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聲，如同洶湧的潮水，久久不息，仿佛要將演武場的穹頂都掀翻。所有人都沉浸在見證奇跡的狂熱與興奮之中。
    就在這沸騰的頂點，一個身影，如同分開海浪的冰山，自那視野最佳的高台之上，緩緩步下。
    他身著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鬆，步伐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無聲的鼓點上。周身那股與生俱來的、冰寒冷冽的氣場，如同無形的領域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那震耳欲聾的喧囂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迅速減弱、平息。
    是墨臨淵！
    鎮獸司最高指揮使！他竟然親自下場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林曉曉身上，轉向了這位真正執掌生殺大權的男人。歡呼聲變成了壓抑的、帶著敬畏的竊竊私語。
    墨臨淵沒有理會兩旁躬身行禮的副指揮使和官員，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凝練的冰錐，穿透逐漸安靜下來的人群，精準地、毫無偏差地落在了擂台中央，那個剛剛完成驚世壯舉、正微微喘息著的亂毛少女身上。
    林曉曉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種純粹的、帶著審視與疏離的探究。那冰封的湖麵之下，有什麽東西清晰地湧動了起來——是毫不掩飾的欣賞，是對那匪夷所思醫術的驚歎，以及，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濃烈的、想要將她所有秘密都剖析開來的探究欲。
    他就這樣，在數萬道目光的注視下，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擂台之下，停在了林曉曉麵前。
    高大的身影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但林曉曉隻是微微仰頭看著他，臉上那點疲憊被她努力壓下，露出一個自認為）還算得體的笑容。心裏卻在瘋狂刷屏：‘艾瑪，終極boss親自驗貨了！這眼神……怎麽感覺比看那三隻靈獸還讓人發毛？’
    墨臨淵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視她靈魂深處那名為“現代獸醫學”的奇異核心。然後，他才緩緩轉過身，麵向台下鴉雀無聲的眾人，也麵向對麵那癱坐在地、麵如死灰的孫邈。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壓下所有雜音的威嚴與冰冷，清晰地傳遍全場：
    “此間對決，勝負已分。”
    簡單的七個字，如同最終的審判，為這場跌宕起伏的醫術切磋，蓋上了官方認可的、無可爭議的印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獸醫堂那些失魂落魄的成員，最後落回林曉曉身上，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獸醫堂，依約行事。”
    “即日起，林曉曉，為我鎮獸司首席獸醫顧問。司內一應靈獸醫療相關事務、資源調配、人員委派，皆需其首肯，方可執行。”
    “獸醫堂所有藏書典籍，對其無條件開放，不得有任何阻撓、藏私。”
    他沒有提高聲調，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但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砸在每個人的心上，也砸碎了獸醫堂最後一絲僥幸！
    官方認證！指揮使親口背書！
    “首席獸醫顧問”這個由林曉曉自己提出的、看似狂妄的頭銜，此刻被墨臨淵以最高權威的名義，正式確立！賦予了無上的權力和合法性！
    “嘩——！”
    台下再次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但這一次，驚呼中更多的是對既定事實的接受與震撼。沒有人再質疑，因為那場神跡般的手術，就是最硬的通行證！
    墨臨淵說完，再次將目光轉向林曉曉，冰封的唇角似乎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聲音依舊沒什麽溫度，卻仿佛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林顧問，辛苦了。”
    林曉曉心裏的小人兒已經在叉腰狂笑了，但表麵上還是努力維持著僵硬的）謙遜：“多謝指揮使大人主持公道，分內之事，不敢言辛苦。”
    墨臨淵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在那無數道敬畏的目光中，再次如同來時一樣，沉穩地離去，將那巨大的舞台和所有的榮光，留給了擂台上的少女。
    但他的現身與親口認定，無疑是為林曉曉的勝利，鍍上了一層最耀眼的金邊！
