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十四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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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那句帶著哭腔的“萬一被砍了”讓客廳裏彌漫著一股又怕又想笑的詭異氣氛。晴努力從那顛覆認知的“墮神戰役”真相中回過神,小腦袋裏又冒出新的問題,她忍不住看著依舊縮在茶幾下的潘多拉問:
“可是……潘多拉將軍,您自己不是也執掌著‘毀滅’嗎?這概念聽起來也挺嚇人的,和何淩姐的‘死亡’不應該……很接近嗎?您為什麽會……嗯……這麽怕她?” 晴的語氣小心翼翼,充滿了純粹的不解。在她看來,毀滅萬物,聽著就很厲害,足以讓其他神明敬畏才對,何至於怕到鑽桌子底?
茶幾下的陰影裏,潘多拉抱著膝蓋的身體又往裏縮了縮,隻露出一雙驚魂未定的金色眼睛。聽到晴的問題,她似乎更委屈了,聲音悶悶地從桌子底下傳來:
“完全不一樣!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東西!” 她的聲音帶著強調,似乎急於撇清關係,“‘死亡’……那玩意兒在概念層級上,簡直是坐在頂樓的!比普通概念高太多太多了!”
她仿佛在組織語言,試圖向凡人解釋清楚這其中的天塹:“簡單說吧,‘毀滅’——它是什麽?它意味著一個存在或係統走向‘終點’。把一把椅子燒成灰,毀滅它;把一顆星星炸成塵埃,毀滅它;讓一個神國隕落、法則崩塌、重歸混沌……也是毀滅。但毀滅之後,物質和能量還在,法則的碎片還在,混沌本身也是一種存在狀態!這終點,隻是‘變化’的一種激烈形式!”
潘多拉說到這裏,語氣充滿了對“死亡”那種終極性的恐懼和……無法理解的敬畏:“但‘死亡’……那個概念……它根本不是‘毀滅’這種具體行為能涵蓋的!它涉及的是終極的‘無意義化’!何淩大人……她能讓那個‘終點’本身都失去意義,歸於永恒的‘虛無’!那不僅是物質的徹底湮滅,更是存在痕跡被抹除,連‘曾經存在過’這個概念都會被斬斷!是一種……‘定義上的徹底刪除’!”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想某種令人窒息的力量體驗,聲音壓得更低:“所以啊,‘毀滅’?我這權柄在真正的‘死亡’麵前……就像小火星碰到絕對零度的虛空氣息,還沒靠近就熄滅了,甚至連熄不熄滅都沒意義了,因為那個能熄滅火星的概念本身……可能都已經被那柄刀定義了終點……” 潘多拉的聲音帶著一種認知上的茫然,“‘死亡’是能觸及終極規則的概念之一……它和其他真正高位的概念一樣,是我們這種‘小神’的權柄無論如何都無法真正企及的……連理解都很難……”
潘多拉這番深入淺出雖然帶著她特有的比喻風格)的概念層級剖析,讓晴和舞都聽呆了。東方舞緊鎖的眉頭下,眼神卻異常銳利。比起神明權能的高低,她敏銳地抓住了更讓她在意的問題核心——易風自身的轉變。
“也就是說,”東方舞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目光轉向易風,帶著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微光’……那樣象征微弱、輔助性質的概念,又如何能最終化為‘終日’這般代表恒定循環、幾乎觸及物質存在根基的力量?這種概念的轉變……” 她頓住了,沒有直接說出後半句——這幾乎不可能完成。
易風靠在潘多拉那隻柔軟的、帶著花邊的小沙發上,姿態放鬆,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過往的沉重,又被平靜覆蓋。他端起潘多拉剛才放在他麵前那杯葉子碎得可憐、水溫還有點涼的茶,似乎以此作為小小的緩衝。
“是傳承。”易風的聲音低沉而平穩,聽不出太多波瀾,隻是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我的師父,‘太陽’羲和。她在……很久很久以前,親手將她執掌的‘太陽’核心概念——那涵蓋光、熱、生長、循環不息的存在本質——剝離出來,灌注於我體內。那是生命形態與概念權柄的雙重改變,很痛苦,但那時別無選擇。‘微光’的形態難以承載那份重責。於是,‘終日’誕生了。”他說的很簡略,但提到了“羲和”這個名字時,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尊重和感念,“完成傳承後,她便退出了‘十四執政’之席,將位格與責任一並讓渡於我。”
“十四執政……”東方舞低聲重複著這個詞。這是神族真正的權力核心,象征著最古老強大的概念權柄。她看向易風,問得更加直接:“除了您和玉帝陛下,其餘十二位都是哪些神明?”這無疑是在了解易風所在位置的核心力量。
“我知道我知道!” 不等易風開口,茶幾下的潘多拉似乎忘記了恐懼,又忍不住搶答的衝動,她試探性地往外挪了一點點,隻露出一雙眼睛看向舞,飛快地扳著手指頭數起來:
