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在身周扭曲、撕裂、重組。
    秦絕感覺自己的存在被拉長、壓扁、揉碎，又強行拚合。沒有方向，沒有重力，隻有光怪陸離的色彩和狂暴混亂的能量流。耳邊是無聲的尖嘯，那是空間本身在**。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駁雜破碎的空間碎片和混亂靈氣，帶著強烈的腐蝕性，衝擊著他本就重創的身體和脆弱的平衡。
    他蜷縮著身體，將“逆鱗”古劍橫在胸前，暗金色的靈力形成一個薄薄的光罩，竭力抵禦著空間亂流的撕扯。懷中，“赤霄”劍胚散發出微弱的灼熱，與“逆鱗”的清涼交織，形成一層不穩定的防護。“斬龍”劍意本源在劍鞘中沉寂，不敢再輕易引動。
    “必須撐住……不能被拋到未知的時空亂流中，或者被空間裂縫撕碎……”秦絕咬緊牙關，強忍神魂與肉身的雙重痛楚，將神念催發到極致，如同在驚濤駭浪中駕駛一葉扁舟，努力感知著通道的“流向”，試圖穩住身形，向著相對“穩定”的區域靠攏。
    他能感覺到，炎無道、洛冰璃等人的氣息，就在後方不遠處，同樣在通道中沉浮、掙紮，但似乎被混亂的空間之力暫時分隔開來，距離在拉遠。這讓他稍鬆一口氣，但危機遠未解除。這空間裂隙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崩塌，屆時所有人都將屍骨無存，或者被隨機拋到無盡虛空的某個角落。
    “這通道……似乎並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打通的，帶著強烈的……劍意？”秦絕在對抗亂流的同時，敏銳地察覺到通道內壁上殘留著一絲絲極其微弱、卻淩厲無匹的劍意痕跡。這劍意，與他所獲的“斬龍”劍意有幾分相似，卻更加古老、宏大，仿佛一劍劈開了萬古時空，強行貫穿了星海與未知之地。
    是那柄真正的“斬龍”巨劍所留？還是當年那場大戰的餘波，在漫長歲月中形成了這條不穩定的通道？
    來不及細想，前方的通道驟然收縮、扭曲，形成一個急劇旋轉的、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漩渦！漩渦之中，隱約可見支離破碎的畫麵：崩塌的山嶽、燃燒的星辰、斷裂的兵刃、以及……一雙雙充滿了無盡怨恨與瘋狂的巨大眼眸！
    “不好！是時空亂流匯聚點，可能連接著某些險地或古戰場殘影！”秦絕心中警鈴大作，拚命催動靈力，想要改變方向，避開漩渦。
    然而，通道的吸力太強，漩渦的牽引更是難以抗拒。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被拉向漩渦邊緣，眼看就要被吞噬！
    “拚了！”秦絕眼中厲色一閃，不再保留，將剛剛恢複不多的靈力，連同體內一絲新得的、融合了星髓龍氣的本源之力，瘋狂注入“逆鱗”古劍。劍身嗡鳴，金芒大放，一股斬破虛妄、一往無前的劍意透出，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絲“斬龍”的決絕。
    “破！”
    他低吼一聲，雙手握劍，對著那急速旋轉的漩渦中心，狠狠一劍斬出！暗金色的劍氣凝聚成線，帶著斬斷因果、劈開混沌的意念，狠狠斬入漩渦！
    “嗤——！”
    仿佛布帛撕裂的聲音，在混亂的通道中異常清晰。那漩渦被這道蘊含著奇異劍意的劍氣一斬，旋轉之勢驟然一滯，中心竟被斬開一道細微的縫隙！縫隙之後，並非更加狂暴的亂流，而是一片相對“平靜”的、灰蒙蒙的虛無地帶。
    秦絕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身形如電，從那道縫隙中強行擠了過去！
    “噗！”
    如同穿過一層粘稠的膠質，他衝入了那片灰蒙蒙的虛無。身後的漩渦發出一聲不甘的嘶鳴，隨即被更加狂暴的亂流吞沒、消失。通道依舊，但那個危險的節點已被他拋在身後。
    他重重摔落在虛無之中，身下並非實地，而是一種柔軟的、仿佛雲霧又似流質的觸感。四周灰蒙蒙一片，沒有上下左右之分，沒有光線來源，隻有永恒的、令人心悸的灰暗。空氣（如果存在的話）中彌漫著一種死寂、荒蕪、時間仿佛停滯的氣息。
