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正是幹點偷雞摸狗……啊不，是行俠仗義的好時候。
    京城西郊，廢棄祭器工坊如同一個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大怪獸，殘破的輪廓在稀薄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夜風吹過空蕩的窗洞，發出嗚嗚的怪響，像是冤魂在低聲啜泣。
    “你確定是這兒？”林曉曉扒拉在一堵矮牆後，探出半個腦袋，看著前方那一片鬼氣森森的廢墟，嘴角抽了抽，“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額外布景，直接開機就能上。”
    她身後，是她的精英潛入小隊。
    小餮被她塞在一個特製的、縫了無數個口袋裏麵裝滿了肉幹應急糧）的背袋裏，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黑腦袋，此刻正努力吸著鼻子，小眉頭皺成了包子褶：“沒錯！就是這裏！那股子鐵鏽混爛白菜幫子再加點餿抹布的味兒，到這裏簡直濃得嗆鼻子！本座的嗅覺絕對不會錯！”
    阿九則優雅地蹲坐在一旁，三條蓬鬆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擺動，冰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著微光，語氣一如既往地清冷且帶著點嫌棄：“若非為了那些無辜生靈，本狐絕不會踏足如此……有失格調之地。”它小心地抬起一隻前爪，避開地上的一灘不明汙漬。
    而訛獸，則死死抱著阿九的一條尾巴，渾身抖得像篩糠：“要、要不……咱們再從長計議一下？比如回去燒個香，拜個佛，選個黃道吉日再來？我覺得下個月十五就挺……”
    “閉嘴！”林曉曉和阿九異口同聲地嗬斥道。
    林曉曉沒好氣地彈了一下訛獸的腦門：“下個月十五？到時候裏麵的小可愛們估計都變成四不像豪華拚盤了！有點出息行不行？你好歹也是個神獸……的遠房親戚！”
    訛獸委屈地扁扁嘴，小聲嘀咕：“神獸也怕鬼嘛……誰知道這裏麵有沒有什麽千年老鬼、萬年屍王……”
    “放心，”林曉曉拍了拍腰間的針囊，又感受了一下識海中那個功能齊全的隨身空間，底氣足了不少，“有我這個天下第一獸醫在，管他妖魔鬼怪，敢出來蹦躂，一律按疑難雜症處理，先紮幾針再說！”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部署行動計劃：“聽著，我們的目標是潛入地下，找到證據，確認情況。非必要，不動手！一切行動聽指揮！”
    “小餮，你是指南針兼氣味警報器，負責帶路和預警異常氣味靠近。”
    “阿九，你是我們的隱形鬥篷，幻術就靠你了，務必保證我們像空氣一樣不存在！”
    “至於你，訛獸，”林曉曉看向還在發抖的兔子，“你負責……負責給我們加油打氣，順便，如果情況不對，你跑得快，立刻去鎮獸司找墨臨淵搬救兵！記住，口號是：獸醫落難，冰山速來！”
    訛獸：“……為什麽每次危險的任務都有我？”
    “因為你腿長！”林曉曉敷衍地給了個理由，然後一揮手，“行動！”
    阿九眼中流光一閃，無形的幻術波動籠罩住一人三獸。在外界看來，他們所在的位置依舊是空無一物的斷壁殘垣。
    憑借著小餮的狗鼻子……啊不，是饕餮鼻導航，他們避開地麵上的碎石和陷阱，悄無聲息地朝著工坊深處那座主廠房摸去。
    越是靠近，那股怪味越是明顯，連林曉曉都覺得有點上頭：“嘶……這味兒，簡直是對鼻腔的生化攻擊！小餮，你確定這不是哪個沒公德心的家夥在這裏建了大型垃圾處理廠？”
    小餮在她懷裏抗議地扭動：“本座分得清垃圾味和邪惡實驗味的區別！這絕對是高級的壞！”
    很快，他們來到了主廠房那扇破敗的大門前。裏麵漆黑一片，仿佛巨獸貪婪張開的嘴，等待著無知者自投羅網。
    林曉曉從空間裏摸出那顆蒙著布的夜明珠，借著微弱的光線往裏照了照。裏麵堆滿了廢棄的器械和陶範，蛛網遍布，灰塵厚得能種菜。
    “入口在哪裏？”林曉曉低聲問。
    小餮的小爪子指向廠房深處一個巨大的、鏽跡斑斑的熔爐：“後麵！味道是從那後麵飄上來的！還帶著點……熱烘烘的、不新鮮的血腥氣。”
    眾人獸）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繞到熔爐後麵。果然，發現了一塊與周圍地麵格格不入、邊緣有著明顯縫隙的巨大石板。
    林曉曉上前，運氣於掌，用力推了推。
    石板：……紋絲不動，並且嘲諷般地掉下來一點灰）
    “嘿，我這暴脾氣！”林曉曉擼起袖子，準備再來一次。
    “愚蠢。”阿九清冷的聲音響起，它優雅地走上前，伸出爪子，在一處看似裝飾用的、雕刻著扭曲花紋的石塊上，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按了幾下。
