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拳！楊虎敗退
    練武場上的死寂，被楊虎壓抑的、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所刺破，如同垂死野獸的低泣。但所有人的心神，卻早已不在那慘敗者身上。
    數十道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附，死死釘在場中那道挺立如鬆的灰衣身影上。震撼、驚駭、難以置信、敬畏…種種複雜情緒在無聲的目光中交織碰撞，幾乎要將空氣點燃。
    楊振臉上的威嚴早已凝固，被一種近乎失神的驚愕取代。他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死死鎖定楊奇那隻剛剛緩緩收回、骨節分明的手掌。筋骨齊鳴！那低沉有力、如同龍吟象鳴般的嗡鳴聲，此刻仿佛還在他耳邊回蕩，餘音未絕，卻如同驚雷般炸碎了他固有的認知！
    幾天前，眼前這個少年，還是練武場上步履虛浮、拳腳無力、連最基礎套路都練得歪歪扭扭的廢柴！是他無數次搖頭歎息、幾欲放棄的旁係子弟！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一夜之間…不，是消失了一天一夜之後…就一步登天，踏入了後天煉體巔峰之境——銅皮鐵骨？！
    這絕非尋常的突破！楊振的內心翻江倒海。他浸淫武道多年，深知從練體中期跨越到巔峰的銅皮鐵骨，需要何等深厚的氣血積累和筋骨淬煉！非大毅力、大機緣不可得！楊奇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下意識地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楊奇，似乎想從那平靜無波的臉龐和沉凝如山的氣息中，找出答案的蛛絲馬跡。嘴唇微動，似乎想問什麽，但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楊虎那幾個跟班，此刻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臉上血色盡褪，眼神呆滯，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看向楊奇的目光，隻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們平日裏跟著楊虎作威作福，欺負楊奇如同家常便飯，何曾想過這頭沉默的羔羊，竟會搖身一變，成為能輕易捏碎楊虎手腕的…凶獸？！剛才那清脆的骨裂聲，如同夢魘，在他們腦海中反複回響，讓他們手腳冰涼，幾乎站立不穩。
    周圍的子弟更是鴉雀無聲，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那些曾經鄙夷、嘲弄的目光，此刻隻剩下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後天煉體巔峰！在年輕一輩中，除了嫡係那幾個天才和楊雪等少數幾人，這已是頂尖的存在！楊奇…這個名字，從此刻起，在他們心中將徹底不同！
    楊奇平靜地承受著全場目光的洗禮。體內的十顆巨象微粒沉穩脈動，如同十座微型熔爐，散發著溫潤而磅礴的力量，支撐著他挺拔的身軀。筋骨深處那低沉的嗡鳴雖已平息，但力量感卻如同蟄伏的火山，在每一寸血肉中奔湧。他清晰地感受到周圍氣氛的變化，那無形的敬畏如同實質的壓力，卻再也無法讓他產生絲毫動搖。
    他緩緩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楊虎，也不再看驚疑不定的楊振。視線越過人群，重新投向練武場另一端——那通往膳堂的拱門。腳步微抬，便要邁出。
    食物。蘊含氣血精華的食物。這是他此刻最迫切的需求。體內的饑餓感如同永不饜足的凶獸，在力量的奔湧下，反而變得更加熾烈。這練武場的喧囂與紛擾，於他而言，已是過眼雲煙。
    然而，就在他腳步即將落下的瞬間——
    “好！好得很！！”
    一個如同毒蛇吐信般陰冷、怨毒、幾乎要滴出血來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猛地從練武場入口方向刺來！瞬間撕裂了場中凝重的氣氛！
    所有人悚然一驚，循聲望去！
    隻見楊彪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場邊！他臉色鐵青，細長的三角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噴射出來！他死死盯著場中的楊奇，尤其是地上痛苦呻吟的楊虎，那眼神，如同要將楊奇生吞活剝！
    在他身後，緊跟著兩名氣息明顯比楊虎那幾個跟班凝練許多的旁係子弟。一人身材精悍，眼神銳利如鷹，雙手骨節粗大，顯然手上功夫不弱；另一人則略顯敦實，下盤沉穩，雙臂肌肉虯結，透著股蠻力。這兩人，都是楊彪的心腹，實力皆在後天煉體後期！此刻，他們看向楊奇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善和警惕。
    “楊奇！你這個陰險小人！”楊彪一步步踏入場中，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陰冷，“趁虎子不備，偷襲傷人！好狠毒的手段！真以為有幾分蠻力，就能在楊家為所欲為了？！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規矩！什麽叫…天高地厚！”