    “這裏是……”秦絕掙紮著坐起，警惕地環顧四周。神念探出，如同泥牛入海，被這灰蒙蒙的虛無迅速吞噬，隻能延伸出不足十丈。靈力運轉滯澀，仿佛被這詭異的環境壓製。更麻煩的是，他發現自己與“逆鱗”古劍、“赤霄”劍胚之間的聯係，似乎也變得微弱了許多，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薄紗。
    “迷失之域？時空夾縫？”秦絕心中微沉。這種地方，最是凶險。可能空無一物，被困死其中，直到壽元耗盡，化為枯骨。也可能潛藏著未知的、來自不同時空的詭異存在。而且，方向難辨，想要找到出路，難如登天。
    他嚐試移動，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踩在雲端，發力困難。他選定一個方向，緩慢前行。灰蒙蒙的霧氣（或許不是霧）隨著他的移動微微翻滾，但景色千篇一律，沒有任何參照物。
    走了約莫一刻鍾，秦絕忽然停下腳步。前方的灰霧中，隱約出現了一點暗淡的光暈。光暈極其微弱，時隱時現，仿佛風中殘燭。
    “有東西？”秦絕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光暈靠近。同時，握緊了手中的“逆鱗”。
    隨著距離拉近，那光暈漸漸清晰。那似乎……是一盞燈？一盞樣式古樸、仿佛青銅所鑄、燈盞中燃燒著豆大一點昏黃燈火的古燈。古燈懸浮在灰霧之中，燈焰靜靜燃燒，散發出的光芒隻能照亮周圍尺許範圍，卻仿佛成了這片死寂灰暗中唯一的、微弱而倔強的坐標。
    更讓秦絕瞳孔微縮的是，在古燈下方，灰霧略微稀薄的地麵上，似乎……盤坐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極其模糊，仿佛隻是由更濃一些的灰霧凝聚而成，看不清麵容衣著，隻有一個人形的輪廓。他（她？）麵對著古燈，一動不動，仿佛已在此枯坐了無盡歲月，與這盞孤燈，這片灰暗，融為了一體。
    秦絕不敢貿然靠近。這地方出現這樣一盞燈，這樣一個人影，太過詭異。是遺跡的守護者？是迷失在此的前輩修士？還是某種更加危險的東西幻化而成？
    他停在距離古燈約十丈外，靜靜觀察。那模糊人影似乎並未察覺他的到來，依舊對著古燈，寂然不動。古燈的燈焰，也依舊以恒定的、微弱的方式燃燒著，仿佛永遠也不會熄滅，也永遠不會更亮。
    時間，在這裏仿佛失去了意義。秦絕不知站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那模糊人影和古燈，沒有絲毫變化。
    “不能幹等。”秦絕心中思忖。這迷失之域絕非善地，必須盡快找到出路。這盞古燈和人影，是目前唯一的異常，或許就是關鍵。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邁步，緩緩向古燈和人影靠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神念緊繃，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蓄勢待發。
    五丈……三丈……一丈……
    直到距離古燈僅有三尺之遙，那模糊人影依舊毫無反應，仿佛真的隻是一尊雕塑。秦絕的目光，越過人影，落在了那盞古燈之上。
    燈身古樸，布滿了細密的、仿佛自然形成的裂紋，但並未破碎。燈盞中，那豆大的昏黃燈火，湊近了看，並非真正的火焰，而是一團緩緩旋轉、散發著微弱暖意的光暈。光暈內部，似乎有極其細微的符文在生滅，玄奧難明。
    秦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燈焰吸引。看著那一點微弱卻恒久的光，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與……滄桑。仿佛這盞燈，已經在此燃燒了萬古，見證過無數興衰，照亮過無數迷途，最終，隻剩它自己，在這永恒的灰暗中，孤獨地亮著。
