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舞與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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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神殿穹頂之下,空氣懸浮著由純粹神力凝結的光塵。本該是歡聲笑語、尋覓舞伴的時刻,音樂神奧爾菲斯卻對著角落一套古樸的豎琴陷入沉思,眉頭緊鎖——往年的開場樂章總難推陳出新。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碰撞聲和線纜纏繞的窸窣聲響引起他的注意。隻見謝逢時——這位以“商貿”之名廣結神緣的存在——正熟練地在舞池中心水晶地磚上布置幾樣奇怪的東西。一個銀光閃閃的細長圓柱體,底座連接著複雜的線纜,通向一個扁平的黑色匣子。奧爾菲斯那對能辨萬弦的耳朵動了動,這絕非他所知的任何樂器!
“商貿兄弟,”奧爾菲斯走上前,深邃的眼眸帶著純粹的好奇打量著話筒,語氣帶點困惑,“請問此為何物?其形甚異,前所未見。”
謝逢時直起身,拍了拍西裝上不存在的灰塵,臉上是標準的溫和笑容,帶著點介紹新奇事物的熱情:“奧爾菲斯大人好眼力。此乃‘話筒’,源出未來人族奇巧之思。非是樂器,卻能捕獲最細微的喉音,將其放大至廣宇皆聞。常用於凡人歌廳之地,縱情歌唱而無需聲嘶力竭,亦算是……對貴嗓稍加體貼之物。”他目光掃過那支精美的豎琴,適時拋出誘餌,“奧爾菲斯大人……可對此物好奇?”
“姑且……是有些好奇。”奧爾菲斯微微頷首,坦率承認。他這位司掌萬物樂理之神,堪稱神族樂器活字典,眼前這冰冷器物確實聞所未聞。“我在為開場樂的主唱發愁,舊調難提眾神興致……”他目光落在話筒頂端那精密的網罩上,一個念頭閃過,“您……不妨一試此物功效?”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謝逢時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側身讓開。
奧爾菲斯不再矜持,他整了整華美的流光長袍,帶著一絲探究新大陸的興奮,從容地踏到話筒後方站定。他深吸一口氣,嚐試性地開口低吟幾個音階。
嗡——
奇異的共鳴瞬間在神殿中心震蕩開!他那如清泉流深、又似星空回響的神音,被這未來的器物精準捕捉、清晰放大,如同在靜謐湖麵投入巨石,層層的漣漪帶著不可思議的純淨力量掃過整個舞池!
“咦?!” “這是何物?” “奧爾菲斯大人的聲音……竟變得如此清晰遼闊?”
瞬間,無數目光被吸引過來。無論原本在攀談、遊走或是準備舞蹈的神隻,都停下動作,好奇地圍攏向這新奇聲源的中心。一種帶著驚歎的低語在人群間彌漫,神殿內華美的喧囂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未來之聲”染上了一層別樣的魔力。與此同時,易風那首預備好的、融合了空靈電子節拍與古老頌唱旋律的伴奏樂聲,恰到好處地從音響係統中流淌而出……
神殿外圍 · 光影臨界處 · 刺殺的微光
就在舞池中心的“未來歌聲”如漣漪般擴散、無數神族因新奇而放鬆警惕的刹那——
神殿外圍那巨大、由星空熔鑄的拱門陰影處,空間仿佛不自然地扭曲了一瞬。一道身影如同憑空顯現,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遲滯,從幽暗的森林邊界步入拱門之下神殿光芒所能觸及的界限。正是易風。
晚風吹拂著他額前銀色的發絲,他似乎帶著點趕路的疲倦,對著拱門內肅立如雕塑的數位肅清堂執法神微微欠身,聲音清晰且帶著適度的歉意,卻足以讓近處的守衛聽清:“叨擾諸位執行公務。盛典在前,路遇星辰暗流耽擱了少許時辰,萬望海涵。”
領頭的男性執法神麵部覆蓋在冰冷的玄黑麵甲之下,唯有一雙眼睛如同打磨過的黑曜石,毫無情緒波動地掃過易風。他沒有開口,隻是沉默地、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同時身體向旁邊側開,讓出僅供一人通過的空間。一切顯得刻板而符合規程——如同程序設定好的指令。
易風保持著他那副略帶歉意的微笑,腳步沉穩地向前走去,與那位讓路的執法神錯身而過。但他的身體並非鬆懈,每一寸肌肉都如拉滿的弓弦,神識的觸角敏銳得如同夜行的獵手,死死鎖住身側這位“同袍”。神殿內傳出的奧爾菲斯被話筒放大的歌聲,宏大而飄渺,成為了此刻最好的背景與掩護。
一步,兩步,三步……易風的背脊即將完全暴露在對方視線的正麵。
就是此刻!
