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家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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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生活,像一列啟動了的小火車,沿著既定的軌道,平穩而充實地向前行駛。愛情的激情漸漸沉澱,融入了更具象的日常。
那間租來的小屋,承載了他們最初關於“家”的全部想象,卻也隨著時光流逝,顯露出空間的局促和對未來的局限。
結婚一年後,一個重要的議題擺在了小兩口麵前。
晚上,張山剛結束一個電話會議,揉著眉心走出書房,就看到孫雪坐在沙發上,麵前攤開著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省城的學區地圖和各校排名。她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劃著屏幕。
“怎麽了?”張山坐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孫雪歎了口氣,將平板轉向他:“你看,這是我們單位同事今天發的,最新的學區劃分和房價對比。張山,我們...是不是該考慮買房了?”
她的語氣帶著試探和顯而易見的焦慮,“尤其是...如果將來有了孩子,上學是頭等大事。好學校的學區房,價格一天一個樣...”
張山接過平板,看著那些令人咋舌的數字,沉默了片刻。
他拉過孫雪的手,握在掌心,那裏有薄薄的繭,是常年握筆和敲鍵盤留下的。
“我明白。”他聲音沉穩,“我們手裏的積蓄,加上你爸媽當初說留給你的那筆嫁妝,付個首付,應該剛好夠。雖然壓力會很大,但...是時候了。”
他看向她,眼神裏是征詢,更是共同承擔的決心:“這個周末開始,我們去看房?”
孫雪眼睛驟然一亮,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用力回握他的手,聲音帶著雀躍:“好!去看房!”
接下來的幾個周末,他們化身成不知疲倦的“看房達人”。
中介小哥口若懸河:“哥,姐,這套雖然樓層高了點,但視野無敵,而且房東急售,價格有得談!”
孫雪仔細看著戶型圖,搖頭低聲道:“衛生間是暗衛,而且廚房太小了,以後爸媽來幫忙帶孩子,轉不開身。”
張山點頭,對中介說:“我們再看看下一套。”
另一套房裏,孫雪摸著陽台的欄杆,有些心動:“這個陽台真好,以後可以給寶寶弄個玩耍區。”
張山卻更關注細節,他敲了敲牆壁,對中介說:“這隔音好像不太行,能聽到隔壁電視聲。孩子需要安靜的環境睡覺。”
他們反複比較、權衡、計算。
終於,在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他們站在一套不算新,但位置絕佳、戶型方正、明廚明衛的三居室裏。
陽光透過幹淨的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孫雪在各個房間來回走了幾遍,臉上露出這些天來最放鬆和滿意的笑容:“張山,你看,這兩間稍小的可以做書房,也可以將來做兒童房。客廳雖然不大,但夠用了。關鍵是,對口的是那個省重點實驗小學的分校...”
張山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孫雪帶著期盼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嘴角揚起:“就它了!”
簽購房合同那天,兩人坐在中介公司的會議室裏,握著筆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當最後一個名字簽完,工作人員將那份厚厚的合同收起時,孫雪突然側身抱住張山的胳膊,把臉埋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帶著哽咽:“張山,我們...我們真的要有自己的家了...”
張山反手緊緊摟住她的肩膀,感受著她微微的顫抖,心中百感交集,有卸下重擔的輕鬆,更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他低聲在她耳邊說:
“嗯,我們的家。以後,我會更努力,讓你和孩子,都過得更好。”
十幾年以後,當他們拿到那本寫著兩人名字的、沉甸甸的暗紅色房產證時,孫雪的手指一遍遍撫摸著封麵上燙金的國徽,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幾乎是在買房塵埃落定的同時,另一個現實問題浮出水麵。
周末在孫雪父母家吃飯,劉慧蘭給張山夾了塊紅燒肉,關切地問:“新房那邊手續都辦妥了,接下來就是裝修。你們倆上班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通勤怎麽辦?每天擠地鐵倒公交,得花多少時間在路上?”
孫景峰放下報紙,推了推眼鏡,接過話頭:“是啊,時間成本太高,尤其是張山,律師工作忙,經常加班,休息時間很寶貴。”
他說著,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信封,推到張山和孫雪麵前,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這輛車,算是爸媽讚助你們的。選個二十萬左右,安全性好的suv,以後上下班方便,周末也能帶我們,或者將來帶孩子出去轉轉。”
張山感到臉上一陣發熱,心跳加速,下意識地就想把信封推回去,語氣急切:“爸,媽!這...這太貴重了!真的不用!我們剛買了房,你們已經...我們不能再要...”
“拿著吧,張山。”
劉慧蘭按住他推拒的手,語氣溫和卻帶著長輩的威嚴,“我們知道你們不容易,剛買了房,壓力大。有輛車,是必需品,不是享受。這也是我們做父母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輕鬆點。小雪,你說呢?”她看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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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雪在桌子底下輕輕握了握張山緊繃的手,眼神裏帶著懇求和支持,小聲說:“張山,爸媽也是一片心意...而且,有輛車確實方便很多,你也不用那麽辛苦...”