    他根本不問緣由，直接將“偷襲”、“狠毒”的帽子死死扣在楊奇頭上！昨夜穀底的恐懼和恥辱，加上此刻楊虎的慘狀，徹底點燃了他心中扭曲的怒火和殺意！他需要一個宣泄口，一個能當眾碾碎楊奇、挽回顏麵的機會！
    “彪哥！就是他！他打斷了我的手！”楊虎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忍著劇痛，用左手指向楊奇，聲音充滿了怨毒和哭腔。
    “彪哥！替虎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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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了他！”
    楊彪身後那兩個後期跟班立刻上前一步，目光如刀，死死鎖定楊奇，周身氣血隱隱鼓蕩，散發出明顯的壓迫感。他們一左一右，隱隱封住了楊奇可能的退路。
    楊彪帶來的威壓，遠非楊虎可比！尤其是他身後那兩名後期跟班，氣息沉凝，眼神凶狠，顯然是見過血的狠角色！場中氣氛瞬間再次緊繃！原本因楊奇展現實力而升起的敬畏，在楊彪這毫不掩飾的殺意和兩名後期高手的壓迫下，又迅速被緊張和不安取代。許多子弟下意識地再次後退，生怕被波及。
    楊振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看看怨毒暴戾的楊彪，又看看依舊平靜、但氣息沉凝如淵的楊奇。楊彪是楊戰天大長老一係的人，行事跋扈陰狠是出了名的。他身為教習，雖不喜楊彪所為，但對方占著“維護規矩”、“替兄弟討公道”的名頭，又有兩名後期跟班助陣…這渾水，不好趟！
    “楊彪！”楊振沉聲開口，試圖控製局麵，“練武場嚴禁私鬥！楊虎之事，尚未查明，休得胡來！一切自有家族規矩處置！”
    “規矩？”楊彪猛地轉頭，三角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看向楊振，語氣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教習大人，規矩是給守規矩的人定的！對這種偷襲同族、心狠手辣的敗類，講規矩？那豈不是讓所有兄弟寒心？！”
    他猛地一指地上痛苦呻吟的楊虎，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煽動性：“虎子的手廢了！他楊奇下手如此歹毒，若不嚴懲，以後誰還把這練武場的規矩放在眼裏？！誰還把這楊家放在眼裏？！今日，我楊彪就要替虎子，替所有被這廢物欺辱的兄弟，討個公道！誰敢攔我？！”
    一番話，顛倒黑白，卻煽動性十足！尤其是那句“替所有兄弟討公道”，讓不少旁係子弟眼中都閃過一絲異色，看向楊奇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複雜。楊振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楊彪搬出“兄弟情誼”和“家族規矩”的大旗，讓他一時語塞。
    楊彪見楊振沉默，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和更加濃烈的戾氣！他猛地轉向楊奇，臉上露出一個殘忍而扭曲的笑容：“楊奇！別說老子不給你機會！現在，跪下來！向虎子磕頭認錯！自斷一臂！老子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狗命！”
    他身後的兩名後期跟班同時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氣血之力勃發，如同兩頭蓄勢待發的惡狼！精悍者雙拳緊握，骨節爆響；敦實者腳下青石板微微開裂！兩股強大的氣機，如同無形的鎖鏈，瞬間將楊奇牢牢鎖定！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彌漫開來！
    跪地？磕頭？自斷一臂？
    楊奇緩緩抬起頭，那雙平靜如深潭的眼眸，終於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楊彪那張因怨毒和得意而扭曲的臉龐。昨夜穀底冰冷的箭矢，楊雪刻薄的“野狗”，楊林粗暴的砸門…還有此刻，這赤裸裸的羞辱和殺意！
    一股冰冷到極致、卻又如同岩漿般沸騰的戾氣，混合著新生的、磅礴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胸中轟然爆發！
    丹田深處，那十顆巨象微粒仿佛感應到了主人滔天的怒火和殺意，猛地爆發出低沉而凶戾的嗡鳴！一股凝練、厚重、帶著洪荒巨象怒意的恐怖力量感，如同無形的風暴，瞬間以楊奇為中心席卷開來！腳下堅實的青石板，竟無聲無息地裂開幾道細密的紋路！
    楊奇動了。
    沒有回答楊彪那荒謬的要求。
    沒有看那兩名虎視眈眈的後期跟班。
    甚至沒有看臉色鐵青的楊振。
    他隻是極其簡單、極其直接地——朝著楊彪的方向，抬起了右腳！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甚至帶著一絲荒誕的目光注視下——
    那隻穿著普通布鞋的右腳，極其緩慢地、卻又帶著一種沉凝如山、不可阻擋的沉重感，朝著前方——楊彪所在的方向——猛地踏落！
    “咚——！！！”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如同遠古巨象踏地，轟然炸響在練武場堅硬的青石板上！
