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楊雪的拉攏？虛情假意
    侍女小竹帶來的庫藏告罄、家族怨聲四起的消息，如同冰冷的雪水，澆滅了楊奇因力量暴漲而升騰起的短暫火焰。庭院中彌漫的煙塵尚未完全散去，碎裂的黑曜鋼岩在晨光下閃爍著冰冷的碎片光芒，映照著他此刻深沉的臉色。
    後山！唯有深入那片危機四伏的蠻荒山林，獵殺強大的妖獸，以其精血元能為資糧，才能填補神象鎮獄勁那無底洞般的需求！楊奇不再猶豫，轉身大步走入精舍。
    精舍內陳設簡樸，除了一張寒玉床和案幾，便是角落一個半舊的黃楊木衣櫃。楊奇拉開櫃門，裏麵整齊疊放著幾套換洗衣物，最下麵壓著一套深青色的粗布勁裝，正是他過去身為旁係子弟時常用的練功服，袖口和膝蓋處還能看到磨損的痕跡和拙劣的補丁。旁邊，靜靜躺著一柄帶鞘的烏黑短刃，刀鞘樸實無華，隻在吞口處刻著一個小小的“奇”字，刀柄被摩挲得油亮。
    褪去華裳換舊裝，粗布補丁憶寒涼。
    烏鞘短刃掌中握，鋒芒暗斂待血償！
    他利落地脫下身上沾染了藥液和塵土的衣物，換上那套深青勁裝。粗糲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帶著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也無聲地提醒著他曾經的卑微處境。他拿起那柄烏鞘短刃，入手微沉，冰涼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拇指輕輕一頂，“噌”一聲輕吟，一抹雪亮的寒光乍現！刀身狹長筆直，刃口鋒利，雖非名器，卻保養得極好，顯然曾被主人無數次打磨、珍視。這是父親楊軒在他十二歲生日那年，用積攢了半年的家族貢獻點換來的禮物，也是他過去唯一拿得出手的武器。
    舊刃出鞘寒光凜，父贈之物伴孤身。
    此去山林搏生死，唯有利器可托心！
    楊奇手腕輕抖，挽了個刀花，雪亮的刀光在略顯昏暗的精舍內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他反手收刀入鞘，將短刃穩穩插在腰後皮扣上。一股久經沙場般的沉凝殺氣，混合著對資源的極致渴望，自然而然地從他挺直的脊背中透發出來。
    就在他準備踏出精舍，直奔後山之際——
    “篤、篤篤。”
    一陣輕柔卻帶著某種刻意節奏的敲門聲，在精舍外響起。緊接著，是一個刻意放得溫婉柔媚，卻又掩不住一絲骨子裏透出的清冷與矜持的女聲：
    “楊奇堂弟…可在裏麵？姐姐…來看你了。”
    這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瞬間在楊奇心頭激起一圈複雜的漣漪。楊雪！這個曾讓他少年意氣、傾心付出，卻又在練武場上當眾給他澆下刺骨冷水、成為他早期屈辱與蛻變導火索的女子！
    楊奇的腳步頓住了。他站在門內陰影處，沒有立刻回應。丹田深處，那五枚神象微粒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緒的波動，饑餓的嘶鳴聲中，竟夾雜了一絲源自過往記憶的、冰冷的躁動！如同沉睡的凶獸被觸及了逆鱗！
    門外，楊雪似乎等得有些心焦，又輕輕叩了兩下，聲音愈發柔媚，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堂弟？姐姐聽說你昨日修煉似乎消耗頗大…特地尋了些滋補之物給你送來…開開門可好？”
    叩門聲柔似鶯啼，溫言軟語藏機心。
    堂弟姐姐喚親昵，舊日冷語猶刺心！
    楊奇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略帶嘲諷的弧度。消耗頗大？滋補之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一拳碎岩、展露“暴氣”實力，又剛剛耗盡家族海量資源、引得怨聲四起、庫房告罄的當口…帶著“滋補之物”上門了？這時間點，掐得可真是…妙到毫巔！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丹田微粒因情緒引動的躁動，也斂去了眼中那因資源危機而生的冰冷殺意。臉上的表情恢複成一潭深水般的平靜，無喜無悲。他伸出手，拉開了厚重的精舍木門。
    “吱呀——”
    門外晨光湧入，同時也映出了站在門前的倩影。