    就在他心神微微搖曳之際，異變突生！
    那一直靜坐不動的模糊人影，忽然……動了一下。
    並非大幅度的動作，隻是其麵對古燈的“頭”，極其輕微地，向秦絕這邊，偏轉了一點點。
    刹那間，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死寂、空洞，卻又仿佛蘊含著無盡歲月沉澱下來的疲憊與漠然的氣息，如同潮水般，從那模糊人影身上散發出來，鎖定了秦絕！
    秦絕渾身汗毛倒豎，如墜冰窟！這股氣息，與星海之底星溟的威壓不同，星溟是浩瀚龍威與死寂，而眼前這道人影的氣息，則是一種純粹的、剔除了所有生機與情感的“空”，仿佛隻是一具承載了無盡時光的空殼，其“內部”，早已什麽都沒有了。
    “後來者……”一個幹澀、沙啞、仿佛兩片枯木摩擦的聲音，直接在秦絕識海響起，並非語言，依舊是意念的傳遞，卻比星溟的意念更加“幹涸”，仿佛隨時會斷掉，“汝……因何至此？”
    秦絕強壓心悸，保持鎮定，以神念回應：“晚輩秦絕，為避追殺，誤入空間裂隙，流落至此。打擾前輩清靜，實非有意，望前輩見諒。”
    “空間裂隙……追殺……”那意念重複著這兩個詞，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隻是在“回憶”。“很久……沒有活物……進來了……”
    “敢問前輩，此地是何處？可有出路？”秦絕趁機問道。
    “此地……是‘歸墟之隙’，時空夾縫，萬物歸宿之影……”那意念緩緩道，每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力氣，“出路……燈在，路在……燈滅，路絕……”
    燈在，路在？秦絕看向那盞古燈。意思是，這盞燈，是離開此地的關鍵？
    “請前輩指點，如何才能借助此燈，離開此地？”秦絕恭敬問道。
    “燈……需‘薪’……”那意念斷斷續續，“吾……殘燈……守夜人……薪盡……燈將枯……”
    薪？秦絕心中一動。是指燃料？這古燈燃燒的，不是凡火，恐怕需要特殊的“薪柴”。而這守夜人，似乎就是這盞燈的守護者，其自身，或許就是燈“薪”的一部分，或者，即將燃盡？
    “前輩需要何種‘薪’？晚輩或可盡力尋來。”秦絕試探道。他必須離開這裏，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
    “薪……魂力……本源……時光……因果……皆可為薪……”守夜人的意念傳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汝……身負‘逆鱗’，染‘斬龍’因果，攜外道神符，更得星魂洗禮……汝之魂，汝之道，便是上佳之‘薪’……”
    秦絕心頭一凜。這守夜人，竟也一眼看穿了他諸多秘密！而且，其意似乎是要他以自身魂力、道基為“薪”，點燃或補充這古燈？這豈不是自毀前程，甚至可能魂飛魄散？
    “前輩，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方法？”秦絕沉聲問道。
    “有……”守夜人的“頭”似乎又偏轉了一點點，那空洞的“目光”（如果存在的話）仿佛落在了秦絕手中的“逆鱗”古劍上，“汝手中之劍……與當年斬開此隙之劍意同源……或可……以劍為引，點燃‘心火’，照亮歸途……”
    以劍為引，點燃心火？
    秦絕看著手中的“逆鱗”，又看了看那盞古燈。難道是要他以自身劍意、道心為火種，引動古燈，照出一條路？這聽起來同樣玄乎，且風險未知。
    “如何以劍為引，點燃心火？還請前輩明示。”秦絕追問。
    “靜心……觀燈……尋汝劍心……與燈共鳴……”守夜人的意念越來越弱，仿佛隨時會消散，“燈映汝心，心照前路……路在……汝心……”
    說完這句，那模糊人影徹底沉寂下去，再無聲息，仿佛剛才的交流耗盡了其最後一絲活力。隻有那盞古燈，依舊靜靜燃燒，昏黃的光芒，在這片灰暗的“歸墟之隙”中，顯得如此孤單，卻又如此堅韌。
    秦絕沉默。這守夜人的話，語焉不詳，充滿禪機。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以自身為“薪”絕不可行，隻能嚐試後者。