    腳下，以楊奇落腳點為中心，方圓三尺之內的青石板，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恐怖裂紋！碎石和粉塵猛地向上炸起半尺高！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塵土漣漪的衝擊波，如同平靜湖麵投入巨石，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距離最近的楊彪首當其衝！他隻覺腳下猛地一震！一股沛然莫禦的、帶著沉重壓迫感的恐怖力量，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撞在他的下盤！他猝不及防，臉色驟變，身體猛地一晃，竟被這股純粹由踏地產生的恐怖力量震得踉蹌著向後連退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臉上瞬間布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
    那兩名逼近的後期跟班更是如遭重擊！下盤沉穩者感覺腳下如同踩在了劇烈搖晃的甲板上，氣血一陣翻騰，不得不猛地沉腰紮馬，才堪堪穩住！而那精悍者，則被震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眼中充滿了驚疑不定！
    周圍的子弟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浪，驚呼著紛紛向後跌退！離得近的幾人甚至被震得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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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振瞳孔驟然收縮！他離得稍遠，但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腳下傳來的劇烈震動和那股撲麵而來的、沉重如山的壓迫感！他死死盯著楊奇腳下那一片狼藉的碎裂青石，眼中爆射出駭然的光芒！這…這絕非尋常後天煉體巔峰的力量！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道？！這是何等霸道的發力方式？！
    整個練武場，再次陷入了絕對的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隻剩下青石板碎裂處，碎石滾落的輕微“簌簌”聲，以及…眾人粗重而壓抑的喘息。
    楊奇緩緩收回踏出的右腳。動作依舊沉穩。他抬起頭，那雙平靜的眼眸，如同俯瞰螻蟻的君王，終於第一次，清晰地、冰冷地、鎖定了踉蹌後退、驚魂未定的楊彪。
    沒有言語。
    但這一腳，已勝過千言萬語！
    忍一時？風平浪靜？
    退一步？海闊天空？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在赤裸裸的殺意麵前，這些…不過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囈語！
    楊奇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再緩緩地…收攏成拳！
    筋骨深處，那低沉有力的嗡鳴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雄渾！如同沉睡的巨龍徹底蘇醒，發出了宣告力量的咆哮！
    “嗡…昂…！”
    一股無形的、沉重如山的力場，伴隨著這聲骨鳴，再次彌漫開來！這一次，清晰地籠罩了楊彪和他那兩名後期跟班！
    楊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變得粘稠而沉重！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窒息！他看著楊奇那隻緩緩握緊的、仿佛蘊含著毀滅力量的拳頭，再低頭看看自己腳下那片狼藉的碎裂青石…昨夜穀底那巨石轟然砸落的恐怖景象，如同夢魘般再次浮現！
    他身後的兩名後期跟班，更是如臨大敵，額頭瞬間布滿冷汗！他們感覺被一股無形的、冰冷而沉重的力量鎖定了，仿佛下一刻，那隻拳頭就會如同隕石般砸落！兩人下意識地擺出了防禦姿態，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懼意！
    場中，楊奇孤身而立，拳鋒所向。楊彪三人如臨深淵，氣勢全無。強弱之勢，高下立判！
    猛虎嘯穀百獸驚，一足踏地震天傾。
    裂石如粉塵囂起，象鳴低沉懾魂靈。
    彪退三步肝膽裂，爪牙失色戰兢兢。
    拳未出時勢已定，山雨欲來風滿庭！
    楊奇那隻緩緩握緊的拳頭，如同懸在楊彪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碎裂的青石板上，塵煙尚未散盡，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一踏之威。練武場上，空氣凝固如鐵，唯有無形的殺氣，在拳鋒與驚魂之間…無聲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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