    楊雪今日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襲裁剪合體的月白色流雲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裙擺處用銀線繡著幾叢清雅的雪竹，隨著她微微側身的動作輕輕搖曳。烏黑的長發挽成精致的飛仙髻，斜插一支點翠嵌珠步搖，流蘇垂落，在晨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暈。臉上薄施粉黛，眉如遠山，唇點朱砂，將原本就姣好的容顏襯托得更加明豔動人，尤其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正含著盈盈笑意，帶著三分關切、七分矜持，望向門內的楊奇。
    她手中捧著一個描金繪彩的紫檀木盒，盒蓋微啟，一股濃鬱而清冽的參香混合著淡淡的草木靈氣逸散出來，聞之令人精神一振。
    流雲白裙襯雪膚，步搖輕晃翠光浮。
    朱唇含笑眸帶水，紫檀盒啟參香撲。
    這副精心裝扮、巧笑倩兮的模樣，與楊奇記憶中那個在練武場上，麵對他笨拙的討好，嘴角噙著毫不掩飾的譏誚與不耐，冷冷丟下一句“楊奇，你資質平庸，與其在此浪費時間做些無用姿態，不如去雜役房多劈幾擔柴火，或許還能為家族多貢獻幾分力氣”的冷漠少女，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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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奇堂弟，”楊雪的目光在楊奇身上那套深青色、帶著補丁的粗布勁裝上飛快地掃過，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鄙夷與詫異，但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明媚，聲音也愈發柔婉，“多日不見，堂弟風采更勝往昔了呢。姐姐聽聞你昨日練功似有進境，還…損耗了些元氣？真是讓人擔心。”她說著，關切地上前半步，將手中的紫檀木盒往前遞了遞，一股更加濃鬱的參香撲麵而來。
    “這是姐姐特意去藥堂，求了烈山長老好久，才勻出來的一支百年紫玉參王，最是滋補元氣，固本培元。快收下，好好補補身子。”她的話語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親昵和不容拒絕的意味，仿佛這盒中的參王，是足以讓楊奇感恩戴德的稀世珍寶。
    楊奇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那個散發著誘人靈氣的紫檀木盒上。百年紫玉參王？確實價值不菲，足以讓普通的後天武者搶破頭。若是昨夜之前，或許還能讓他心動一瞬。但此刻…感受著丹田深處那五頭正因資源斷絕而發出震天饑餓嘶鳴的巨獸，這點“滋補”，連塞牙縫都不夠！甚至比不上昨夜那份清單裏任何一味主藥的零頭！
    百年參王香誘人，難填巨象腹中焚！
    昔日冷語猶在耳，今朝笑顏假亦真！
    楊奇沒有伸手去接那木盒，身體甚至微微側開一步，避開了楊雪遞過來的方向。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直視著楊雪那雙含著盈盈笑意、卻深不見底的眼眸，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多謝雪堂姐關心。楊奇身子骨尚可，些許損耗，無需如此貴重之物。堂姐還是收回吧。”
    拒…拒絕了？
    楊雪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遞出木盒的手也僵在半空！她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在她預想中，以楊奇過去的性子，麵對她主動示好和如此珍貴的禮物，即便不欣喜若狂、感恩戴德，也至少會受寵若驚地收下！畢竟，這可是她楊雪大小姐的“恩賜”！他憑什麽拒絕？！還是如此…平靜冷淡地拒絕？！
    一絲難以掩飾的羞惱和慍怒瞬間衝上楊雪的臉頰，讓那層精心敷就的薄粉都有些掛不住。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笑容重新堆起，卻多了幾分僵硬和刻意：“堂弟這是說的哪裏話？你如今可是家族的希望，振長老都看重的人，身子骨自然要緊！這參王算不得什麽，快收下！不然姐姐可要生氣了！”
    她再次將盒子往前送，語氣帶著一絲嬌嗔般的強硬，仿佛楊奇不收，便是辜負了她一片“真心”。