“首席當然是至高無上的玉帝陛下啦!然後,”她指向易風,“我們這裏的這位,現在坐的是僅次於首席的‘特等席’,白大執政官!”她故意把那個“特等席”說得加重,帶著點小小的報複心態調侃易風身份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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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代表‘修複’與生生不息的女媧大人,執掌‘春天’與萬物生機的句芒大人,‘火焰’的暴脾氣祝融大人,‘淨水’……或者說一切水域法則的共工大人他現在比祝融脾氣好多了,真的!)”潘多拉語速很快,似乎對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相當熟悉,“然後就是那位絕對絕對不能得罪的‘死亡’大佬——也就是何淩大人,你懂的吧?”她朝舞做了個抹脖子的誇張動作,又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定義”了。
“最後一位,”潘多拉的眼神稍微正經了一點,“是坐在神庭陰影邊緣、代表‘永夜’與沉寂的蕭寒夜大人。這兩位,”她指了指易風和潘多拉最後提到的永夜之神,“現在坐的位置,原本是他們兩位偉大師尊,羲和大人和‘太陰’常羲大人的席位!兩位師尊功參造化,在那場……決定性的神戰中選擇了退隱幕後,將位置和守護的責任傳給了最信任的弟子。再加上……”她瞥了一眼易風,聲音低下去,“再加上之前那場‘墮神清洗’的巨大功績和必要性,易風他才徹底坐穩這個‘特等席’的……”
潘多拉張開嘴似乎還想繼續補充些關於“十四執政”內部的邊角趣聞或者八卦——
“嗡……嗡……嗡……”
一個低沉的、如同內部藏匿著巨大蜂群的震動聲突兀地從房間角落傳來。聲音的源頭,正是那個被隨意放在矮櫃上、看起來平平無奇、布滿藤蔓狀花紋的古舊金屬盒子——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臉上的輕鬆表情瞬間消失,像切換了一個人格般利落地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她一步就跨到矮櫃前,動作快得隻在原地留下一個模糊的虛影。
隻見她猛地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掌,重重拍在盒子頂上!
“嗤——”
一圈極其細微、卻帶著濃鬱毀滅氣息的暗金色光暈在她掌心與盒子接觸的地方瞬間蕩開,將那越來越急促、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瘋狂撕撓盒壁的震動硬生生壓了下去!
潘多拉俏麗的眉頭緊緊皺起,金色的眼睛裏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嬌憨或恐懼,隻剩下一種冰冷而專業的焦躁和警惕。她盯著盒子,紅唇微啟,吐出一句帶著強烈不滿和厭憎的抱怨,聲音卻異常冷靜:
“該死的……既然知道這裏麵關著這麽惡心、這麽危險的東西,玉帝那幫老家夥……為什麽就不肯讓我幹脆毀了它!一了百了!非要弄什麽‘觀察樣本’!真是……”後麵她忍住了更激烈的罵詞,隻是用力咂了下嘴,透露出強烈的不解和憤懣。
易風在震動傳來的刹那眼神就銳利起來。幾乎是潘多拉出手壓製的同時,他也從沙發上站起身,無聲無息地瞬移至盒子旁邊。他沒有像潘多拉那樣直接拍上去,而是伸出兩指,輕輕點在魔盒光滑的金屬外殼上。
“滋……”
一絲柔和的、帶著生命不息循環氣息的淡金光流從他指尖流入盒子。那並非對抗,更像是一種安撫和平衡的力量。盒內那股瘋狂掙紮、仿佛要撕裂一切的暴戾氣息在接觸到這股溫和卻無比堅定的循環之力後,如同燒紅的烙鐵被投入寒泉,發出無形的“滋響”,不甘地被壓製回更深層的黑暗,震動迅速減弱,直至徹底平息。
潘多拉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她看向易風,眼神複雜,剛才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徹底褪去,展現出她身為“厄難與希望之匣”守護者、經曆過神戰洗禮的神將應有的那份凝重和肅殺。
“易風。”她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安,像是在分享一個極其糟糕的秘密,“關於魔盒裏的‘虛空’……我感覺到的進化方向……非常不對勁。”她深吸一口氣,直視著易風深邃的暗金色瞳孔,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報:
“它們不再僅僅是想衝破束縛或腐蝕邊界……它們最近散發出的那些讓人作嘔的波動……越來越像我們了。”
潘多拉的指尖無意識地在魔盒冰冷的表麵滑動,補充了更可怕的一句:“模仿,學習,扭曲重構……它們似乎意識到了純粹無序的‘原初虛空’無法真正突破概念壁壘……它們在嚐試走一條更可怕的路——變成我們理解中的‘神’。”
話音落下,整個小屋的空氣仿佛凍結凝固了。窗外明媚的陽光此刻都顯得蒼白刺眼,那株生機勃勃的藍鈴花藤蔓在微風中搖曳的姿態,落在易風眼中,仿佛也帶上了一種不祥的預示。盒子恢複了死寂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潛藏的危機內核,遠比剛才的瘋狂震動,更加令諸天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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