    “哢噠……嘎吱……”
    一陣輕微的機括聲響後，那塊沉重的石板緩緩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了一個黑黝黝、向下延伸、散發著更加濃鬱怪味的洞口！
    “……”林曉曉沉默了一下，對著阿九豎起大拇指，“九爺，專業！”
    阿九高傲地揚了揚下巴：“雕蟲小技。這等粗陋機關，也敢在本狐麵前賣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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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混雜著血腥、藥味、黴味和那股特有鐵鏽爛葉子味的汙濁空氣，如同實質般從洞口湧出。
    “嘔……”訛獸當場就差點表演了一個原地去世，“這、這味道……是直接把地獄的通風管道接上來了嗎？”
    小餮也被熏得直翻白眼：“加強版！這是源頭加強版！曉曉，下麵……下麵的氣味更豐富了！”
    林曉曉也被這氣味衝得腦仁疼，她趕緊從空間裏掏出幾片提神醒腦的薄荷葉，自己塞了兩片，又給每隻獸嘴裏塞了一片小餮以為是零食，嚼了兩下發現不對，呸呸吐了出來）。
    “同誌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林曉曉一臉悲壯，仿佛即將奔赴刑場，“為了拯救那些水深火熱中的毛茸茸，為了世界的和平與正義！深呼吸……哦不，憋住氣！跟我衝！”
    她一手握緊夜明珠，另一隻手扣住了幾根淬了強效麻藥的銀針，率先踏上了那通往未知與危險的向下石階。阿九維持著幻術，緊隨其後。小餮緊張地抓緊了她的背帶，訛獸則繼續扮演著狐形掛件，死死閉著眼，嘴裏念念有詞，大概是在向各方神明祈禱。
    石階陡峭而潮濕，布滿了滑膩的青苔。林曉曉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順便把身上的毛茸茸掛件們一起帶滾下去，那場麵可就太壯觀了。
    向下走了大約十幾米，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地麵。眼前是一條粗糙開鑿的甬道，牆壁上隔很遠才有一盞散發著昏黃光線的油燈，燈焰跳動，將他們的影子扭曲拉長，投射在牆壁上，張牙舞爪，仿佛隨時會撲過來。
    甬道深處，隱約傳來一些模糊的聲音，像是金屬的輕微碰撞，又像是……某種壓抑的、痛苦的嗚咽。
    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凝重。
    “跟緊，別掉隊。”林曉曉用神識傳音，聲音繃得緊緊的。
    她貼著牆壁，借助陰影，一步一步向前摸索。阿九的幻術確實給力，他們如同真正的幽靈，在光影交錯間穿行。
    然而，隊伍裏總有不穩定因素。
    “咯吱……”
    一聲輕微的脆響，在寂靜的甬道裏顯得格外刺耳。
    林曉曉身體一僵，猛地回頭。
    隻見小餮不知何時從背帶口袋裏掏出了一塊肉幹，正嚼得津津有味，那聲音正是它咬碎肉幹發出的！
    “小！餮！”林曉曉咬牙切齒地用神識吼道，“你在幹什麽？！”
    小餮被嚇了一跳，差點噎住，委委屈屈地傳音：“本、本座緊張嘛！一緊張就想吃點東西壓壓驚……而且這肉幹快過期了，不吃浪費……”
    林曉曉：“……”她感覺自己帶了個吃貨幼兒園小朋友來執行s級任務。
    她一把奪過剩下的肉幹，塞回空間，惡狠狠地警告：“再偷吃，回去斷你三天零食！”
    小餮頓時蔫了，把腦袋縮了回去。
    剛解決完一個，另一個又開始了。
    “啊——唔！”訛獸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幸好被阿九及時用尾巴堵住了嘴。
    隻見它渾身僵硬，指著前方牆壁的一個角落，眼睛瞪得溜圓。
    林曉曉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裏掛著一幅巨大的、已經風化大半的壁畫，畫的是一個麵容模糊的神像，手持某種法器，在月光油燈光？）下，那神像的眼睛位置恰好有兩個反光的點，乍一看，像是在死死盯著他們。
    “就這？”林曉曉無語，“一幅破畫就把你嚇成這樣？”
    訛獸驚魂未定，聲音發顫：“你、你不覺得祂的眼神很邪惡嗎？好像在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兔子來！”
    林曉曉扶額：“……那是你心虛！趕緊走！”
    隊伍繼續前進。隨著深入，兩側開始出現牢房一樣的鐵柵欄門。有些裏麵空著，有些則隱約能看到蜷縮的黑影，空氣中彌漫的絕望和痛苦氣息幾乎凝成實質。
