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不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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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小屋那暖色調卻氣氛凝重的客廳裏,剛才因潘多拉揭露的虛空新威脅而籠罩的沉重感尚未散去。
就在這片沉默的間隙裏,一個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
聲音不高,語調卻很清晰,帶著一絲刻意模仿的、屬於潘多拉本身的跳脫感,隻是其中混雜著難以言喻的粘稠與蠱惑:
“潘多拉……”
聲音的源頭,正是那隻被壓在矮櫃上、剛剛才被易風和潘多拉聯手壓製下去的潘多拉魔盒!
盒子裏的存在開口了!它模仿著潘多拉的聲線!
“我們才是一邊的,不是嗎?”魔盒的聲音帶著一種仿佛推心置腹的困惑,“為何要去幫這些虛偽的執政?它們把你當成什麽了?一個可以隨時利用、也可以隨時丟棄的‘工具’和‘替罪羊’!”
潘多拉依舊癱在她那張舒適的懶人小沙發裏,姿勢都沒怎麽變,隻是眼皮微抬,金眸瞥了一眼魔盒,裏麵的情緒不是震驚,而是滿滿的不耐煩和嫌棄。她懶洋洋地回敬:“虛偽?哪能有你虛偽?裝得跟個人似的。”語氣敷衍得像在打發一隻嗡嗡叫的蒼蠅。
魔盒並未被這態度激怒,反而像是抓住了什麽把柄,繼續用那令人不舒服的熟悉聲線強調:“虛偽?看看你自己!你冒險去‘界眼’實驗室調查,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整個神族不被我們無聲無息地滲透、取代!你是為了守護!結果呢?”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控訴:
“你被它們定罪!審判!像垃圾一樣丟到這裏來看守我!這就叫‘回報’?這還不夠證明它們骨子裏的涼薄與肮髒嗎?!潘多拉,看清現實吧!它們配不上你的忠誠!”
潘多拉終於坐直了身體,但並非因為被觸動,而是感覺實在有點反胃。她揉了揉太陽穴,語氣依舊沒什麽起伏:“是是是,都是壞人,都沒安好心,你虛空最清高……”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飛快地補充了一句:“何淩大人除外!” 那語氣帶著毋庸置疑的維護和……深入骨髓的敬畏。
一旁的晴看著潘多拉這副提到“何淩”時瞬間就正經慫慫的樣子,忍不住悄悄扶額,覺得這位毀滅將軍對於那位死亡主宰的恐懼,怕是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
易風的目光則始終鎖定在魔盒上,那深邃的暗金色瞳孔中,探究的光芒越來越盛。他忽然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嘲諷:“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不僅皮囊會變,連舌燦蓮花、挑撥離間的本事也見長了。‘能言善道’都不足以形容你了。”
感受到易風那洞悉的、帶著壓力的凝視,魔盒的“聲音”立刻一轉!那種蠱惑潘多拉的煽動性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謙卑、甚至帶著點惶恐的調子,像是在易風這樣的高位者麵前刻意伏低做小:
“易風大人……”
這稱呼的轉變極其自然。
“易風大人息怒……或許……或許我們能做個交易?”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我知道我該死,您恨不得將我除之後快……這我能理解!”它立刻自我貶低,先聲奪人,“但是,但是有些情報,我相信對您而言,或許有著不菲的價值?而我這裏……正好有您可能需要的一些信息碎片……”
魔盒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努力增強說服力:“我知道您對我恨意深重……但恕我冒昧……真正害死‘晨曦’大人的……可不是我這個小角色啊。而且……”它似乎急於撇清關係,語速加快,“我很早之前就與本體斷開了深層次聯係!可以說一直被困在這個破盒子裏,很多事,真的隻能算是‘不知者無罪’了吧?您看……”
魔盒話音未落,一直安靜旁聽的晴猛地抬起了頭!之前母親的往事被提及的痛苦還壓在心頭,此刻聽到對方輕飄飄地提起“晨曦”和自己的關係,還試圖用“不知者”來開脫?!
“不知者無罪?!”晴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被點燃的火焰,充滿了憤怒和悲憤,“那龍城!那一千條龍族的性命呢?!那也是‘不知者無罪’嗎?!”
魔盒似乎早就料到晴的反應,發出了一聲極其擬人的、帶著無奈和沉重意味的歎息:
“晴小姐……我理解您的憤怒。但請容我說句實話……”它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坦誠,仿佛在訴說一個自己也無法改變的真相,“那件事……本質上,是雅典娜女士催使我去做的。為了某些‘目的’和‘實驗效果’,她需要一份……震撼性的‘成果’來取信或震懾某些人。”魔盒的聲音低沉下去,甚至帶上了一絲詭異的“委屈”:“說實話,我……作為執行者,其實也並不完全樂意去‘消化’那些鮮活的生命……力量本身沒有善惡,但驅動的源頭,並非完全在我啊……”
易風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雅典娜……這個名字的出現和魔盒此時的態度轉變,讓事態變得更加複雜而充滿預謀。他敏銳地意識到,魔盒此刻的表現,絕非僅僅為了脫罪,它似乎有著某種更急切的“目的”。它拋出的每一個點,都像是在精心鋪設通往某個陷阱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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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風給晴和舞遞去一個極其隱晦的眼神。兩姐妹立刻心領神會——憤怒是真實的,但此刻更需要冷靜觀察對方的“牌”。
易風重新看向魔盒,聲音聽不出喜怒:“繞了這麽大的圈子……說說你的真實目的吧。”
“目的很簡單。”魔盒的聲音恢複了那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我也有一個……我非常非常想知道的情報。這個情報對我極其重要,重要到……我願意用一個我知道的、關於您的、而且是相當緊迫的情報進行‘等價交換’!”