    他盤膝坐下，將“逆鱗”古劍橫於膝上，麵對那盞古燈，閉上雙眼。收斂所有雜念，嚐試進入一種空明的狀態。
    “靜心觀燈……尋我劍心……”秦絕心中默念。他的劍心是什麽？前世登臨神帝，他之劍，斬斷枷鎖，破滅萬法，追求的是超脫與自在。今生重頭再來，曆經磨難，他之劍，斬開前路，守護己道，為的是生存與攀登。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的劍，都是一種不甘束縛、斬破一切阻礙的意誌體現。而這意誌的核心，便是“我道唯我，斬破虛妄”！
    漸漸地，他沉浸在對自己劍道的回溯與凝練之中。從青陽城覺醒記憶，到炎京力戰強敵，再到墜龍淵生死搏殺，一路行來，每一次出劍，每一次抉擇，都印證著他的道心。不屈、果決、隱忍、瘋狂，卻又始終守住一線清明與本心。
    膝上的“逆鱗”古劍，似乎感應到了主人心緒的波動，開始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劍身之上，那龍鱗紋路再次泛起微光。這一次，不再僅僅是暗金色，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新得的星輝之芒，以及一縷“斬龍”的暴戾與“薪火”的堅韌。
    秦絕的心神，完全沉入了對自身劍道的梳理與升華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識海中，一縷無形無質、卻鋒利無匹的“意”在凝聚、在燃燒。那是他的劍意雛形，融合了前世的經驗、今生的感悟、逆鱗的共鳴、斬龍的淩厲、薪火的傳承，以及星魂的純淨……
    他引導著這縷劍意，緩緩“看”向那盞古燈。
    就在他的“目光”（心神）與古燈那豆大的昏黃燈焰接觸的刹那——
    “嗡！”
    古燈，輕輕一顫。
    緊接著，那昏黃的燈焰，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猛地向上竄起一寸！光芒雖然依舊昏黃，卻比之前明亮、穩定了許多！燈焰內部，那些生滅不定的細微符文，旋轉速度驟然加快，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秦絕感覺自己的心神，仿佛被那燈焰“吸”了過去，與燈焰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連接。他“看”到，燈焰之中，似乎倒映出了無數景象的碎片：有他前世統禦萬界的恢弘，有他今生掙紮求存的艱辛，有星海之底龍骸的悲涼，有守夜人枯坐的孤寂……這些景象流轉、交織，最終，全部歸於那一點燃燒的、代表著“存在”與“方向”的光。
    “心火……便是存在之證，前行之誌……”一個明悟，在秦絕心間升起。他不需要點燃什麽外物，他自身的存在，他的道，他的劍心，便是這死寂歸墟中最明亮的那簇火焰！這盞古燈，隻是一個“引子”，一個“鏡子”，映照出他內心的光芒，並將這光芒，投射到這片吞噬一切的灰暗之中，照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路！
    “我道唯我，心火自明。劍指所向，便是歸途！”
    秦絕心中低喝，猛地睜開雙眼！眸中，不再是深邃星海，而是兩簇灼灼燃燒的、混合著暗金、星輝、赤紅的奇異火焰虛影！他抬手，握住膝上“逆鱗”，並未揮劍，隻是將劍尖，遙遙指向那盞光芒大盛的古燈，指向燈焰映照出的、那片灰暗虛無的深處！
    “唰——！”
    古燈的燈焰，驟然分出一縷，如同有了生命，順著“逆鱗”劍尖所指的方向，發射而出！昏黃的光線，如同一支利箭，射入了永恒的灰暗之中！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縷光線所過之處，濃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暗霧氣，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向兩邊退散，露出一條筆直的、寬約三尺的、由昏黃光芒鋪就的“道路”！道路延伸向灰暗深處，不知盡頭在何方。