張山看著嶽父嶽母真誠而關切的目光,又看看妻子眼中對減輕他負擔的期盼,胸腔裏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充斥著——感激、微微的窘迫,還有沉甸甸的責任感。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深吸一口氣,雙手鄭重地接過那個輕飄飄卻分量千鈞的信封,聲音低沉而堅定:“謝謝爸,謝謝媽...這份心意,我們記下了。”
不久,一輛嶄新的白色suv停在了他們新家的樓下。
提車那天,孫雪興奮地裏裏外外看了個遍,摸著光滑的方向盤,對張山說:“以後下雨下雪,你就不用站在路邊等車了。”
張山看著眼前這輛代表著嶽父母深切關愛的車,又看看身邊笑容燦爛的妻子,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讓他們的日子越過越好,不辜負這份深情。
房子,車子……生活的骨架似乎一夜之間被搭建起來。
然而,真正的“家”的重量,遠不止這些磚瓦和鋼鐵。
婚後第二年,張山三十歲生日剛過沒多久。
一天晚上,孫雪洗漱完,拿著一個驗孕棒從衛生間出來,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緊張和難以置信的表情,遞到正在書桌前看案卷的張山麵前。
“張山...你看...這...是兩條杠嗎?”她的聲音微微發顫。
張山愣了一下,放下案卷,接過那小小的塑料棒,對著燈光仔細看。
當清晰地看到那兩條明顯的紅杠時,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孫雪,眼睛瞬間瞪大,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真...真的?”他聲音幹澀。
孫雪咬著嘴唇,用力點頭,眼圈開始泛紅。
下一秒,張山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把將孫雪抱離地麵,在並不寬敞的書房裏轉了好幾個圈,像個拿到最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發出壓抑不住的、充滿狂喜的低吼:“我要當爸爸了!小雪!我們要有孩子了!”
孫雪被他嚇了一跳,隨即摟住他的脖子,又哭又笑:“慢點!慢點!別轉了!”
得知消息的雙方父母更是喜不自勝。
劉慧蘭當天就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趕了過來,拉著孫雪的手絮絮叨叨孕期注意事項。
孫景峰雖然表現得含蓄,但眼角的笑紋深了許多,甚至悄悄給張山發了條信息:“照顧好小雪,辛苦了。”
孕期的過程,並非全是甜蜜。早期的孕吐折磨得孫雪吃什麽吐什麽,臉色蠟黃。
張山看著心疼,變著法子給她找合胃口的食物,哪怕半夜她說想吃城南那家店的酸辣粉,他也會立刻開車去買。
一次產檢,醫生皺著眉頭看著b超單,說某個指標有點臨界值,需要進一步複查。等待結果的那幾天,家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孫雪偷偷抹眼淚,張山則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地說:“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寶寶會很堅強的。”
他表麵上鎮定,但眼底的血絲和頻繁查看手機郵件的行為,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
直到複查結果一切正常,兩人才相擁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隨著預產期的臨近,緊張與期待交織。
他們一起參加產前培訓,張山學得比誰都認真,筆記做得密密麻麻。
待產包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嬰兒房也布置得溫馨可愛。
在一個夜晚十一點。孫雪推醒身旁淺眠的張山,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和一絲慌亂:“張山...我好像...羊水破了...”
張山幾乎是瞬間清醒,心跳如擂鼓,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按照演練過無數次的那樣,聲音沉穩:
“別怕,我在。我們按計劃來。”
他迅速起身,檢查待產包,扶著她慢慢下樓,平穩地開車駛向醫院。
然而,真正的考驗在產房裏才開始。
陣痛如同不斷升級的海嘯,無情地衝擊著孫雪的意誌。
她緊緊抓著床欄,指節泛白,額頭上沁出密集的汗珠,頭發被汗水浸濕,黏在蒼白的臉頰上。
在一次持續了近一分鍾的劇烈宮縮後,她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虛弱地呻吟:“醫生...好痛...我不行了...我真的沒力氣了...”
張山被允許進入產房陪產,他緊緊握著孫雪的手,感受著她因為疼痛而無法控製的顫抖,看著她因極致痛苦而扭曲的麵容,那顆在法庭上麵對再刁鑽對手都鎮定自若的心,此刻疼得縮成一團。
他不停地用濕毛巾給她擦拭額頭和脖頸,聲音因為極力壓抑的情緒而沙啞:“小雪,堅持住!看著我,跟著我呼吸!對,吸氣...呼氣...你很棒,非常棒!就快好了,寶寶就快出來見我們了...”