    楊奇的目光依舊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看著楊雪眼中那強裝出來的關切下，深藏著的算計、試探以及那一絲被冒犯的高傲，心中隻覺得無比諷刺。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如同冰冷的針，刺破了那層虛偽的溫情麵紗：“雪堂姐的好意，楊奇心領了。隻是無功不受祿。況且…”
    他的目光轉向庭院中那片狼藉的練功場，碎裂的黑曜鋼岩、深嵌泥土牆體的碎石、翻飛的泥土、震碎的窗欞…一片觸目驚心的景象。
    “堂姐也看到了，楊奇修煉之道，粗鄙不堪，動輒毀物傷身，耗費資源更是…如巨獸吞海。”楊奇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目光卻銳利如刀，重新落回楊雪臉上，直視著她微微收縮的瞳孔，“這支百年參王，於堂姐或許是重禮，於楊奇…不過杯水車薪，恐難解其萬一。與其浪費在楊奇這無底洞上，不如留給家族其他更有‘潛力’的子弟，更為妥當。”
    練功場中狼藉景，碎石深嵌窗欞傾。
    自嘲耗資如吞海，杯水難解巨象饑！
    話語如針破溫情，潛台詞鋒刺心旌！
    “你！”楊雪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戳中心事的驚怒和一絲狼狽！楊奇這番話，看似自嘲，實則字字誅心！不僅點破了她這份“禮物”在楊奇如今的消耗麵前不值一提，更暗諷了她過去對他“資質平庸”的定論！尤其是最後那句“留給更有潛力的子弟”，簡直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臉！她楊雪，過去不就是家族公認的“最有潛力”嗎？！
    一股強烈的羞辱感讓楊雪的臉頰瞬間漲紅，精心維持的溫婉形象幾乎崩裂。她猛地收回捧著木盒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她死死盯著楊奇那張平靜無波、卻仿佛洞悉一切的臉，胸脯劇烈起伏了幾下。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清晨的微風似乎都帶著尷尬的滯澀。
    楊雪畢竟是心思深沉之輩，短暫的失態後，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翻騰的怒火和羞憤。她明白，眼前的楊奇，已非昔日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旁支少年。他的價值，他的實力，他那令人恐懼的潛力，都讓她不得不暫時放下高傲，重新評估策略。
    她臉上的怒色迅速收斂，重新擠出一個略顯僵硬、卻更顯“真摯”的笑容，甚至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堂弟…你這話，可真是傷透姐姐的心了。過去…過去是姐姐年輕氣盛，言語或有不當之處，難道堂弟還記恨至今嗎？姐姐今日，是真的關心你，想彌補…我們終究是同族血脈，打斷骨頭連著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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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語帶著刻意的軟化，甚至不惜自降身份，隱隱透出“認錯”和“求和”的姿態。她上前半步，目光灼灼地看著楊奇，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某種誘惑和暗示：“堂弟，你如今實力非凡，前途無量。但你也看到了，家族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大長老那邊…對你可是頗有微詞。你獨自一人，縱有振長老支持，終究勢單力薄。姐姐在族中經營多年，人脈尚可，若能得你相助，我們姐弟齊心…未來這楊家，未必不能…”
    怒色斂去換委屈，舊事輕揭掩心虛。
    同族血脈作紐帶，權勢誘餌暗中許！
    圖窮匕見！
    虛偽的關懷和廉價的禮物被戳穿後，終於露出了底下的真實意圖——拉攏！結盟！利用楊奇這突然崛起的強大力量，去對抗大長老楊戰天，甚至…圖謀家族權柄！
