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五哥，他們都在笑兒子……”胤祚依舊嘟著嘴。
    “旁人笑你，是他們不懂事。我兒隻需記住，你是皇阿瑪的兒子，堂堂正正，不必在意他人閑言碎語。功課上若有不明之處，多向師傅請教，或是回來問額娘，皇阿瑪也可，定能有所進益。”楚言耐心開導，心中卻已決定要好好查一查上書房的動向。
    果然，經秋紋暗中查探，近日宜妃與上書房的幾位師傅，尤其是那位騎射師傅，走動頗為頻繁。雖無直接證據表明他們故意刁難胤祚，但這般跡象，已足夠引起楚言的警惕。宜妃這是不敢直接對她下手，便將主意打到了年幼的皇子身上？想借此打擊祚兒，讓她這個做額娘的方寸大亂？
    楚言心中冷笑。若宜妃打的真是這個主意，那她便大錯特錯了！
    她並未立刻發作，也未去向玄燁告狀。隻是次日，玄燁來永壽宮考較胤祚功課時，楚言狀似無意地提起：“皇上，祚兒近日在上書房學習騎射，回來總說力道控製不好，姿勢也難以持久。臣妾想著，他年紀尚小，筋骨未開，是否可請皇上得空時，指點他一二？有皇上親自教導，想必他領悟得更快些。”
    她這話說得極其自然，既點出了胤祚在騎射上遇到的困難，又將解決問題的希望引向了玄燁，絲毫不提師傅可能存在的不公。
    玄燁對胤祚本就寄予厚望，聞言便道：“既如此，明日朕便去上書房看看。”
    翌日，玄燁果然親臨上書房，觀摩皇子們練習騎射。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胤祚雖然姿勢尚顯稚嫩，但眼神專注，力道運用頗有靈性，準頭更是遠超同齡的阿哥。而那位騎射師傅對胤祚的指點，雖挑不出大錯，卻總顯得過於嚴苛，吹毛求疵，遠不如對其他幾位阿哥尤其是五阿哥胤祺）那般溫和耐心。
    玄燁何等精明，立刻便察覺出了其中的微妙差別。他並未當場發作，隻是淡淡地對那師傅說了句：“阿哥年幼，教導當以鼓勵為主，循序漸進，莫要挫了銳氣。”
    輕飄飄一句話，卻讓那師傅瞬間冷汗涔涔，連聲稱是。
    回宮後，玄燁對楚言道：“上書房的師傅，朕會著人留意。祚兒是個好苗子，朕心中有數。”
    楚言要的便是他這句“心中有數”。她深知，有些事，由皇帝自己發現，遠比她這個妃嬪去告狀要有力得多。
    此事過後，上書房的氛圍為之一肅。那位騎射師傅再不敢對胤祚有半分怠慢，甚至比對其他阿哥更加盡心盡力。宜妃的小動作，再次以失敗告終。
    然而，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這日，楚言正帶著塔娜在禦花園賞玩秋菊，卻偶遇了同樣出來散步的宜妃。兩人狹路相逢，避無可避。
    宜妃穿著一身秋香色旗裝，雖不複往日明豔，卻依舊帶著幾分寵妃的傲氣。她見到楚言，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琪嬪妹妹真是好興致，帶著格格出來賞花。喲，塔娜格格真是越長越水靈了，之前戴常在說塔娜格格像二公主，但我瞧著她眉眼如今倒有幾分像極了已故的慧妃呢，都是那般嬌弱可人，隻可惜慧妃福薄……”
    慧妃博爾濟吉特氏，是康熙早年一位頗得聖心卻紅顏薄命的妃子，亦是在生產時難產而亡。宜妃這話，看似誇讚塔娜容貌，實則惡毒至極，竟在一個孩子的身上，影射其生母可能福薄命短！
    楚言心頭怒火瞬間竄起！她可以容忍宜妃針對自己，卻絕不能容忍她將惡毒的言語加諸於她的孩子身上！
    她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驟然冷了下來，如同淬了寒冰。她輕輕將塔娜往身後護了護，目光直直地看向宜妃，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宜妃姐姐慎言！慧妃仙逝多年，乃宮中憾事，豈可隨意拿來與晚輩比較？塔娜年紀尚幼，受不得這般‘讚譽’。姐姐也是做母親的人，當知為人母者，最忌諱旁人拿孩子妄議福澤長短。若姐姐是無心之失，還請日後謹言；若是有心……”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緩緩道：“那便休怪妹妹……要去皇貴妃娘娘和太皇太後麵前，好好請教一番，這詛咒皇嗣，該當何罪了！”
    她語氣森然，目光銳利如刀，竟逼得宜妃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陣紅陣白，一時語塞。她沒想到，一向表現得溫婉忍讓的楚言，觸及孩子逆鱗時，竟會如此強硬！
    “你……你休要血口噴人！”宜妃強自鎮定，色厲內荏地道。
    “是否血口噴人，姐姐心中自有分曉。”楚言不再看她，牽起塔娜的手，柔聲道，“塔娜，我們回去，額娘給你做新得的八珍糕吃。”
    她從容轉身，留給宜妃一個挺直而決絕的背影。那姿態明確地告訴所有人——龍有逆鱗，觸之必怒。而她楚言的逆鱗，便是她的孩子們。
    經此一事，宜妃徹底見識到了楚言的底線與鋒芒，再不敢輕易拿孩子做文章。後宮眾人也再次明白，這位琪嬪娘娘平日看似溫和，一旦被觸及底線，反擊將是何等淩厲。
    楚言抱著吃著桂花糕、笑得一臉滿足的塔娜，看著在院子裏跟著武師傅認真蹲馬步的胤祚，還有搖車裏咿呀學語的胤佑，心中一片寧靜。
    稚子書院起波瀾，不過是成長路上的小小插曲。而她這個做額娘的，早已為他們撐起了一片足夠安穩的天空。任何風雨，她都將為他們一一擋下。
    這後宮長路，她已走得從容不迫。未來，無論還有多少魑魅魍魎，她都無所畏懼。
    禦花園與宜妃那場短兵相接，雖無刀光劍影，其淩厲鋒芒卻迅速傳遍了六宮。楚言那句“詛咒皇嗣，該當何罪”的詰問，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散了宜妃最後那點不甘的氣焰，也徹底奠定了楚言在後宮無人敢輕易招惹的地位。連帶著翊坤宮也沉寂了下去，宜妃稱病不出，頗有幾分閉門思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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