漫長的幾個小時在痛苦的煎熬中流逝。
當宮口終於開全,進入最後分娩階段時,孫雪已經幾乎虛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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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聽從醫生指令的向下用力,都像是耗盡了她生命最後的能量。
她的嘶喊聲變得沙啞無力,眼神時而渙散,時而又因為母性的本能而凝聚起頑強的光芒。
“看到頭了!加油!媽媽再用力一次!就一次!”助產士高聲鼓勵著。
孫雪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用盡全力的嘶吼,全身青筋暴起。
張山看著那慘烈而壯麗的一幕,看著妻子在生死線上為了將他們的孩子帶到這個世界而拚盡一切,巨大的衝擊和心疼讓他一直強忍的淚水瞬間決堤,洶湧而出。
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毫無緩衝地感受到,生命的降臨,是如此莊嚴而殘酷,是以母親的鮮血、痛苦和尊嚴為代價的。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一聲響亮而清脆的啼哭,如同破曉的陽光,猛地撕裂了產房裏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
“出來了!是個千金!六斤八兩,評分十分,非常健康!”
護士將那個渾身沾著胎脂、皮膚紅彤彤、皺巴巴卻活力十足地揮舞著小拳頭的小嬰兒,抱到幾乎虛脫的孫雪麵前。
孫雪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臉上露出了疲憊到極致卻又無比滿足、仿佛籠罩著一層聖潔光輝的微笑,眼淚再次無聲地滑落,與汗水混合。
她極輕極輕地碰了碰孩子的小臉蛋,氣若遊絲地說了一句:“寶貝...”便力竭地昏睡過去。
張山看著安然睡去的妻子,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和汗濕的頭發讓他心揪般地疼。
他又看向護士懷裏那個閉著眼睛、卻有力地咂著嘴的小生命,一種混雜著極致心疼、無邊感激、劫後餘生般的狂喜和排山倒海而來的責任感,像一場巨大的海嘯,將他徹底淹沒。
他俯下身,在孫雪汗濕的、冰涼的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皮膚上,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辛苦了...老婆...謝謝你...”
女兒取名張欣,寓意快樂、喜悅。
從醫院回到家,真正的挑戰才拉開序幕。
新手爸媽的手忙腳亂,嬰兒不分晝夜的啼哭,每隔兩三個小時的喂奶、拍嗝、換尿布……睡眠被切割成無數碎片。
孫雪因為生產傷了元氣,需要休養,母乳喂養又帶來了乳頭皸裂的鑽心疼痛和反複堵奶的發燒。
於是,張山“超級奶爸”的模式全麵啟動。
深夜,嬰兒床上傳來細微的動靜,張山立刻像裝了彈簧一樣坐起,輕手輕腳下床,動作熟練地檢查尿布,然後去客廳衝泡奶粉。
他抱著女兒在客廳裏慢慢踱步,哼著不成調的、自己瞎編的搖籃曲:“小欣欣,快睡覺,爸爸在這裏...”
清晨,他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輕手輕腳地準備好簡單的早餐,才叫醒剛剛睡著的孫雪。
上班午休時間,他不再參與同事的閑聊,而是抓緊時間用手機查閱育兒論壇,學習如何應對嬰兒腸絞痛、如何做撫觸。
下班鈴聲一響,他幾乎是第一個衝出律所,趕回家,第一時間從疲憊的孫雪手中接過孩子。
“我來抱,你快去躺會兒。”他接過哭鬧的女兒,動作從一開始的僵硬變得無比自然嫻熟。
他看著懷裏漸漸安靜下來的女兒,那小鼻子小眼,依稀能看到孫雪的影子,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學會了如何用最標準的姿勢抱孩子讓她舒服,如何衝泡溫度恰到好處的奶粉,如何精準地分辨女兒是因為餓了、困了還是不舒服而哭鬧。
那個在法庭上引經據典、邏輯嚴密、氣勢逼人的張律師,回到家,會心甘情願地被女兒的屎尿屁“洗禮”,會對著她做各種誇張的鬼臉逗她笑,會因為女兒一個無意識的“咯”的笑聲而開心一整天。
一天晚上,孫雪堵奶發燒,渾身酸痛地躺在床上。
張山剛結束一個電話會議,就忙著照顧哭鬧的女兒,給她喂奶、換尿布、哄睡,又忙著給孫雪物理降溫、端水喂藥。
等他終於忙完,癱坐在客廳沙發上時,已經是淩晨一點。
孫雪撐著起來,走到客廳,看到的就是丈夫靠著沙發背,仰著頭,已經累得直接睡著了,連眼鏡都忘了摘。
他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是微蹙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孫雪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她走過去,拿過一條毯子給他蓋上。
她看著丈夫熟睡的側臉,又看了看嬰兒房裏安睡的女兒,覺得,生產時所經曆的一切痛苦,和此刻這瑣碎磨人的疲憊,都是值得的。
這個家,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充滿了奶香、啼哭和永遠也做不完的家務,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緊密相連的、沉甸甸的幸福與滿足。
家的重量,在這一刻,變得具體而真實。
它是房產證上共同的名字,是車輪上奔波的辛勞與便捷,是妻子產床上慘烈的汗水與淚水,是女兒響亮的啼哭和安靜的睡顏,更是夫妻二人在這片由他們共同開創、用愛與責任築就的天地裏,相濡以沫、攜手共擔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深夜的守護,每一次疲憊時的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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