    墨臨淵的離去，仿佛也帶走了支撐孫邈的最後一點力氣。
    “依約行事……首席獸醫顧問……無條件開放……” 這幾個詞如同魔咒，在他一片空白的腦海裏反複回響。
    他癱坐在地上，官帽歪斜，官袍淩亂，花白的頭發散落額前，看上去瞬間蒼老了二十歲。周圍的歡呼、驚歎、以及那些落在他身上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都像是燒紅的針，一下下紮在他的尊嚴上。
    完了……全完了……
    幾十年苦心經營的地位、聲譽、權威……在這一天，在這個他曾經根本看不起的“野路子”丫頭麵前，徹底土崩瓦解，淪為了成就對方傳奇的墊腳石！
    羞憤、不甘、絕望……種種情緒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髒。
    侯吉顫顫巍巍地想要上前攙扶他：“師、師傅……”
    “滾開！”孫邈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他掙紮著，用盡全身力氣，從冰冷的地麵上爬了起來。身體還在微微搖晃，但眼神卻死死地盯住了擂台上的林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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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怨恨，有難以置信，但最終，都化為了一片死寂的灰敗。
    他知道，大勢已去。再留在這裏，不過是自取其辱。
    他顫抖著手，猛地將自己頭上那頂代表著他副堂主身份的官帽摘了下來，狠狠地、仿佛用盡了畢生力氣般，摔在了地上！
    “啪嗒！” 官帽上的玉飾碎裂，滾落一旁。
    “老夫……孫邈！”他聲音嘶啞，卻努力挺直了那早已佝僂的脊梁，對著擂台方向，也對著全場，發出了他最後的、維持體麵的宣告：“……技不如人，無顏再居此位！今日，辭去獸醫堂副堂主之職！從此……與鎮獸司獸醫堂，再無瓜葛！”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踉踉蹌蹌地，朝著演武場外走去。那背影，蕭索、狼狽，卻又帶著一種敗者的、最後的倔強。
    侯吉和另外幾個孫邈的鐵杆心腹，麵麵相覷，最終也隻能灰頭土臉地、在一片無聲的注視下，默默跟了上去，如同鬥敗的公雞，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
    沒有激烈的衝突，沒有血濺五步的慘烈。
    林曉曉甚至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她就站在那裏，憑借著絕對的實力和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便兵不血刃地，讓這鎮獸司內最大的、盤踞已久的內部反對勢力，核心人物當場辭官，骨幹心腹隨之離去，徹底土崩瓦解！
    從此，獸醫堂即便還在，也再無人能挑戰她“首席顧問”的權威！資源、話語權，都將向她徹底傾斜！
    “這就……滾蛋了？”台下有人喃喃道。
    “孫副堂主……哦不，孫邈他，真的辭官了……”
    “林顧問這也太……厲害了吧？都沒動手，對麵就團滅了？”
    “這才是真正的贏家啊！贏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
    藏在林曉曉腳邊的小餮，看著孫邈狼狽離去的背影，得意地用小爪子刨了刨地，傳音道：“哼！算那老家夥識相！滾得好！以後司裏好吃的、好用的，都是曉曉和我們說了算啦！”
    阿九優雅地舔了舔爪子，瞥了一眼孫邈消失的方向，清冷點評：“朽木已折，汙穢已清，此地空氣，總算清新了些許。”
    訛獸則興奮地搓著小爪子，紅眼睛裏閃著精光：“老大！老大！孫邈走了，他肯定私藏了不少好東西！咱們是不是可以去……呃，接收一下？”
    林曉曉沒有理會夥伴們的嘰嘰喳喳，她看著孫邈離去的方向，心中並無多少快意，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她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解決了內部的掣肘，擁有了更高的平台和更多的資源，也意味著，她將麵對更廣闊的天地，和……可能更強大的挑戰。
    比如，那份來自禦獸宗少主蘇雲逸的請柬，還在她懷裏揣著呢。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嘛……
    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哢哢作響。
    “收工！回去睡覺！誰也別打擾我，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在眾人依舊充滿敬仰和狂熱的目光中，林曉曉帶著她的毛茸茸天團，如同得勝歸來的將軍，迎著夕陽的餘暉，瀟灑地離開了這片見證了她傳奇誕生的演武場。
    鎮獸司，迎來了一個全新的時代。
    一個屬於“林顧問”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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