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腸窟澤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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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是珍夫人。
    她站在柳樹之上,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低聲朝於肅發問。
    於肅聽聞父親名字後,反倒是鬆了口氣。
    難怪自己風評不佳,珍夫人還會買下自己,路上也特意問了自己名字,現在看來確實是於父的故人。
    於父當年以同樣的方式進入黃天地界,認識珍夫人倒也正常。
    以著於父的廣施恩義的做人風格,於肅倒不怕於父會和珍夫人有仇。
    就算兩人有仇,憑著於肅的感覺,怕......
    也是情仇吧。
    於肅回神,彎腰拱手,施施然一禮道:
    “於常均乃是家父,於肅見過夫人。”
    風聲蕭瑟,於肅保持著彎腰拱手的作態。
    縱使看不到珍夫人的表情,於肅也能感覺到對方心中的波濤洶湧。
    “他...可還好?”
    良久,聲音似若蚊鳴,從於肅頭頂傳下。
    於肅正欲回答,珍夫人複又匆匆道:
    “不必回我!”
    她頓了頓,不知在想些什麽,聲音總算是正常了些:
    “既已入了腸窟澤,那就好生安穩生活,莫要再想其他!”
    天空之上的最後一絲陽光消失,珍夫人也消散於原地,一本泛黃冊子從天而落。
    正是於父留下的隨身手劄。
    先前這手劄混在包裹裏,被珍慧給收了去,看來珍夫人先是看到於肅相似的麵容,又翻到了於常均留下的手劄,早已經確認了於肅的身份。
    於肅接住手劄,正欲將手劄收入懷中,忽覺得手劄厚度不對,似是夾雜了東西。
    翻開一看,一顆三角形的薄薄石片夾雜在書頁中。
    雖然珍夫人一副往事隨風的模樣,但到底給昔年的故人之子留了饋贈。
    於肅拿著對方特意留下的三角形石片,調動寶血加以試探,成功看出石片內藏著藍色紋路,當是某種特殊的方士造物。
    將石塊貼身放好,於肅對於父和珍夫人的過往有些興趣,既然珍夫人不願說,那隻能暫且作罷。
    正欲合攏手劄之時,於肅的眸子一停,卻是定在了翻開的書頁上。
    恩義廣施,人生何處不相逢?
    冤仇莫結,路逢狹處難回避。
    夾雜著石片的那一頁,正有著於父留下的忠言。
    於肅看著於父的行事準則,眼眸有些晦澀,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他將手紮貼身放置,幽幽歎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
    嗯?
    於肅站正身子。
    這天空太亮了,分明沒有星月,可偏生就散著亮光!
    定眼仔細一看,於肅更覺奇怪。
    天空好似變低了許多,散著的幽藍光線也會起伏不定,且還存在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黑影。
    於肅這才想到了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連天水澤之下。
    如今到了夜晚,天空上方才顯露出水脈,以及那些水澤生民所住的小島。
    “此地叫做腸窟澤,腸字不知何解,窟澤二字倒是明了......”
    於肅攀上柳樹,視線開闊不少,眼中更是震驚。
    隻見原本地處平原的小鎮,如今四周全然成了連接到天空的黑牆,整個小鎮都存在於一個大大的地底洞穴裏頭。
    前無出路,後沒退路。
    夜晚來臨時出現的黑牆,正正好好是以小鎮邊緣插著的彩旗為界限,也難怪小鎮外的土地無人耕種,就算白日裏頭開墾好了,夜晚一到,也會通通化作泡影。
    “腸窟澤,腸窟澤,窟澤乃水澤下的洞窟,這腸字究竟何解?”
    於肅疑惑間,樹下傳來一聲輕輕的喂字。
    低頭看去,正是俏麗的小媳婦站在樹下。
    她脆生生的喂了一聲,手中端著一隻瓷碗,碗裏是滿滿當當的黑色飯食,看著頗為惡心。
    於肅下意識往主屋看去。
    主屋的燈已經熄滅,薛老太已經睡下,這是小媳婦悄摸給自己送飯來了。
    小媳婦招招手放下碗,悄悄的噓了一聲,然後站遠了看著於肅下樹。
    於肅用口型說了句謝謝,拿起飯碗沒有遲疑,幾口將飯菜一掃而空。
    看著小媳婦邁著零碎的腳步端碗回屋,於肅眼神莫名,躺回樹下,以後背遮擋主屋方向。
    白光一閃,小山參出現在了於肅懷中。
    “嗚嗚嗚!你、你個沒良心的,下麵到處都是壞東西,我再也不聽你話啦!”
    “壞東西?”
    小山參十分害怕,於肅連忙好好安撫一番,這才一點點接收著小山參送來的氣味信息。
    畫麵中是小山參一路跟來的經過。
    其他倒是沒什麽,唯獨夜晚之中,原本藏身於地下的小山參,莫名感到無數可怕的氣息接連出現。
    氣味信息中藏著小山參的感受,於肅也在其中感到了地底下確實有生物存在,恐怕小鎮的陣法就是為了防那些玩意!
    小院主屋內。
    薛老太看著小媳婦送飯回來,複又趴在窗縫邊,觀察著於肅的表現。
    隻見於肅用過飯後,便側身朝向門外,好似吃飽就睡,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娘,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
    小媳婦將碗刷了放好,湊到窗邊坐下。
    薛老太揉著腿,伸出手摸了摸小媳婦的腹部,渾濁的眼中閃過溫情,但很快又恢複成了往時的精明。
    “這小子,看到咱這地界的蟲飯也不怕,直接就下口,膽子是真不小,也不怕咱藥他!”
    薛老太歎口氣,心思有些起伏不定,似是在考量著什麽。
    “娘,那...咱能降得住他麽?”
    小媳婦有些擔心,小臉上滿是愁容。
    於肅畢竟是外鄉人,若降服不住,牲口逃跑的事在鎮裏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薛老太罕見的沒有回答,反倒岔開話題道:
    “丫頭,可知娘為何讓你去送飯?”
    “娘應該是想...讓我去賣個人情?”
    薛老太滿意點頭,她活不了多久,死之前不讓小孫兒的娘跑了,給兒媳婦也尋個牲口使喚,都隻是解了表麵危機。
    隻有當家人腦子靈光,會盤算,這日子才能真正過的下去,所以薛老太才想盡力將自己半輩子的經驗,通通傳給日後當家的兒媳婦。
    “丫頭放心,有娘在,不怕降不住這頭牲口!”
    薛老太先給小媳婦吃了顆定心丸,後又緩緩提點道:
    “咱們給牲口選合適的套頭,不僅可以讓牲口融入咱們這地界,煉得不同寶血,幹起活來也吃得住勁。
    更關鍵的是,帶上套頭,可以真正將人變畜!
    你得記著,在這腸澤窟,如果咱成不了田裏的犁,便得學會挑那拉犁的。
    挑好了,你執鞭,他出力,這家才不至於陷在爛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