    楊奇靜靜地看著楊雪表演，看著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野心和算計，心中隻覺得更加冰冷。彌補？關心？姐弟齊心？不過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她看中的，是他這身蠻力，是他此刻的價值！與過去看中他那點微薄的家族貢獻點，本質上並無區別！
    丹田深處，那五枚神象微粒似乎也感應到了這虛偽的“招攬”，發出了更加狂暴和不耐的嘶鳴！饑餓感如同烈火灼燒，催促著他離開這令人作嘔的虛情假意！
    楊奇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很淺，帶著一種看透世情的淡漠與疏離。他沒有接楊雪關於“未來楊家”的誘人話題，而是目光越過她精心妝點的容顏，投向了院門外通往家族後山的那條青石小徑。
    “雪堂姐的好意，楊奇銘記在心。”他的聲音平靜依舊，聽不出絲毫波瀾，“隻是楊奇粗鄙，一心隻求武道，對家族權柄紛爭，並無興趣。堂姐若無其他要事，楊奇還要去後山…練功，便不奉陪了。”
    說罷，他不再看楊雪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臉色，微微頷首，算是禮節。隨即，他側身繞過僵立在原地的楊雪，大步流星地朝著院門走去。腰後那柄烏鞘短刃，在晨光下劃過一道冰冷的軌跡。
    虛情假意終露底，權勢誘餌化煙雲。
    淡漠疏離拒結盟，唯向深山覓血痕！
    楊雪捧著那盒被拒絕的紫玉參王，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楊奇那深青色的背影，帶著一種決絕的冷漠和山嶽般的沉凝，毫不留戀地消失在聽濤閣的院門外。晨風吹動她月白色的裙擺和步搖的流蘇，卻吹不散她臉上那層寒冰般的鐵青和眼中翻騰的羞怒怨毒！
    “楊奇…你…你竟敢…”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沁出血來。精心準備的示好與拉攏，被如此幹脆利落、近乎羞辱地拒絕，讓她這位天之驕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和憤怒！尤其是楊奇那平靜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漠與…仿佛洞穿一切的俯視感，更讓她如芒在背！
    “不識抬舉的東西！”楊雪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看著手中那盒此刻顯得無比刺眼的參王，一股邪火直衝腦門，抬手就想將這盒子狠狠摔在地上！
    然而，手舉到半空，卻又硬生生停住了。她終究不是衝動無腦之輩。這參王價值不菲，摔了也是浪費。更重要的是，楊奇今日的態度，讓她徹底明白，此子…已非池中之物！他那恐怖的力量，那深不見底的潛力，還有那份油鹽不進的冷漠…都讓她感到了強烈的威脅！
    “哼！”楊雪最終還是將參盒重重合上，指節捏得發白。她望著楊奇消失的方向，眼神陰晴不定，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算計。“既然拉攏不成…那就別怪我了！大長老那邊…想必很願意聽到關於你‘耗空庫藏’、‘桀驁不馴’的消息！”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臉上重新掛起那副矜持高傲的神情，隻是眼底深處，寒意更甚。她不再停留，轉身也快步離開了這片讓她倍感屈辱的聽濤閣，裙擺帶起一陣冰冷的香風。
    聽濤閣庭院內，再次恢複了寂靜。
    隻有碎裂的黑曜鋼岩，無聲地訴說著方才力量的狂暴。
    隻有那支被遺棄在廊下的紫檀參盒，散發著孤零零的香氣，證明著一段虛情假意的拉攏，徹底化為了泡影。
    而此刻的楊奇，早已踏上了通往楊家後山的青石小徑。山風帶著草木的清新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迎麵撲來。他腰挎短刃，步履沉穩，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前方愈發幽深蒼莽的山林。
    山風撲麵腥氣隱，短刃在腰步履沉。
    虛情拋卻身後遠，唯向林深覓血痕！
    饑渴神象待血食，妖獸巢穴藏凶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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