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星空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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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物節前夜的寂靜仿佛某種莊嚴的儀式。真正的夜終於降臨,沒有月光,濃稠的永夜徹底包裹了神域的天空。易風住所外的小庭院裏,隻有屋內透出的暖黃光線,勉強撕開一絲黑暗的帷幕。晴和東方舞並排坐在屋前的石階上,仰望著那片深不見底的黑天鵝絨。
何淩不知何時來到了她們身旁,紫色的眼眸映著門內漏出的微光。“知道為什麽嗎?”她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像石子投入深潭,“明明是我們神族十年一次最盛大的開物節,卻如此安靜,甚至要用星空來代替凡間的煙花?”
晴轉頭看向何淩,困惑地搖了搖頭。東方舞依舊仰望著那片純粹的黑暗,赤紅的瞳孔深處似乎有微光閃爍,低聲猜測:“因為……神族,算是星空的孩子?”
“很接近了。”何淩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縹緲的意味,她也在石階上坐下,抬頭望著無邊黑暗,“神族,本無父母家族。我們的存在,是星辰力量在混沌中的凝聚,由古老的神殿賦予形態與麵貌。對我們而言,星空,是孕育,也是歸宿。”她頓了頓,仿佛在回溯鐫刻在神族骨血裏的記憶,“在我們的古老語言裏,這陰曆十二月,被稱為‘星回’。它的意思,是星辰回轉,與我們一同……回家的日子。”
她的解釋像在寂靜的夜色裏鋪開一卷古老的星圖,充滿了根源性的孤獨與壯麗。
說完,何淩向著那片漆黑的幕布,緩緩抬起了手。她的掌心朝上,仿佛托舉著無形的砝碼。下一刻,遠處的天幕深處,幾個原本沉寂的點位驟然亮起!璀璨的星光在她意誌的牽引下,精準地匯聚、連接——竟勾勒出了一枚清晰無比的、象征著徹底湮滅與終結的“寂滅之核”符文!
這圖案冰冷、簡潔,帶著審視萬物終點的殘酷美感。
幾乎是同時,仿佛受到了無聲的召喚,整個夜穹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麵!無數顆星辰由遠及近,次第點亮!一顆、兩顆、十顆、百顆……轉瞬之間,剛才還死寂一片的夜空,已經化作一片浩瀚瑰麗的星海!萬千星辰以無法言喻的韻律明滅閃爍,共同編織出一幅亙古流淌的宏大畫卷。
星輝如瀑,灑落在庭院裏三個抬頭仰望的身影上。
這一幕,足以奪走任何生靈的呼吸。
晴看得入了迷,眼中倒映著整條璀璨銀河。何淩掌心牽引的“寂滅之核”圖案懸在星海之中,如同亙古不變的法則標記。
東方舞也被這壯麗的奇景撼動心神,星辰的光芒在她眼中跳躍。但幾乎是本能的,她的視線餘光,卻飄向了旁邊那個默然的身影——易風。
他從屋內走了出來,站在門檻內微光與星光交接的陰影邊緣。在星海被點燃的刹那,他同樣抬起了手。他的動作比何淩要慢上半拍,像是心有旁騖,又像是被什麽更深重的東西牽絆著。
“此為,”易風的聲音響起,不同於何淩的悠遠縹緲,他的聲線清朗依舊,卻仿佛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沉重與承諾,“不熄的終日,帶來新的生機。”
隨著他的話音,那插在他身側、如同沉睡的白色古劍,劍身驟然亮起!純粹的、仿佛帶著白晝溫度與力量的光華衝天而起,匯入那片被何淩點燃的星海!這道光華並不喧賓奪主,卻像一個溫柔而堅定的撫慰者,無聲地注入每一顆星辰的光芒深處。刹那間,所有被點亮的星光,似乎都被賦予了新的、溫暖的、充滿生機的色彩,不再僅僅是遙遠冰冷的點綴,而是承載著破曉力量的、微小卻堅韌的生命火種!
幾乎是在易風話音落下、光柱注入的同時,坐在何淩身邊的紫發女神淩也伸出了手,手心泛起漣漪般的紫色光暈,她的聲音清冷而空靈,如同審判的鍾聲:“此為,萬物的終點,進入下次輪回。”
紫光融入星海,在易風生機光芒的邊緣,劃下了一道道無形的界限。星芒的明滅在“生”與“死”的界限間輪轉更迭,仿佛昭示著不可抗拒的法則。
整個夜空,在三股至高意誌的引導下,形成了一曲無聲的、壯美絕倫的交響。寂滅與新生的平衡,終點與輪回的交替,冰冷宇宙法則與溫暖的生機萌動……所有的矛盾與和諧,都在這一刻,於這漫天星河之中,完美呈現。
庭院裏落針可聞,隻剩下星河亙古的運轉之聲在靈魂深處回響。
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東方舞那雙被星光照亮的赤紅眼眸,卻清晰地映出了易風的異樣。
他放下了手,安靜地佇立在門框的陰影裏。那雙能倒映整個天地的金色眼眸,並沒有欣賞這片他親手參與描繪的、無與倫比的星空傑作。他的目光,穿過璀璨流動的星海,穿越萬點閃爍的光芒,帶著一種近乎……凍結般的專注,牢牢釘在了遙遠天幕的一角——
那裏,並非空無一物。在無數星辰編織成的宏大樂章邊緣,在那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角落裏,由幾顆相對黯淡、卻無比倔強的星辰構成的,赫然正是另一個圖案:一輪殘缺的、仿佛被黑暗侵蝕了一角的銀月,以一種沉靜卻決絕的姿態,懸於永夜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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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象征著長夜無明、沉淪不反的“永夜”符印!一個比何淩牽引出的“寂滅之核”更加消極、更加沉寂的象征!它就那樣安靜地懸掛在星海的邊緣,沉默而頑固,與周圍生機盎然、流轉不息的星辰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東方舞的心,在看清那個圖案和他目光所及之處的瞬間,猛地一沉。星光的華麗樂章在她耳邊變得遙遠。一個冰冷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浮上水麵:
他並非無力消弭那個角落的“永夜”。他那代表著“終日”的至高權柄,隻需一個念頭,就能讓那幾顆星辰黯淡下去,讓那個不祥的圖案徹底消失在這代表“星回”、代表循環新生的開物之夜。
但他沒有。
他隻是看著。專注地、沉默地、用一種近乎凝固的眼神,看著那片他本該驅逐的、象征著“無法破曉”、“沉淪湮滅”的永夜之痕。
為什麽?
是為已逝之人點亮的一盞長明燈?還是……在他那如同“終日”般永恒燃燒的心裏,始終有那麽一處,心甘情願地被那片永夜盤踞,不肯愈合,也……不容新生之光徹底普照?
易風就那樣站在星光與屋影的交界處,身影被身後的暖光拉長,投在冰冷的石階上。他的側臉在星輝下輪廓分明,唯有那凝望著“永夜”圖案的金色眼眸深處,一絲難以言喻的寂寥和固執,宛如沉入海底的碎金,落入了東方舞的眼底,也無聲地壓在了她的心上。
她默默地移開視線,重新看向頭頂那片由生、死、輪回交織成的壯麗星空,任由冰冷與暖意同時流淌過四肢百骸。那份始終纏繞在心頭的複雜情感,仿佛也在此刻融入了這片無言星海,沉甸甸的,難以言明。隻是下意識地,她抱緊了雙膝,將那如同水底蔓草般纏繞的心事,更深地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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