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天際剛泛起蟹殼青，易風已站在灶台前。鍋中白粥咕嘟冒著泡，蒸籠裏飄出桂花糕的甜香，他手腕一翻，將煎得金黃的荷包蛋輕巧地盛入青瓷盤中。
    晴揉著眼睛從臥房走出時，正看見易風端著早飯往桌上放。他束發的緞帶鬆鬆散散，衣襟也隨意敞著，顯然起得匆忙。
    “醒得正好。”易風抬頭衝她一笑，“洗漱完就能……”
    話音未落，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晴叼著發簪，赤足踩過微涼的地板，踱到落地窗邊。晨光斜斜映進來，將門外那人的影子拉得修長——
    龍角如青玉，素衣壓金線。
    那是一位龍族男子，身量極高，卻因微微躬身的姿態顯出幾分謙和。與尋常龍族皇裔的華服不同，他一襲雨過天青色長衫，衣擺隻繡著幾道暗紋金線，腰間懸一枚半舊的青銅羅盤。最惹眼的還是那雙龍角，剔透如初春新柳，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易風拉開門時，對方立刻後退半步，雙手交疊，行了一個極鄭重的平輩禮。
    “雲諫冒昧叨擾。”他聲音清朗，卻壓得極低，像是怕驚擾了晨霧，“未遞拜帖便登門，實在失禮。”
    晴在窗邊挑眉——龍族向來傲慢，這般謙遜的做派倒是罕見。
    易風側身讓出路：“進來說話。”
    雲諫卻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封雲紋信箋。那紙張薄如蟬翼，細看竟是一片龍鱗所化。
    “三日後龍族祭典，”他指尖在鱗片上輕輕一叩，幾行金字浮空顯現，“有人欲借‘鳳凰懦弱’之名，強開仙山禁製。”
    晴手中的發簪“當啷”掉在地上。
    雲諫聞聲抬頭，恰與窗邊的晴四目相對。他瞳孔驟縮，龍角竟泛起一層愧疚的淡紅：“原來鳳凰閣下也在……”
    “進來。”易風突然打斷，一把攥住雲諫的手腕，“詳細說。”
    ——廳內桂花糕的甜香還未散盡，而窗外朝陽終於刺破雲層，將三人身影投在青磚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當雲諫落座的時候，晴也已經洗漱完畢，三者圍著茶幾，開始商討雲諫所求之事。
    “如易風大人所知，我龍族代代世襲，我是皇家的二兒子，也就是如今的龍族二皇子，”雲諫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盞邊緣，青玉龍角在晨光中流轉著溫潤的光暈，“我的哥哥，雲嵐也就是如今的儲君，要攻破結界的龍也正是他。”
    “你龍族好好的，為什麽突然找鳳凰一族的麻煩。”易風看向這位二皇子，眼神潔淨，不像是在說謊，
    “我的父皇在世的時候，經常教導我與大哥，鳳凰一族與龍族早日就是同盟了，鳳凰一族避世不出，自然有他們的道理，若是有一天可以重新和鳳凰一族結盟，不可猶豫，不可剛愎自用，”雲諫的龍尾在沙發上不安地掃過，“可是大哥聽信了他手下一位金女子的話語，認為鳳凰一族這樣的行為是懦弱的。”
    “所以說，在令尊在世時，一切都還相安無事，但如今令尊已逝，他便開始有所動作了？”易風皺起眉頭，滿臉狐疑地看著雲諫，似乎對他的說法感到十分困惑。
    他實在想不通，僅僅隻是一些道聽途說的“耳邊風”，怎麽就能讓雲嵐如此篤定地認為對方會有所舉動呢？這其中的邏輯關係讓易風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大哥雖然剛愎自用，但是在某些事情上還是謹小慎微的，龍族資源枯竭和生存環境惡化都是他在全權處理，他有時背著一整個族群的期望，”雲諫的印象中，大哥雖然傲慢，但是足智多謀，愛民如子，否則就不會能在暗中鏟除那些和他為敵的勢力，“直到我看見了那個虛影，如同我哥一樣的虛影，他在他耳邊讒言，我方知道，大哥已經被迷惑心智了。”
    “這怎麽聽，都像是虛空的把戲。”晴的表情嚴肅起來，眼裏的溫度驟降。
    “是啊，怎麽聽都像是。”易風深呼吸，“先是鳳凰山，後是龍族嗎？”
    “二位，”雲諫站起身來，站到沙發的對麵，麵對著晴和易風，“若非無能為力，我也不會找上二位，還請二位救救我的大哥，還有種族。”
    說吧，他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請求晴和易風：“隻要二位肯出手，隻要是我能拿的出手，二位盡管拿去就是。”
    “站起來，我家不迎跪著的客人。”何淩從屋中走出，帶著平時的冷淡語氣。
    “可是...”雲諫眼中急切，正想說些什麽。
    “我姐的意思是，你不必跪著，我們也會協助你的。”易風解釋道，“你也是因為我們是處理虛空的專家，才找上門來的，對吧。”
    “是的。”雲諫聽到易風所說，方才站起身來。
    “那你也知道，鳳凰一族和神族曾攜手擊退虛空吧。”
    “曾在書中見過。”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至於報酬的事情，事後再講也不遲。”易風也站起身來，向雲諫伸出右手。
    雲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緊緊地握住了那隻手。他的動作堅定而有力，仿佛這一握不僅僅是一種禮節，更是一種承諾。
    當他的手掌與對方相觸時，他能感受到一股溫暖和力量傳遞過來。這股力量讓他感到安心，同時也讓他更加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那我就先以龍族和自己的名義，感謝二位的出手相助了。”
    雲諫走後，又到早餐時間，易風就在那裏一邊剝著蛋殼，一邊和何淩商量到：“姐，你怎麽看？”
    “行事手段和時間節點很像虛空手筆。”何淩眼睛完全沒離開眼前的飯菜。
    “但是時間節點卻很奇妙啊。”易風把剝完蛋殼的雞蛋遞給晴，“三天後，正是新月。”
    “新月怎麽了？”晴接過易風遞過來的蛋，咬了一口說道。
    “沒有月亮的夜晚，終日也是最弱的時候。”何淩看著易風，眼裏什麽也沒說，但是好像也都說盡了。
    “姐，你懷疑是針對我的襲擊？”
    “針對易風？”晴愣住了，難道虛空已經有把握和一個完整的神對抗了？
    “不，你我都知道，虛空無法正常進入我們的世界，”何淩頓了頓。“留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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