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病中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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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榻上兒子因病痛而蹙緊的眉頭,那蒼白的小臉與平日沉穩聰慧的模樣判若兩人,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沉默良久,方才那點遷怒的火焰漸漸熄了下去,化為一種複雜的沉鬱。他彎腰,親手扶起楚言,聲音低沉了許多:“起來吧。是朕……心急了。”
    他又看向太醫,語氣不容置疑:“用最好的藥,務必讓六阿哥盡快康複。需要什麽,直接去內務府支取。”
    “臣遵旨。”太醫連忙應下。
    玄燁在榻邊坐了許久,直到胤祚又沉沉睡去,呼吸稍顯平穩,才起身離開。臨走前,他對楚言道:“好生照顧他。這幾日,他的功課都停了。”
    楚言默默點頭。
    這場病來得又急又凶,胤祚在床上昏沉了整整兩日,高燒才漸漸退去。
    楚言幾乎是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親自喂藥、擦身,時不時用溫鹽水沾濕他的嘴唇。
    塔娜和胤佑也嚇壞了,變得異常乖巧,每日輕手輕腳地來看望哥哥,塔娜還會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蜜餞偷偷放在哥哥枕邊。
    第三日上,胤祚終於徹底清醒過來,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恢複了清明。他看到楚言憔悴的麵容和眼底的烏青,小嘴癟了癟,啞著嗓子道:“額娘……兒臣讓您擔心了。”
    楚言見他醒來,懸著的心才算落回實處,又是心疼又是生氣,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你這孩子,是要嚇死額娘嗎?學問要緊,還是身子要緊?”
    胤祚低下頭,小聲道:“兒臣知錯了。隻是……兒臣不想讓皇阿瑪失望。”
    這時,玄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若把身子熬壞了,才是讓朕最失望的事。”
    父子二人聞聲望去,隻見玄燁不知何時站在哪裏,手裏還拿著一卷書。
    他走到床邊,看著瘦了一圈的兒子,語氣是罕見的溫和:“朕讓你學西學,是讓你增廣見聞,不是讓你囫圇吞棗,拚命三郎似的學。學問如同飲食,需細嚼慢咽,方能消化吸收,化為己用。似你這般,不僅無益,反而傷身,豈非本末倒置?”
    這番話,說得胤祚怔住了。他從未聽過皇阿瑪用這般道理來教導他。
    玄燁將手中的書卷放在胤祚枕邊,那是一本裝幀精美的《幾何原本》譯本。“這本書,朕賞給你。但朕要你答應,每日最多看一個時辰,且需在精神充足之時。可能做到?”
    胤祚看著那本書,又看看皇阿瑪嚴肅卻關切的眼神,用力點了點頭:“兒臣遵旨,定當量力而行。”
    玄燁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又看向楚言:“你也辛苦了。朕已吩咐下去,往後阿哥們的飲食起居,需定時由太醫請脈記錄,若有不適,立即回稟,不得延誤。”
    這便是在製度上做了保障。楚言心中感激,躬身謝恩。
    經此一病,永壽宮的氛圍似乎悄然改變。
    玄燁來看望孩子們的次數更多了些,不再隻是一味考較功課,有時也會問問塔娜學了什麽新花樣,逗逗懵懂的胤佑和咿呀學語的胤愉。
    他甚至默許了楚言在胤祚病愈後,帶著孩子們在黃昏時於宮苑裏踢毽子、玩投壺,美其名曰“舒活筋骨”。
    而胤祚也仿佛一下子長大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將所有弦都繃得緊緊的,學會了在苦讀之餘,看看閑書,或是教妹妹認幾個西文字母,臉上也多了些屬於孩童的輕鬆笑意。
    一場大病,如同一場急雨,洗去了表麵的浮躁與焦灼,也讓人更看清了什麽是真正重要的。楚言看著在夕陽餘暉下,帶著弟妹們玩耍的長子,看著他臉上久違的、純粹的笑容,隻覺得心中一片寧靜圓滿。
    在這深宮之中,平安喜樂,便是最大的福氣了。至於那些學問、前程,慢慢來,總會有的。
    暑熱漸消,秋風送爽,轉眼又到了木蘭秋獮的時節。玄燁今年有意帶幾位年長的阿哥一同前往,既是習練騎射,也是磨礪心性。
    旨意傳到永壽宮時,塔娜正跟著楚言學繡一個簡單的荷包,聞言立刻丟下針線,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楚言。
    “額娘!木蘭圍場!聽說那裏有天那麽寬的草原,有跑得飛快的鹿,還有毛茸茸的兔子!”小姑娘興奮得臉頰泛紅,扯著楚言的袖子搖晃,“塔娜也想去!塔娜騎射師傅都誇我進步快呢!”
    正在窗下溫書的胤祚雖未說話,但握著書卷的手指微微收緊,眼中也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向往。連在地上擺弄七巧板的胤愉也抬起頭,奶聲奶氣地學舌:“去!去!騎馬馬!”
    楚言看著孩子們期待的眼神,心裏卻是一沉。
    木蘭秋獮並非遊山玩水,路途辛苦,規矩森嚴,且圍場之上,刀箭無眼。
    塔娜年紀尚小,又是格格,從未出過遠門;胤祚雖穩重,畢竟也才十四歲;至於胤佑和走路都不穩的胤愉,更是想都別想。
    她柔聲對塔娜道:“木蘭路遠,車馬勞頓,你年紀小,怕是受不住那份辛苦。圍場上也都是男子,你一個格格去,多有不便。”
    塔娜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嘴角向下彎,眼圈也開始泛紅:“為什麽哥哥們能去,我就不能去?我也學了騎射,我比五哥射得還準呢!額娘偏心!”說著,金豆子就掉了下來。
    胤祚放下書,走過來,拉了拉妹妹的手,沉穩道:“妹妹,皇阿瑪帶阿哥去木蘭,是為曆練,並非玩樂。你留在宮裏,好生讀書習字,陪額娘說話,也是好的。”
    他這話是安慰,聽在塔娜耳裏卻更像是說教。她用力甩開哥哥的手,哭道:“你就知道讀書!你當然想去了!你們都能去,就留我一個人在宮裏,悶也悶死了!”她越想越委屈,撲到楚言懷裏,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楚言摟著女兒,心中為難。她知道塔娜性子活潑,向往宮牆外的天地,這份心情她能理解。可規矩就是規矩,康熙再寵她,也不可能破例帶個小格格去木蘭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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