    道路出現的瞬間，秦絕感覺到，自己與這片“歸墟之隙”的聯係，似乎被這“心火之路”暫時斬斷、隔絕了。周圍的灰暗與死寂，再也無法侵蝕他分毫。
    “成了！”秦絕心中一定，不再猶豫，手持“逆鱗”，踏上了那條由他自己“心火”照亮的昏黃道路。
    就在他踏上道路的瞬間，身後那盞古燈，燈焰再次恢複了原本豆大的、昏黃微弱的狀態。燈下，那模糊的守夜人影，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一道極其微弱、仿佛幻覺般的意念，飄入秦絕即將遠去的感知中。
    “心火不滅……道途不絕……望汝……莫負此燈……莫負此心……”
    秦絕腳步微頓，沒有回頭，隻是對著古燈與守夜人的方向，鄭重地，微微頷首。隨即，他加快腳步，沿著昏黃道路，向著未知的前方，疾行而去。
    道路並非坦途，兩側的灰暗霧氣翻滾不休，仿佛有無數不可名狀的東西在窺視、在低語，試圖湧上來將道路與行人一同吞噬。但道路上的昏黃光芒堅定地抵禦著侵蝕，為秦絕撐開一片安全的區域。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灰暗霧氣漸漸變得稀薄，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片朦朧的光亮。那光亮並非古燈的昏黃，而是一種更加自然、更加……熟悉的光線？
    秦絕心中一動，加快速度。
    當他終於踏出昏黃道路，衝破最後一層稀薄灰霧時，眼前豁然開朗！
    清新的、帶著草木與泥土氣息的空氣湧入鼻腔。耳邊傳來了潺潺的水聲，與隱約的鳥鳴。腳下是堅實的、長滿青苔的岩石。頭頂，是久違的、被茂密樹冠切割成碎片的天空。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形成道道光柱，照亮了林間氤氳的霧氣。
    他……出來了！
    從那個死寂灰暗的“歸墟之隙”，回到了正常的世界！看這環境，似乎是一片古老的山林，靈氣比炎京濃鬱，但似乎又不及墜龍淵核心區域那般狂暴。
    “這裏是……墜龍淵外圍？還是已經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秦絕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他發現自己身處一道幽深的山澗底部，兩側是陡峭的、爬滿藤蔓的岩壁。澗水清澈，在不遠處形成一個小潭。周圍林木參天，古藤纏繞，一派原始風貌。
    他立刻收斂氣息，將“逆鱗”古劍收回背後（用布條纏好），又檢查了一下自身狀況。傷勢在淨世星魂蓮的藥力下已好了六七成，實力穩定在靈海四重巔峰。隻是強行引動“斬龍”劍意和穿越空間裂隙的消耗，讓他神魂依舊有些疲憊。
    “必須先找個地方，徹底調息恢複，並弄清楚此地位置。”秦絕打定主意。他辨明方向，沿著山澗，向上遊方向小心行去。神念展開，警惕著可能存在的危險。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山澗漸寬，前方傳來更大的水聲。拐過一個彎，眼前出現一道落差數丈的小型瀑布，瀑布下方水潭更深，潭邊有一片相對開闊的碎石灘。
    而讓秦絕眼神一凝的是，在碎石灘上，靠近水潭邊緣，竟然躺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殘破玄天宗道袍、渾身染血、氣息奄奄的人——正是清虛老道！他怎麽會在這裏？是之前就逃出來了，還是也被傳送到了附近？
    秦絕沒有立刻上前，而是藏身在一塊巨石後，仔細觀察。清虛似乎受了極重的傷，胸口一道猙獰的傷口還在緩緩滲血，臉色金紙，昏迷不醒。看其模樣，不似作偽。
    “隻有他一人？赤岩呢？炎無道和洛冰璃，還有皇叔，他們被傳送到哪裏去了？”秦絕心中思忖。清虛的出現，說明其他人也可能在附近，或者被傳送到了不同地點。
