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竹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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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帶著李破天,從食堂一路走到周管事的住處。
    李破天跟著爺爺來到青霄宗已經快半個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廚房和宿舍以外的地方,和老李如出一轍的小虎目興奮的眨著。
    他看向青石板小路的盡頭,一叢翠竹掩映間,露出一座白牆灰瓦的小院,小小的李破天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房子,他在心裏暗下決心,以後一定也要讓爺爺住上這麽好看的房子!
    老李牽著李破天站在爬滿青藤的竹籬前,望著門楣上“虛心齋“三個墨字,不由點了點頭,上次來都沒注意到,真真是文化人。
    “周管事在家嗎?“老李叩響竹製的門環,有些疑惑,今日周管事怎麽還把大門閉上了?
    竹門“吱呀“一聲開了。
    周子淵拄著青竹杖立在門內,素白的衣衫襯得他愈發清瘦,額頭上有些許濕潤,粘黏了幾根細發,顯得愈發惹人憐惜,看來是聽到了老李的敲門聲,急忙趕過來的。
    見到老李,少年連忙側身讓路,麵上有一絲歉意:“李師傅,家母被宗門傳喚,走的匆忙,便把門關上了。“
    老李咧嘴一笑,擺擺手表示不礙事,隨後把身後的李破天往前推了推:“這是我的孫子李破天,帶來認認門。“
    李破天規規矩矩地抱拳行禮,聲音清脆:“周師兄好!“
    行禮過後,他的眼睛不受控製的打量著周子淵,不是他沒有禮貌,而是這個大哥哥太好看了,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周子淵同樣眼前一亮,沒想到李師傅的孫子如此乖巧可愛,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簡直和李師傅如出一轍。
    他已經有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過外人了,突然想起初次見麵是應該給見麵禮的。
    便從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桃木小劍。劍身上刻著細密的雲紋,劍穗上還串著顆瑩潤的玉珠:“破天你好,初次見麵,這個小玩意兒送給你把玩,希望你在修行一途,如劍般氣勢長虹!“
    李破天眼睛瞪得溜圓,顯然是對這個小木劍喜歡極了,卻還是先扭頭看向爺爺。
    見老李微微頷首,這才雙手接過,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劍身上的紋路:“謝謝周師兄!這劍真漂亮!我會好好努力的!“
    這次的治療在周家西側的靜室進行。
    老李讓周子淵平躺在鋪著軟墊的竹榻上,自己則挽起袖子,手掌輕輕按在他蜷曲的右腿膝蓋處。
    “待會兒會有些疼,你忍著點。“老李話音未落,一縷精純的木靈氣已經順著指尖滲入周子淵的經脈。
    “啊——!“周子淵猛地弓起身子,十指死死扣住竹榻邊緣。
    腿窩處傳來刀割般的劇痛,酸澀感如同千萬隻螞蟻順著經脈往上爬。他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轉眼就打濕了衣襟。
    站在一旁的李破天看得心驚肉跳,嚇的直縮脖子,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小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膝蓋。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修行之路遠比自己想象的要艱難百倍。
    那些大人們輕描淡寫說的“曆經磨難“,原來竟是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老李手法嫻熟地從布袋中取出銀針,在燭火上快速掠過消毒,隨後精準地刺入周子淵腿上的陽陵泉、足三裏等穴位。
    隨著銀針有節奏的顫動,周子淵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緊皺的眉頭也一點點舒展。
    “李師傅...“治療結束後,周子淵半坐著,猶豫著開口,“昨日在施針時聽聞您說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子淵輾轉反側思索整夜,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真意...“
    老李的手頓了頓,暗自叫苦,好家夥,這是來求學來了!
    但是他一個粗人哪懂這些?隻不過是覺得說著順嘴罷了。
    眼珠一轉,不知老李的彎彎腸裏又想到了什麽鬼主意,隻見他突然板起臉道:“這話暗合天道,玄之又玄,隻能意會,不能言傳,說透了反倒不美,對你也沒有好處……“
    說著盤腿坐在蒲團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不過嘛...老李我見你如此好學,便給你講兩個故事,你自己參悟這其中的道理。“
    “第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叫雷鋒的年輕修士。此人天賦平平,卻有一副熱心腸。三九寒天幫老嫗挑水,瓢潑大雨中背孩童過河。有人說他傻,放著修煉不管盡做這些無用功。他卻說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後來他雖未得道成仙,但千年過去,凡間百姓仍在傳頌他的故事。“
    老李嘬了口旱煙,青灰色的煙霧在靜室中嫋嫋升起:“第二個故事,是老夫年輕時在深山老林聽來的。有隻頑猴見螞蟻落水,隨手摘了片樹葉救它。後來這猴子被獵人的繩索套住,正是那隻螞蟻帶著蟻群,硬生生把繩索咬斷了。“
    周子淵眉頭緊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榻沿。
    老李見狀,將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意味深長地說道:
    “老李是個粗人,這句話,也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天道啟發給我的。老李我就尋思著啊,這人,終究是群居的生靈。就像猴子離不開森林,魚兒離不開水,我們每個人也都活在天地這張大網裏,彼此牽連。修行修的是什麽?表麵看是修為境界,實則是與天道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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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起身推開雕花木窗,指著天邊流動的晚霞:“你看那春風化雨滋養萬物,看那陽光普照不分貴賤。天道至公,亦至仁。它怎會偏愛那些自私自利之徒?又怎會眷顧那些損人利己之輩?“
    周子淵不自覺地跟著望向窗外,喃喃道:“天道仁愛,自然也喜歡心懷大愛之人...可是……“
    但下一刻,他臉上又浮現出痛苦掙紮之色。
    自幼的教誨在腦海中轟鳴:修仙本是逆天而行,需爭搶每一分機緣;同門尚且要防,何況外人?那些仁義道德,不過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罷了...
    老李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輕輕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
    有些道理,就像種子需要時間發芽,急不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老李要做的,就是通過自己給大家樹立一個活招牌,讓大家知道助人才能助己!這兩次的天道靈韻也讓老李心中有了底氣,天道果然就喜歡他這樣的!
    離開時,夕陽給竹梢鍍了層金邊。
    爺孫兩人踏著餘暉走向下一個目的地——趙大牛家。
    清霄宗依山而建,雜役處設置在山下的平地,雜役們的宿舍沿著山腳排列:老李的宿舍是在最東邊,而趙大牛家是在中間的位置,老李遠遠就看到他家煙囪冒著炊煙。
    “爺爺,“快到的時候,李破天突然拽了拽老李的衣角,“是不是多做好事,天道就會喜歡我們?“
    老李停下腳步,蹲下身與孫子平視。
    他粗糙的大手輕輕撫過孩子柔軟的發頂:“記住,在保證自己周全的前提下,幫助他人就是在積累功德。這功德看不見摸不著,但舉頭三尺有神明,天地都記著呢。“
    李破天重重點頭,琥珀色的眼眸在暮色中閃閃發亮:“等我長大了,也要像爺爺一樣幫助別人!就像爺爺幫助我一樣!“
    晚霞將爺孫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幅溫馨的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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