種情緒,在他這樣靠雙手和汗水打拚出事業的實幹者看來,尤為刺眼。
    他微微側頭,對張小娟低聲道,聲音裏帶著未經掩飾的直率:“看見沒?就前麵那個,人模狗樣的,圍著那女的轉得跟個陀螺似的,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人家踩。這世道,真是啥人都有,好好一個年輕人,有手有腳,偏要當‘舔狗’,能有什麽好下場?連基本的尊嚴都不要了。”
    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在相對安靜的這個區域,加之那份源自田野鄉間的清晰穿透力,以及話語裏毫不留情的鄙夷,清晰地傳了出去,像一顆石子投入看似平靜的湖麵。
    話音剛落,那原本圍著孫麗打轉、試圖為她拂開並不存在的灰塵的年輕男子,腳步猛地一頓。
    他臉上的那種精心堆砌的、近乎諂媚的討好笑容瞬間凍結,然後像被重錘擊中的冰塊一樣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的、混合著羞惱和冰冷怒意的鐵青之色。
    他緩緩地,幾乎是帶著一種儀式感地轉過身,目光如兩道淬了冰的冷電,精準地鎖定了聲音的來源——陳青山。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連周遭的喧囂都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低壓區吸走了聲音。
    張遠——這位地球首富的獨子,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被無數人仰望、奉承和保護,何曾被人如此當麵、如此直白、用如此粗鄙的詞匯羞辱過?尤其還是在他全心討好孫麗而不得,內心本就充滿挫敗和敏感的時刻。
    那句“舔狗”,像一根浸了毒的刺,精準無比地紮進了他此刻最為脆弱和敏感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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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開一名試圖上前一步、意在隔開距離的安保人員,一步步走到陳青山麵前。
    兩人雖然身高相仿,但年齡相差懸殊,就這樣麵對麵站著,一種無形的、劍拔弩張的氣場以兩人為中心擴散開來。張小娟下意識地抓緊了陳青山的胳膊,美眸中閃過一絲擔憂,低喚了一聲:“青山……”
    “你,剛才說什麽?”
    張遠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冷冽,他眼神銳利如鷹隼,上下審視著陳青山,從他一絲不苟但顯然並非頂級品牌的西裝,到他腳上那雙擦得鋥亮卻掩不住風塵仆仆的皮鞋,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從物質到靈魂都評估個通透,眼神裏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陳青山心中也是一凜,沒想到對方耳力這麽好,更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激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並不想惹事,尤其是在這種重要場合之前,但骨子裏的倔強和那份來自山野的、對“理”字的堅持,讓他不願在對方這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前退縮。
    他迎著張遠那審視的目光,坦然重複,語氣沉穩卻字字清晰:“我說,做人,還是有點尊嚴比較好。上趕著的,不是買賣,更不是感情。”
    “尊嚴?”張遠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弧度,這讓他那張俊臉顯得有些刻薄。
    “你?在這裏跟我談尊嚴?”他伸出一根手指,幾乎要點到陳青山的西裝領口,但又嫌髒似的縮回半寸,“看你這一身,恐怕是咬咬牙,攢了幾個月工資才勉強置辦起來的行頭吧?就為了來這種地方充個門麵?你知道我這一身,夠你掙幾年嗎?一個連自身價值都需要靠透支未來才能裝點門麵的人,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談尊嚴?”
    他的話語刻薄而迅疾,帶著屬於他那個財富金字塔頂端階層的、毫不掩飾的優越感和破壞欲。
    陳青山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可以忍受別人說他土,說他窮,這些外在的東西他從不真正在意,但他不能忍受這種對人格的直接輕蔑和踐踏。
    他胸膛微微起伏,握緊了拳,聲音也提高了些許,帶著山石般的硬朗:“我的尊嚴,來自我的雙手和汗水,來自我腳踏實地做出來的事業!不像有些人,除了靠祖輩蔭庇、拿錢砸人,還會什麽?離了錢,你還有什麽?”
    “嗬!”張遠氣極反笑,眼神愈發冰冷,“事業?就你?恐怕是什麽上不了台麵的小作坊吧?我的確靠祖輩蔭庇,但那是我會投胎!我有這個命!你有嗎?你累死累活一輩子,掙得到我一天零花錢嗎?尊嚴?你的尊嚴值幾個錢?”
    “你!”陳青山怒火上湧,對方的蠻橫無理讓他幾乎控製不住音量。
    “夠了!”張小娟猛地拉了一下陳青山的胳膊,擋在他身前半步,麵對張遠,雖然身高不及,但氣場卻不弱,她語速快而清晰,“這位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們是來參加全國農產品品牌創新與發展峰會的受邀代表。財富不是侮辱他人的理由!青山食品和陳氏醬,是我們家鄉的驕傲,是我們一步步做起來的品牌,容不得你如此貶低!”
    “農產品?品牌?”張遠嗤笑一聲,目光掃過張小娟,帶著一絲不耐煩,“怪不得一股子泥腿子味兒。峰會?那種級別的會議,求著我家投資我都不屑於去!”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陳青山臉上,那份莫名的煩躁感更重了。
    就在張遠準備再次開口,用更刻薄的語言碾壓對方時,他的眼睛,在不經意間,與陳青山對視得更深了一些。
    就在這一刹那,一種極其怪異、完全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感覺,如同冰冷的電流,同時猛烈的襲上了陳青山和張遠的心頭。
    這張臉……為什麽……如此熟悉?