易風的腳步沒有絲毫放慢,甚至呼吸都沒有一絲變化。但身側那“執法神”眼中寒光驟然炸裂!那偽裝出的冷酷無情瞬間被一種狂熱的決絕取代!
他的身影並非前衝,而是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水般原地消融、重組!僅僅萬分之一息間,他已完成了空間閃爍的極限——出現在易風身側偏後的完美死角!一隻戴著玄鐵護手的手掌中,無聲無息地翻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非金非鐵,通體幽暗,仿佛吸收了一切光線,鋒刃邊緣流淌著細微扭曲空間的黑痕,帶著足以撕裂神核的“寂滅”法則氣息,毫無花哨、迅疾無匹地刺向易風毫無防備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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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直取神格核心!這絕非警告,是滅絕一切的必殺!
然而,就在那幽暗匕首即將吻上皮膚的瞬間——
“鏘——!!!”
一聲宛如九天鳳鳴的劍嘯撕裂了背景的神樂!終日劍根本未從易風腰間的劍鞘內飛出!它更像是由純粹的、壓縮到極限的白晝光芒直接在易風咽喉前“凝聚”生成!熾白璀璨的劍身險之又險卻又精準無比地格擋在那寂滅鋒芒之前!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法則碰撞的細小霹靂炸響!幽暗匕首被那霸道的光明偉力狠狠彈開!
易風連頭都未完全轉回!他借著格擋的反衝力旋身!左手如鐵鉗般閃電般抓住被擋開後尚在軌跡中震顫的匕首手腕!右手則一把攥住剛剛擋住致命一擊、依舊嗡鳴不止的終日劍柄!
冰冷的聲音如同寒冰刮擦著神殿堅石的地磚,易風那看似歉然的笑容此刻已化作徹骨的殺意寒霜:
“毀滅的獵狗!我就知道你們——必在此處伺機!”
被抓住手腕的“執法神”眼中沒有絲毫意外或慌亂,隻有一種殉道者般的狂熱,他嘶聲低吼,如同咆哮的惡狼:
“一切!為了新世界的降臨!”
信仰的決絕在他猙獰的表情中燃燒,仿佛眼前的“神族太陽”不過是一顆需要被撲滅的礙眼燈泡!他腰腹猛然發力,試圖掙脫鉗製,同時不顧手臂被折斷的風險強行曲肘撞向易風麵門!
“禁製之內,領域不顯!汝不過徒具虛名的微光之火,豈可妄稱驕陽!”他怒吼,試圖以言語打擊易風意誌。
“哼!”易風一聲冷哼,應對卻比他更快!抓住對方手腕的手猛地向下一沉、一扭,伴隨骨裂的脆響,同時左膝如同蓄力千鈞的鐵錘,帶著一道殘影狠狠撞在對方毫無防備的胸腹之間!
“砰——!!”
沉悶如重錘擂鼓的撞擊聲!那位墮神偽裝者口中噴出一口帶著暗金色神性光屑的氣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被巨大的衝擊力轟得倒飛出去,如同炮彈般砸進拱門外那片漆黑粘稠的森林!
易風並未追擊,他站定在神殿光明的邊緣,身影被門外的黑暗襯得有些孤寂,手中的終日劍依舊散發著不屈的白金光輝。他的聲音低沉,穿過拱門,清晰地回蕩在夜空中:
“‘神族的太陽’?嗬……我從頭到尾,都隻是……”
他的目光掃過神殿深處那輝煌璀璨的光影,最後落向腳下踩著的分界線上:“……一絲徘徊在明暗之間,不願熄滅的微光而已。”
鳳凰山 · 山腰
山頂的清冷月輝透過窗欞,灑在東方暮那間彌漫著檀香氣息的書房內。她並未安眠,而是在窗邊的一張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紫色錦袍勾勒出她沉靜的輪廓。山中的夜,本該是萬籟俱寂,唯有蟲鳴。但今晚,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如同細藤纏繞心頭。
就在剛剛結束一輪靈力周天運轉時,她心有所感,睜開了那隻妖冶神秘的紫眸。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房內——那張鋪著柔軟雲錦的床榻上,晴已經抱著軟枕沉沉睡去,呼吸均勻。可床榻的另一側……本該安靜側臥的舞,那處卻空蕩蕩!隻有淩亂的錦被證明她曾躺過的痕跡!