    就在這時，小餮突然用力扯了扯林曉曉的衣襟，傳音帶著急促：“曉曉！前麵！有活人的味道！兩個！在移動！朝著我們這邊來了！”
    林曉曉心中一凜，立刻打了個手勢，全員緊貼牆壁，屏住呼吸，融入最深的陰影之中。
    阿九的幻術催動到極致，連他們自身的氣息都幾乎完全掩蓋。
    腳步聲和談話聲由遠及近。
    “……媽的，天天守在這鬼地方，連口新鮮空氣都吸不上。”一個粗啞的聲音抱怨道。
    “知足吧，比裏麵那些整天跟怪物打交道的家夥強多了。”另一個聲音略顯尖細，“至少咱們不用聞那源血的味兒，嘖嘖，聞多了折壽！”
    “說的也是……唉，快點巡完這一圈，回去摸兩把牌……”
    是兩個穿著灰色勁裝、腰佩短刀的守衛，正懶洋洋地沿著甬道走來。
    他們越來越近，幾乎就要走到林曉曉他們藏身的位置！
    林曉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間的銀針已經蓄勢待發。小餮緊張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訛獸更是直接嚇成了兔子雕像，連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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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阿——阿嚏！”
    一個響亮無比的噴嚏，猛地從林曉曉背後響起！
    是訛獸！它到底還是沒忍住那混合怪味對鼻腔的刺激！
    “誰？！”兩個守衛瞬間警覺，鏘啷一聲拔出短刀，目光銳利地掃向聲音來源！
    林曉曉心中哀嚎一聲：“完犢子！豬隊友啊！”
    暴露了！
    那一聲石破天驚的噴嚏，如同在寂靜的圖書館裏引爆了一顆炸彈，瞬間將林曉曉小隊的潛行狀態炸得粉碎！
    兩個守衛反應極快，短刀在手，身上騰起不弱的氣息，眼神凶狠地鎖定林曉曉他們藏身的陰影角落！
    “媽的！有老鼠溜進來了！”粗啞嗓音的守衛獰笑一聲，揮刀就劈了過來！
    “動手！”林曉曉當機立斷，低喝一聲，扣在指間的銀針如同疾風驟雨般激射而出！
    “咻咻咻——！”
    淬了強效麻藥的銀針精準地命中了兩名守衛的脖頸和手臂穴位！兩人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滯，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身體晃了晃，隨即軟軟地癱倒在地，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搞定！”林曉曉鬆了口氣，拍了拍手，“還好我針法快準狠……”
    然而，她話音未落，就聽到甬道深處傳來了更多的腳步聲和呼喝聲！
    “怎麽回事？”
    “有警報！入口那邊有動靜！”
    “快！過去看看！”
    顯然，剛才的動靜還是驚動了更多的人！
    “跑！”林曉曉一把撈起還在打鼾的守衛的短刀聊勝於無），也顧不上隱藏行蹤了，沿著甬道就往深處衝去！現在隻能指望盡快找到核心區域，拿到證據，或者找到其他出口！
    阿九緊隨其後，幻術再次展開，幹擾著追兵的視線。小餮在她背帶裏大喊：“左邊！曉曉！左邊岔路！那邊的味道最濃烈！肯定是老巢！”
    林曉曉想也沒想，一頭紮進了左邊的岔路。這條甬道更加寬闊，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詭異的壁畫和符文，空氣中那股鐵鏽爛葉子味混合著血腥和藥味幾乎濃得化不開，還隱隱傳來一種低頻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嗡鳴聲。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呼喝聲和腳步聲如同催命符。
    “前麵是死路！”阿九突然預警。
    林曉曉抬頭一看，心涼了半截！甬道盡頭是一麵巨大的、雕刻著猙獰獸首的石壁，似乎沒有去路了！
    “小餮！你坑我！”林曉曉欲哭無淚。
    “不對！味道就是從這後麵傳來的！”小餮急得直蹬腿，“肯定有機關！”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經映照了過來，眼看就要被堵死在死胡同裏！
    千鈞一發之際，阿九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那獸首雕像的眼睛，猛地用爪子按下了其中一顆！
    “嘎吱——轟隆！”
    沉重的石壁發出一陣悶響，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了後麵更加明亮、也更加嘈雜的空間！