怕易風不信,魔盒緊接著加重了砝碼:“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和信息的絕對真實,我可以立刻立下‘絕命誓言’的法術烙印!在這個烙印之下,我說謊,則烙印會立刻摧毀我的核心意識!徹底歸於虛無!絕無虛假!”
絕命誓言!這幾乎是高等存在間最具約束力的契約形式之一!盒子裏的虛空為了交換一個情報,竟然敢賭上自己的“存在意識”?!
這個決心和代價,讓易風都感到了意外和一絲凝重。它想知道什麽,能重要到這種地步?
“哦?”易風不動聲色,“你先說說你的情報。我需要判斷它的價值是否值得和你做這個交易。”
魔盒沉默了一瞬,仿佛在進行最後的確認,然後,它的聲音以一種奇異的、穿透靈魂般的清晰度響起:
“易風大人……您想確認的、那份靈魂相關的情報……”
盒子的氣息似乎都隨著這句話而凝滯了一下。
“很可能……”
它一字一頓地說:
“在東方昭殞落之前……她就已經憑借她超凡絕倫的洞察力……確認到了。”
緊接著,盒子用一種無比肯定、甚至帶著某種詭異共鳴的語氣補充道:
“您知道……我在說什麽……”
嗡——
一股無形的衝擊似乎撞在了易風的心髒上!
他臉上的平靜麵具瞬間崩裂出一道微不可察卻極其深刻的裂痕!哪怕強如他的控製力,眼瞳也猛地收縮,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這細微的反應,已經暴露了他內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魔盒完全抓住了易風這一刹那的心理波動!它毫不猶豫,立刻拋出了它那視若性命、賭上意識也要獲取的問題!
“所以……!”魔盒的聲音因激動和渴望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又因觸及那敏感的名字而刻意壓低了音量:
“易風大人……請告訴我……”
“東方昭……她現在……還健在嗎?”
“東方昭”——這個名字像一個炸彈,再次在晴脆弱的心湖中引爆!
剛被強行按下的、關於母親被虛空謀害的痛苦回憶,混雜著之前晨曦往事帶來的二次創傷,瞬間衝垮了她的理智堤壩!
“你——!!!”
晴的情緒如同火山噴發!她猛地站起身,指著桌上的魔盒,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悲痛而變得尖銳扭曲:
“你這個魔鬼!就是你!就是你們虛空害死了我的母親!!你現在還敢提起她!還敢假惺惺地詢問?!你……”
她已經無法組織完整的語言,劇烈的情緒讓她渾身都在顫抖!
“晴!”東方舞臉色劇變,厲聲喝止!但也遲了一步!
魔盒沒有聲音。
但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盒內那個存在的氣息,並非因為晴的怒罵而挫敗,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種無比確定的答案!
一聲仿佛發自靈魂深處、承載著巨大失望、遺憾甚至……某種類似於“英雄惜英雄”的複雜情緒的歎息,緩緩從魔盒中流淌出來。
“唉……”
這聲歎息無比擬人,無比沉重。
“我……表示遺憾……晴小姐……”虛空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奇怪的、仿佛發自內心的真實沉痛,“在我的計劃裏……或者說,在‘我的’認知和期望中……”
它的語氣變得異常清晰而肅穆:
“東方昭將軍……她是不用死的。”
“或許,在它們——那些更多遵循原始本能和毀滅欲望的同族——看來……”虛空的聲線微微上揚,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東方昭將軍是威脅!是強大到必須清除的敵人!是無比難纏的絆腳石!”
“但在我這裏……”
它的聲音變得深沉,帶上了一種奇特的、近乎虔誠的敬意:
“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無敵將領!”
“更是‘凡靈’這個群體中,一顆足以刺破整個絕望蒼穹的、無法被磨滅的‘燈塔’!”
“就像……”
魔盒的聲音仿佛穿透了萬古長夜,帶著一種讓易風都為之動容的純粹:
“就像是在無邊黑暗的宇宙中,敢於第一個點燃燈火,並誓要將其傳遍萬千星辰的存在。”
小屋內陷入一片死寂。
晴因為巨大的情緒衝擊和虛空中那前所未有的、顛覆想象的、對母親的極高正麵評價而徹底呆住了,連哭泣都忘記了。
潘多拉收起了所有的慵懶,眼神銳利如刀,緊緊盯著盒子,仿佛想透過那冰冷的金屬外殼,看清楚裏麵那個思想和立場都變得無比詭異複雜的怪胎。
易風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極慢地呼出。他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走到矮櫃前,伸出一隻手,如同覆蓋一片陰影般,輕輕地按在了那隻依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魔盒上。他的指間,一縷極淡、卻蘊含著“終日”絕對威嚴的淡金色光芒微微流淌。
盒子內部的虛空似乎也感覺到了某種不安,那剛剛還充滿情感的聲音消失了,盒體本身發出極其細微的、如臨大敵般的震動。光滑的金屬表麵,倒映出易風那沉靜卻如同風暴前夕天空般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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