    他略一沉吟，決定上前查探。清虛重傷垂死，威脅不大。或許能從他口中，問出些情況。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在距離清虛數丈外停下，神念仔細掃過，確認沒有陷阱，清虛也確實是昏迷狀態。這才走到近前。
    正待蹲下檢查，忽然——
    “咳咳……”清虛猛地咳嗽起來，噴出一口黑血，眼皮顫動，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到近在咫尺的秦絕，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露出極度的驚恐與怨毒，嘶聲道：“是……是你！小畜生！你把我們害得好慘！”
    話音未落，他竟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力氣，猛地抬手，一道微弱的、卻狠辣無比的青色劍氣，直刺秦絕心口！同時，他袖中一枚漆黑的符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烏光，射向天空，似乎是要報信！
    瀕死反撲，困獸猶鬥！
    秦絕眼神一冷，早有防備，腳下步法一錯，輕易避過那道孱弱的劍氣，同時並指如劍，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清虛眉心！
    “噗！”
    清虛眼中的驚恐與怨毒瞬間凝固，身體一僵，隨即軟軟倒下，氣息徹底斷絕。那道射向天空的烏光，也在升空數丈後，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幹擾，閃爍幾下，便消散無蹤。
    秦絕收回手指，看著清虛的屍體，眼神漠然。此人從一開始就對他不懷好意，屢次欲置他於死地，如今不過是咎由自取。他蹲下身，快速在清虛身上搜索一番，找到幾個儲物袋，一些丹藥、靈石，以及一枚玄天宗的弟子令牌和一份染血的地圖殘片。
    地圖殘片材質特殊，似乎是獸皮，上麵描繪著複雜的地形，有一個醒目的標記，旁邊用古篆寫著兩個字——“囚龍”。
    “囚龍？”秦絕心中一動。這地圖，似乎指引著某個地方。難道與這墜龍淵，或者那真龍遺跡有關？
    他將地圖殘片和有用的物品收起，正打算將屍體處理掉，遠處山林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破空聲，以及隱約的呼喝！
    “在那邊！剛才有本門求救信號！”
    “快！可能是清虛師叔（兄）！”
    是玄天宗的人！而且人數不少，正在快速靠近！是被清虛臨死前那道符籙引來的？還是恰好在這附近搜索？
    秦絕臉色微變，毫不猶豫，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沒入旁邊的密林之中，消失不見。
    數息之後，七八道身穿玄天宗道袍的身影，從林中衝出，落在水潭邊。為首一人，正是之前與清虛一起進入遺跡、後來失散的趙姓弟子！他看到地上清虛的屍體，頓時目眥欲裂。
    “師叔！！”趙姓弟子撲到清虛屍體旁，探查之後，臉色慘白，抬頭看向周圍弟子，眼中布滿血絲，嘶吼道：“是劍氣所傷！一擊斃命！有人殺了清虛師叔！搜！給我把周圍十裏翻過來，也要找到凶手！一定是那幫神火門的雜碎，或者……那個姓秦的小畜生！”
    “是！”眾弟子齊聲應道，立刻分散開來，殺氣騰騰地開始搜索山林。
    密林深處，秦絕收斂所有氣息，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向著與玄天宗搜索相反的方向，悄無聲息地疾馳而去。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這墜龍淵的外圍，似乎也並非太平之地。玄天宗、神火門，還有其他勢力……他的麻煩，還遠未結束。
    而那份“囚龍”地圖指引之地，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新的波瀾，已然掀起。