    “快進去！”林曉曉也顧不上裏麵是什麽龍潭虎穴了，帶著隊伍就衝了進去，然後反手就想把石門關上，卻發現這石門隻能從外麵開啟！
    “完了，自投羅網了……”訛獸帶著哭腔。
    然而，當他們轉過身，看清眼前的一切時，所有的念頭——逃跑、恐懼、抱怨——都在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震驚和憤怒所取代！
    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投入了一場視覺與心靈的核爆之中！
    這是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地下空間，穹頂高懸，由散發著慘白光芒的巨大礦石照亮，讓一切都無所遁形。
    空間的中央，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個冰冷的、沾滿暗沉汙漬的石台。每一個石台上，都牢牢固定著一隻動物！從普通的貓、狗，到低階的靈狐、風狼，甚至還有一些罕見的鳥類！
    它們沒有死，但比死亡更可怕！
    它們的身體，正在被強行改造！
    一個石台上，一隻靈貓的背部被切開，正在被植入某種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類似鱗片的東西，那鱗片邊緣還帶著血肉，與它本身的皮毛格格不入，它疼得渾身痙攣，卻連慘叫都發不出，隻能從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嗬嗬聲。
    另一個石台上，一隻低階靈犬的四肢被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關節處被強行接入了幾段不知來自何種生物的、覆蓋著角質層的肢體，新舊的肌肉和神經粗暴地連接在一起，不斷地抽搐著，滲出血水和組織液。
    更遠處，一隻鳥類的翅膀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看起來像是蝙蝠翼膜的、布滿血管的醜陋肉翅，它徒勞地撲騰著，卻隻能像一塊破布般在石台上掙紮。
    空氣中彌漫著高溫灼燒皮肉和甲殼的焦糊味、刺鼻的藥水味、濃重的血腥味，以及一種……來自遠古洪荒的、混亂而暴戾的氣息！
    那些穿著灰色罩袍、戴著麵具的造獸師們，如同最冷酷的屠夫，手持閃爍著能量光芒的刻刀、烙鐵、針管，在那些活生生的軀體上進行著令人發指的操作。他們身旁擺放著各種容器，裏麵浸泡著奇形怪狀的組織器官：扭曲的犄角、布滿吸盤的觸手、流淌著粘液的眼球、覆蓋著骨刺的皮膚碎片……這些材料散發的氣息，赫然與《山海經》中記載的一些凶獸、異獸隱隱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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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用……用那些異獸的血肉和組織……強行融合……”阿九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和怒火，它身上的毛發都炸了起來，“褻瀆！這是對生命最極致的褻瀆！”
    小餮已經徹底嚇傻了，把頭深深埋進林曉曉懷裏，傳音帶著哭腔：“曉曉……好多……好多痛苦的味道……它們好疼……好害怕……”
    訛獸更是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從阿九背上滑落，被林曉曉手忙腳亂地接住。
    林曉曉站在那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胃裏翻江倒海，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她以為自己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麵，作為獸醫，解剖、手術都是家常便飯。但眼前這一幕，遠遠超出了醫療甚至殘忍的範疇！
    這不是救治，不是研究，這是最野蠻、最黑暗的褻瀆！是將生命視為可以隨意拆卸、拚接的玩具！是將痛苦和扭曲當做實現目標的燃料！
    那些石台上扭曲的形態，那些絕望的眼神，那些壓抑的哀嚎……共同構成了一幅活生生的、流淌著鮮血和膿液的地獄繪卷！
    她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尖叫和嘔吐感。