東方暮的眉頭瞬間蹙緊!擔憂之色在她眉宇間凝起一瞬,但很快被更深沉的情緒取代——一種了然與決斷的複雜混合。她想起了之前舞眼中那份執拗和與何淩對話時的堅決。她輕輕歎了口氣,無聲地握緊了椅子的扶手,指節微微泛白。
“傻丫頭……” 心中的低語帶著歎息,卻沒有惱怒。她信任自己妹妹的判斷,更相信她血脈中那份屬於鳳凰的勇敢與守護的責任。東方暮的目光再次落回熟睡的晴身上,眼神變得更加堅毅,如同守護雛鳥的磐石,將自己更深地沉入太師椅中,將周身感知擴展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黑暗中的鳳凰山腰,這小小的房間便是一處不容驚擾的堡壘。
鳳凰山腳
山風帶著夜露的寒涼,吹拂過山腳下那片守護結界流轉的朦朧光暈。何淩並未如往常般靜立於某處高峰,而是緩步行走在通往山門的古道上。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道旁一掛以龍骨和冰晶串成的風鈴,冰晶輕撞,發出清越空靈卻又帶著穿透骨血般冷意的聲響,如同警示的低鳴。
就在這風鈴餘音將散未散之際,一道赤紅色的身影帶著幾乎撕裂空氣的輕微爆鳴,重重地落在她身前不遠處。來者正是東方舞。沒有平日的小心翼翼,沒有初次麵對死亡女神時的緊張,她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微微起伏,緊身的勁裝勾勒出她此刻緊繃的肌肉線條,但那雙眼瞳,卻亮得驚人——如同兩顆投入寒潭中劇烈燃燒的火種,驅散了所有猶豫與畏懼,隻剩下破釜沉舟的決心!
何淩停下腳步,月光勾勒出她完美卻冰冷的側臉。她的目光落在東方舞此刻的神情上——那抿緊的唇線,那攥緊的拳頭,那眼中毫無保留、幾乎要噴薄而出的關切與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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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的表情……” 何淩的心頭仿佛被什麽東西輕輕刺了一下,湧起一陣奇異的熟稔感。
太像了。
像誰?像那個此刻正在神域之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把責任和他人安危扛在肩上的倔強身影——林易風!如同鏡像的兩端。
這種為了重要之人不惜拚盡一切、甚至豁出性命也要趕去的姿態……簡直是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東方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打破了寒夜的寂靜:“何淩大人!我必須去幫他!去幫林易風!”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燃燒她自己的靈魂,帶著灼熱的氣息。
何淩看著她眼中那固執又明亮的光,無聲地搖了搖頭。不是拒絕,而是一種近乎無奈的理解——是對這種奮不顧身的“傻氣”的歎息。
“這孩子啊……怎麽就跟那個傻老弟一模一樣……” 心中閃過念頭,眼中那冰封千年的古井終是泛起一絲漣漪。
她抬起手,並非阻止,而是指向遙遠的西北方向,指尖流淌著一縷極淡卻足以被東方舞清晰捕捉的空間坐標印記。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那份拒人千裏的寒意:
“去吧。西北偏西,坐標已予你。”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計算了什麽,
“以汝化鳳之速,極限催鼓之下,或可在一個時辰之內……趕至那戰場中心。”
“謝何淩大人成全!” 東方舞眼中瞬間迸發出感激與決然的混合光芒!她甚至來不及再多言一個字,對著何淩重重一點頭!下一刻——
“轟!”
赤紅色的真炎猛地從她嬌軀內爆發而出,瞬間吞噬了她的人形!一隻翼展遮天、華麗絕倫卻帶著焚天之怒的神聖鳳凰虛影在熊熊烈火中驟然顯現!羽翼隻奮力一振!便撕裂了冰冷的山風與夜幕,化作一道照亮半邊天穹的赤紅流光!帶著撕心裂肺的急迫與決絕,朝著西北方、那易風所在之處,如同離弦的滅世之矢,全速衝入無邊的黑暗!
風鈴的碎響,徹底被破空而去那撕裂一切的尖嘯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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