    不是那種在電視或雜誌上見過一麵的熟悉,也不是某種大眾臉的既視感。
    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在鏡中看到自己另一麵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覺。
    五官的輪廓,眉骨的弧度,鼻梁的挺直程度,甚至那因為憤怒而微微抿起、線條冷硬的嘴角……都帶著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的相似。雖然氣質迥異得天差地別——一個沉穩如山間曆經風雨的青石,厚重而堅韌;一個驕矜如溫室內精心培育的名卉,脆弱而張揚——但那份底子裏的骨骼結構,眉宇間那份隱約的神韻,卻像同一條河流分支出來的兩滴水,在截然不同的容器裏,映照出相似的源流。
    兩人幾乎同時怔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後續所有準備好的、更惡毒的、更犀利的刻薄話語都瞬間卡在了喉嚨裏,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
    隻是互相死死地盯著對方的臉,眼中充滿了驚疑、困惑和一種近乎驚駭的不可思議。周圍的空氣不再是劍拔弩張,而是被一種粘稠的、詭異的沉默所取代。
    張小娟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瞬間轉變的、詭異至極的氣氛,她看看眉頭緊鎖、麵露驚疑的陳青山,又看看同樣一臉見鬼表情、忘了發怒的張遠,美眸中也閃過一絲濃濃的訝異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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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陌生人,站在一起,拋開那截然不同的衣著和氣質,那麵部輪廓和某些細微的表情肌肉走向,竟給人一種奇特的、令人不安的“鏡像”之感。
    “你……”張遠下意識地開口,卻不知道要問什麽。他想問“你是誰?”,又覺得荒謬。那種熟悉感抓心撓肝,卻又虛無縹緲,無從追溯。
    陳青山也是同樣感覺,心髒在胸腔裏跳得有些紊亂,他死死盯著張遠,試圖從記憶的角落裏翻找出任何可能與這張臉相關的信息,卻一無所獲,隻有那種強烈的、莫名的熟悉感在回蕩。
    對峙的怒火,被這突如其來的、無法解釋的熟悉感衝淡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困惑和警惕。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和緊繃。
    最終還是張遠先移開了目光,他煩躁地用力皺緊了眉頭,抬手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似乎也無法理解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悸動和失控感。
    他瞥了一眼旁邊因為這場衝突而更加不耐煩、已經冷哼一聲,獨自搖曳生姿地朝貴賓室方向快步走去的孫麗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讓他感到極度莫名煩躁和困惑的陌生男人。
    一種意興闌珊的感覺湧了上來,夾雜著對孫麗離開的焦急,以及麵對陳青山時那種詭異熟悉感帶來的心煩意亂。他失去了繼續糾纏下去的興致。
    “……算了。”張遠有些粗魯地揮了揮手,那股咄咄逼人的富家公子氣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煩亂和倉促,語氣也生硬了不少,“真他媽見鬼了……懶得跟你一般見識。管好你自己的事,別再口無遮攔!”
    陳青山也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心中同樣翻騰的波瀾。
    他並非得理不饒人之輩,見對方態度軟化且主動終止衝突,他骨子裏的務實也讓他順勢而下,但道歉僅限於自己最初的失言,語氣不卑不亢:
    “剛才的話,是我失言,抱歉。但也請你記住,尊重是相互的。”
    一場突如其來的、充滿火藥味的衝突,就這樣在一種詭異而莫名的熟悉感衝擊下,虎頭蛇尾地、倉促地結束了。
    張遠不再多看陳青山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沾染上什麽麻煩,轉身,幾乎是跑著快步去追孫麗那已經快要消失的背影,依舊帶著那份揮之不去的殷勤,隻是腳步明顯比剛才亂了方寸,甚至顯得有些狼狽。
    陳青山站在原地,看著他那匆忙消失在vip通道入口處的背影,眉頭依然緊緊鎖著,心中的疑雲不僅未散,反而更加濃重。
    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困惑:“奇怪……真的太奇怪了……怎麽感覺……那麽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又好像……” 他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那種感覺。
    張小娟挽緊他的手臂,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她輕聲安撫道,語氣中也帶著未散的疑慮:
    “是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尤其是你們剛才對視的時候,那神態……太像了。別想了,或許隻是巧合,長得像的人也不是沒有。峰會快開始了,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陳青山點了點頭,用力甩了甩頭,仿佛想把那份詭異的熟悉感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他與張小娟一同,重新匯入了前往峰會會場的人流。
    隻是,那個名叫張遠的年輕男子,和他那複雜難言的眼神,以及那張與自己有著驚人相似卻又氣質迥異的臉,如同投入湖麵的一顆異石,雖然表麵的漣漪漸漸平息,但那石頭,卻帶著未解的謎團,沉在了心底某個角落,隱隱發燙。
    機場的插曲匆匆而過,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又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無人察覺的暗處,悄然改變了軌跡。
    命運的絲線,在一次不經意的擦肩與充滿火藥味的對峙中,似乎悄然纏繞上了一個不起眼卻又無比堅韌的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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