    “這幫……雜碎！”她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抖。她那雙總是帶著狡黠笑意的眼睛裏，此刻燃燒著從未有過的、冰冷的火焰。
    就在林曉曉被眼前的地獄景象衝擊得心神激蕩之際，身後的石門處傳來了激烈的撞擊聲和叫罵聲！
    “他們跑進去了！快！把門撞開！”
    “絕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追兵到了！
    而地下空間裏的那些造獸師們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警惕地看了過來。雖然阿九的幻術還在起作用，但他們闖入的動靜太大，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似乎是頭目的罩袍人，放下了手中那柄還在滴著粘稠液體的古怪器械，聲音沙啞地開口，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哦？竟然有客人能摸到這裏來？真是……令人意外。”
    他緩緩轉過身，麵具下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掃視著林曉曉他們所在的區域，雖然看不清具體身形，但那無形的壓迫感卻瞬間籠罩而來。
    “不管你們是誰，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就隻能……永遠留在這裏了。”他輕輕一揮手，“抓住他們，要活的。正好，缺幾個高質量的活性載體來做新一批源血的適配實驗。”
    話音剛落，周圍那些原本在忙碌的罩袍人，以及從陰影中走出的幾名氣息明顯更加強悍的守衛，緩緩地圍了上來，眼中閃爍著殘忍而興奮的光芒。對他們而言，林曉曉幾人，不過是送上門來的、更高級的實驗材料！
    前有狼，後有虎，他們被徹底包圍了！
    林曉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翻騰和憤怒，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她知道，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而是拚命的時候！
    她將暈過去的訛獸塞進背帶和小餮擠在一起），反手握住那柄順來的短刀，雖然不稱手，但總比沒有好。同時，她的精神力已經溝通了隨身空間，幾樣好東西隨時準備取出。
    阿九周身寒氣彌漫，三條尾巴如同燃燒的藍色火焰，它壓低身體，做出了攻擊的姿態，聲音冰冷刺骨：“一群玷汙生命的蛆蟲！本狐今日，便替天行道！”
    小餮也從恐懼中掙脫出來，雖然還在發抖，卻齜出了尖牙，發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吼聲，饕餮的凶性被徹底激發：“誰敢動曉曉！本座……本座就咬死他！”
    “哼，垂死掙紮。”那頭目冷哼一聲，顯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戰鬥，一觸即發！
    林曉曉目光掃過那些逼近的敵人，又看了一眼身後不斷被撞擊、已經開始出現裂紋的石門，最後定格在那些石台上仍在承受痛苦的生靈身上。
    她知道，今天很難善了了。但無論如何，她必須把這裏的真相帶出去！必須讓這群畜生付出代價！
    “阿九，小餮，準備拚命吧！”林曉曉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和決絕，“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獸醫的憤怒！”
    她率先動了！不是衝向敵人，而是猛地將手中幾顆黑色的藥丸砸向地麵！
    “嘭！嘭！嘭！”
    藥丸炸開，瞬間釋放出大量濃密的、帶著刺鼻辛辣氣味的黑色煙霧，迅速彌漫開來，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咳咳！什麽東西？”
    “小心！煙霧有毒！”其實隻是強效催淚胡椒煙霧彈）
    趁著煙霧彌漫，敵人視線受阻、陣腳大亂的瞬間，林曉曉身形如電，沒有選擇突圍，反而朝著距離最近的一個石台衝去！她的目標，是那個正在被植入鱗片的靈貓！
    “先救一個是一個！”
    她知道這很冒險，甚至很愚蠢。但在她作為獸醫的準則裏，見到正在承受痛苦的病患哪怕是這種形態的），就無法袖手旁觀！
    地獄繪卷已然展開，而我們的女主角，決定在這地獄之中，先搶回一絲屬於生命的尊嚴！哪怕，隻有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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